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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話:這就是命

  二混子一聽,心里卻在想,他們是干這搶東搶西的勾當,但可不敢殺人,這婦人這語氣,咋覺得好像他們會殺人一樣?

  果然是無知的農婦。

  他心里在笑,面上卻道:“只要你把銀子給我們,我們保準放了你們!”

  鐘氏聽著,卻忍不住疑惑,只是為了銀子?要只是為了銀子,許三花昨兒大可不給她的。

  她根本不信,堅持道:“先讓我兒子他們走,這銀子我才給你!”

  二混子怕耽擱久了有人經過,擺手道:“我讓他們走!”

  鐘氏一聽,趕緊喊劉升劉武帶著媳婦孩子快走,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可劉升劉武哪能同意?根本不愿意走。

  “快走啊!”

  “娘,我們不走!要走一起走!”

  這啰里啰嗦的看得二混子不耐煩得緊,他見鐘氏似乎一直護緊了肩上的包袱,便讓手下直接去搶過來。

  一通混亂,鐘氏肩上的包袱皮在你搶我護中滾落在地,里頭的匣子也被磕開了來,倒出四張銀票和一堆銀錠子。

  先前在十里鎮上辦路引,用掉了一張銀票,這銀錠子就是找補回來的。

  二混子一見那匣子里的銀錠子,還有銀票,登時眼睛就是一亮,他以為頂多能得個百十個錢的夠弟兄們吃一頓就行,沒曾想這還是條大魚啊!

  竟然有這么多的銀子!

  他激動不已,趕緊一把將銀票和銀錠子都摟起來,細細一看,竟有四百來兩銀子!

  一家農戶,咋會有這么多錢的?

  二混子狐疑的在幾人身上看來看去的,只以為其他人身上說不定也有,趕緊讓人去搜。

  劉大江被兩個人按在地上,嚇得哇哇大叫,“就偷了那些銀子,都還給你們了啊!沒有了沒有了!”

  二混子顧不得去在意那個還字,吆喝著手下將劉家眾人都搜了個遍。

  最后搜到劉武和劉升的媳婦身上,其中一個二混子向來是個好色的,見劉武媳婦長的白白凈凈的,就起了心思,趁著搜身,這手就不規矩了起來。

  劉武媳婦嚇得大叫,忍不住一巴掌呼了上去。

  這一下,惹惱了那混子,他本是打算揩揩油就算的,但這下,他怎么著也要把這個小娘子給辦咯!

  于是,托著劉武媳婦就要往溝下的地里去。

  劉武媳婦手里抱著孩子,孩子哭,劉武媳婦也哭。

  劉武一見,眼睛都紅了,一把退開按住他的二混子,就朝那邊沖去。

  又是一場混亂,最后以劉武被打得吐血告終。

  鐘氏見這些人這般做派,她這才回過神來,這些人一定不是許三花派來的!

  許三花只想滅她的口,不會對其他人這樣的,她這兩個兒媳可一點沒得罪過她,她不會對付他們的。

  眼見著孩子滾到了地上,劉武媳婦也要被拖下地里去了。

  鐘氏見兩個兒子都被按住動彈不得,男人縮成一團,顯然也是靠不住的,她是個婦人,所以沒人按住她,她一咬牙,抓了地上的一塊石頭,就朝那拖著劉武媳婦的二混子撲了上去。

  此刻兩個二混子按著劉武,兩個二混子按著劉升,還有一個二混子望著風,混混頭子又抱著銀子,就剩下一個二混子還騰得出空來。

  但他離得位置遠,等反應過來,鐘氏已經撲近了背對著她的那個二混子,費了全身的勁將手里的石頭狠狠的砸到了那二混子身上。

  這一石頭上去,頓時給那人砸了個血窟窿。

  那人應聲而倒,以俯面的姿勢直接砸進了地里,不帶撲騰的,落地就沒了動靜,不知是死是活。

  那個離得遠點的二混子已經沖了上來,一把將鐘氏按在了地上,刮刮兩個耳光子上去。

  鐘氏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想著她殺了人反正活不成了,但她兒子們得活,于是乎手里還抓著的石頭揮起來就要往按著她這人身上砸。

  這人已經曉得她這手了,防著呢,一把就將石頭給奪了過來。

  混混頭子見一個兄弟不知死活的躺在地里,氣的不行,“個老娘們!出手這么狠呢!給老子好好教訓她!”

  這混混得令,揮了石頭就一石頭往鐘氏額頭上砸去。

  一石頭上去,鐘氏頭上瞬時血呼啦次的糊了滿臉。

  劉升劉武兩個看著,目眥欲裂,扭頭就跟按著的兩個混子又扭打在了一起。

  孩子的哭聲,女人的叫聲,男人的呼痛聲。

  場面一度混亂。

  就在這時,幾人身輕如燕踏空而來。

  落地間,幾個正揍人揍得起勁的混混瞬間就被踢飛的踢飛,用劍柄挑開的挑開。

  混混頭子見竟有高手出現,瞳孔一縮,抱緊了銀子,趕緊吆喝著兄弟們趕緊走,至于地里那個,只有等會再找機會回來看了。

  但他才剛跑兩步,就有一人腳尖一點,躍過了頭頂,一把搶走了他手里的包袱,并且一腳踢翻了他。

  混混頭子被踢了個仰倒,見銀子沒了,咬咬牙,考慮到敵我差距,保命重要,是以也顧不得銀子了,爬起來就跑。

  幾個混混一瞬間就跑了個光。

  劉武兄弟倆鼻青臉腫的,兩個媳婦抱著孩子哭的哇哇的,劉大江見二混子被打走了,才趕緊往鐘氏身邊爬來,問她咋樣了。

  但鐘氏滿臉是血,眼神無光,只盯著這后來的幾個人,她認得,這些人是許三花的人。

  云陽蹲下去,伸手探了探鐘氏的脈息,而后將手里的包袱丟給了一臉警惕看著他的劉升,“要往哪兒去就快往哪兒去,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說罷,他打了個手勢,幾人踏空而起,幾個縱躍就消失在了這里。

  劉升抱著銀子,不知這些人是啥人,但見二混子被打跑了,可地里還躺著一個,也是不敢多留,趕緊讓劉大江背起鐘氏,一家人飛快繼續往前頭去。

  一路心驚膽戰的,直到進了松江鎮,不見后頭有人追來,這才放下了心,將鐘氏送到醫館里去。

  老大夫一見來了個滿臉血的病人,也是嚇了一跳,趕緊給人診治,這一看傷勢,就連連搖頭,“這被砸到了要害之處,要是再早送來半個時辰,興許還能治一治,眼下卻是沒用了,你們還是給人準備后事吧!”

  他們一路趕過來就用了一個時辰,劉升兄弟兩個都不由得哭了起來,都是他們沒用!

  早曉得剛才就應該往回走,回梅家鎮去,說不得還能有救?

  這都是命啊。

  鐘氏迷迷糊糊的想著,這就是她的命啊,沒曾想最后要她命的不是許三花,倒是些見錢眼開的二混混。

  可見這就是她的命,做了惡事的人總會有報應的。

  她當年誘使挑唆著小姑子一包耗子藥毒死了磋磨她二十年的婆婆娘和從來不護著他們這一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和稀泥的婆婆公。

  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吃下有毒的肉卻不提醒,巴不得她們死了,再見到公婆口吐白沫的躺在地上,她當時心里別提多痛快。

  做了這壞事在公堂上卻撒謊說自己不知情,看著小姑子被砍頭。

  又想錢想瘋了,上門去威脅許三花。

  要是她不去賀家,或許她就不會現在就死了。

  可家里日子太難過了呀。

  鐘氏迷迷瞪瞪的轉著眼珠子,看到了大兒子懷里的包袱,扯了扯嘴角。

  許三花應該是派人來滅她的口的,可卻把銀子留給了他的兒子。

  這些銀子,他們可以安心的花了,這就夠了,她也能瞑目了。

  她招手讓大兒子附耳過來,費力道:“把銀子看好咯,好好護著你弟弟,跟你們媳婦拉扯孩子,好好過日子,記得別回十里鎮……”

  劉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連連應著,“娘,兒子曉得了,兒子都聽你的。”

  鐘氏抓著劉升的手就松了些,她沒力了,感覺到生命在流逝,最后道:“給娘一卷席子就是,別花多的空錢,銀子留著,你們好好過日子,財不露白,記住這個教訓,找個地方好好安家,多買些田地,要踏實,可千萬別走歪道……”

  鐘氏去了,臨死之前在想,若人能從頭來啊,她再也不要嫁進劉家了。

  云陽趕回來復命,許三花聽說還不用云陽他們動手,鐘氏就活不長了,也是不由得嘆了一嘆。

  她給云陽下的命令就是滅鐘氏口的,其他人不知情,可以放,而銀子,就當是鐘氏的賣命錢了。

  卻沒想到,鐘氏他們會遇上一群二混子。

  這世上,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且鐘氏敢找上門來威脅她,難保這五百兩銀子用完了不會再來一次。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誰說得清楚將來?

  她當然要防患于未然。

  說她狠也好,說她歹毒也罷,她上輩子十三歲開始就在死人堆里摸爬滾打,滿手鮮血,一直到死在一群惡匪手中,那六七年的歲月就決定了她當不了一個至善的好人。

  但她自問這一輩子一路過來,她的手沾的血都是該沾的。

  她若不殺熊武,熊武會放過她?且本來就是他先找上門來要殺她的,她也只是還擊罷了。

  她若不殺鄭小燕,那跟鼻涕蟲一樣惡心的東西黏上了就一出又一出的,她可受不了,要是不解決了,焉曉得后頭還會有啥麻煩。

  至于白氏,上輩子的舊仇這輩子還敢這么蹦跶,她能饒得了她?

  剩下的人啊,她都給過他們機會了,可誰叫他們不要呢。

  換做往常,許三花可不會感嘆這么多,所以,她覺得她最近越來越有些悲春秋了。

  可能就是因為當娘的人心就容易軟?

  但許三花垂眼看了看豁著兩顆小乳牙抱著一顆桃子磨蹭的可可愛愛的小團子,忍不住笑了笑。

  人善被人欺,她才不會教她的孩子一味的善良。

  且若有人欺到了她護著的家人,她的手,依舊會毫不猶豫的沾住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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