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主親自前來,有何指教?”
馬車里傳來珠落玉盤的冰涼之音,猶如穿透夜霧的梵音。
竟與此時黑夜陰涼的場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云塵煌唇角微揚,整個人看起來越發冷艷冷峻了。
他目光幽暗的盯著緊閉的馬車:“來看看這元承大陸,什么時候又多了位本座不識的神王。”
矜天和宗政漓妖過來的時候,恰好聽到云塵煌的話。
兩人在旁邊的屋檐上站住,也沒刻意隱蔽,畢竟下面的可不是普通人。
那是神王,就算隱匿蹤跡,也會被發現。
宗政漓妖看著那輛馬車,若有所思:“初初,剛才找你談生意的,就是馬車里的人?”
盡管宗政漓妖已經看到駕車的人,就是來包廂里請矜天的無白。
可他還是多此一問。
只為心中越發強烈的感覺。
宗政漓妖一個真正兩國最尊貴的天之驕子,自然能看得出,那馬車樸實下的奢華和不凡。
而且這馬車還下了咒術,地仙級別以下的攻擊,馬車完全可以抵擋,無堅不摧。
矜天看著下方的対持,‘嗯’了一聲。
她倒是挺希望兩人打起來,正好可以探探這個梵音的來歷。
云塵煌和圣凰梵音都知道屋頂上多了兩個人,可誰都沒有理會。
空氣靜默了一瞬,才聽馬車里傳來聲音。
“在下隱世多年,不問俗世,不喜煩擾,鬼主不識實屬正常。”
云塵煌似冷非冷的笑著:“本座既然找上門來,就不會一無所獲,無功而返。”
“出來,與本座打一場,若是贏了,本座就讓你離開。”
“若是輸了……”
云塵煌眼神充滿侵略性和危險,笑容也變得邪氣陰涼。
“就成為本座的下屬,供本座驅使。”
“你……”無夜憤怒不已,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無白按住了手。
無白沖無夜搖了搖頭,無夜這才冷靜下來。
是了。
他不能因為一時氣惱,就壞了主子的事,讓對方看出什么破綻……
“早就聽聞鬼主喜歡找人打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里人多,又是皇城,不宜大動作,既然鬼主有興致,那就去郊外,梵某就陪鬼主過過招。”
圣凰梵音話音落下,無夜和無白就駕著馬車朝城外而去。
云塵煌沒有再攔著,而是站在原地看著馬車走過。
隨即側頭,看向屋頂上看戲的兩人。
“小丫頭,本座的戲是這么好看的?也不怕引火自焚。”
矜天輕笑:“我可是站在鬼主這邊的,一會兒打起來,若是鬼主不敵,我還能支援一二。”
“哼!”云塵煌輕哼一聲。
別以為他沒看出來,這小丫頭根本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
還站在他這邊,要真出什么事,說不定這小丫頭還能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來。
不過云塵煌也沒再多說什么,他本來也沒打算阻攔矜天看戲。
三人一前一后,跟著圣凰梵音的馬車出了城。
只見一道白影從馬車里閃現,越過黑夜,一路朝南面而去。
云塵煌見此,緊隨其后。
矜天也帶著宗政漓妖跟在了后面。
半個時辰后,一行人來到了距離皇城一百里地的一處荒郊平原。
圣凰梵音停住,轉身看向緊跟而來的云塵煌。
云塵煌什么話都沒說,直接就動手開打了。
一道道靈力滿含殺機,交錯間,帶起無數可怕的氣浪。
席卷的周圍空氣沙沙作響。
矜天和宗政漓妖落在不遠處,并沒有靠太近。
畢竟兩個神王打斗的威力,足以毀滅方圓百里的一切。
矜天怕宗政漓妖承受不住,特意用魂力布下一個結界,阻擋了空氣里所有的氣浪。
宗政漓妖的眼神比常人都好,哪怕隔了一段距離,他都能看清對方的長相和五官。
在看清楚那白衣華袍的男人的模樣時,宗政漓妖神色一凜,心中暗罵。
好一個妖艷賤貨!
哪怕那人白衣飄飄,猶如九天神明,高貴出塵,圣潔無雙,跟妖艷兩個字,根本沾不上邊。
甚至還是鮮明的對比。
可宗政漓妖才不管這些,他現在就想罵人。
他長這么大,什么人沒見過,就算是那些隱秘勢力,他沒有見過本人,也見過畫像。
可以說,到目前為止,還真沒看到一個,能與自己比美的男性。
他對自己的姿容,一直是自信無比的。
這天底下,他稱第二,絕對沒人敢稱第一。
直到此時此刻,那種突然就被刺激的感覺,來的特別突然。
簡直打的宗政漓妖猝不及防。
否則內心也不會如此崩塌,直接罵出妖艷賤貨這樣的詞。
宗政漓妖只是在心里罵,并沒有說出口,所以矜天不知道。
但她感覺到與自己十指相扣的手,驀然收緊。
那不太對勁的力道,讓矜天第一時間就轉頭看向宗政漓妖。
正好看到他死死的盯著前方纏斗的身影,眼底帶著滿滿的敵意。
這突然就跟貓兒炸毛的模樣,逗笑了矜天。
“這是怎么了?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宗政漓妖聽到聲音,回過神,轉頭就對上矜天含笑的目光。
心中突然竄起的那一絲慌亂,竟然奇跡般的被撫平了。
不過……
宗政漓妖目光一轉,并沒有隱瞞或者掩蓋自己的心慌和敵意,眼底染著幾分可憐兮兮的情緒。
“初初,他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矜天非常公平公正的點了點頭:“確實很好看。”
那九天神明般的人,已經不是好看能夠形容的了。
他存在這世間,就是一種奇跡。
宗政漓妖目光閃爍了一下,繼續端著一副小狗狗似可憐巴巴的模樣,又問。
“那他和我,誰更好看?”
其實不用問,宗政漓妖也知道答案。
否則他也不會突然慌了。
那個白衣男人,與他的姿容幾乎可以說不分上下,難以判定。
矜天算是明白這人為什么炸毛了。
有些好笑的睨著他:“原來你炸毛,是因為自己的美貌受到了威脅?”
宗政漓妖也不否認,只盯著矜天,委屈巴巴的說。
“我在初初這,可就是靠臉吃飯的,這是我的優勢。”
“而且說好了的,我負責貌美如花,要是我這朵家花還沒有野花美,還有什么資格讓初初賺錢養家,獨寵我這一朵嬌花……”
越說,宗政漓妖似乎越委屈了。
就連眼眸都變得水盈盈的,那叫一個我見猶憐,嬌軟瀲滟。
有種純真的風情,勾的人渾身癢。
矜天目光一頓,瞬間看入了神,也迷了心。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少年也可以化身成人間尤物,讓人墮落成魔,萬劫不復。
不過大佬還是大佬。
矜天入迷只是一瞬,就回過神來,強裝淡定的笑著捏了捏他的臉。
“沒想到小世子對自己的認知,還挺透徹。”
“那是,在初初面前,我必須清楚自己的優缺點,才好強化我的優點,收斂我的缺點,讓初初越來越愛我。”
那難得傲嬌又自豪的小模樣,讓矜天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了。
宗政漓妖瞥見她的笑,就知道自己這招有用。
看來他帶點小自豪的撒嬌,初初是喜歡的。
而且看起來很受用的樣子。
矜天確實很受用。
開口的話,都帶上了一絲不自知的柔和。
“你在我這,確實是靠臉吃飯的,但并不完全是。”
“我承認,一開始,確實是你的美貌顏值吸引了我。”
“可在彼此不熟悉的情況下,外貌自然是讓人產生好感的第一優勢。”
“可現在,你用你的靈魂吸引了我,你整個人,我都喜歡。”
“所以就算有一天,真的出現一個比你更好看的人,對我來說,也只是一個好看的風景罷了。”
“我的家花,既然選定了栽種你這樣的人間富貴霸王花,就不會換成別的品種。”
“何況……”
矜天話音頓了頓,讓宗政漓妖都跟著有些緊張起來。
他眼底帶著滿滿欣喜和期待的看著矜天,憧憬盼望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矜天笑著說:“何況,他并不比你美。”
“論顏值,你依舊是當之無愧的人間絕色。”
梵音那人的容貌,盡管也是傾國傾城的俊美。
若是沒有宗政漓妖,那他真的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
宗政漓妖的美,是一種傾色絕世的艷麗瑰美。
有種傾倒眾生的濃烈感。
一眼,就能給人帶來深入靈魂的極大沖擊。
而梵音的美,是一種圣潔如光明的神圣。
那種美,給人更多的感覺是不可侵犯,是沒有溫度的。
一個是撼動人心,一個卻是驚艷人一生。
真要銖錙必較,宗政漓妖的美更有靈魂,更令人驚艷,也更能勾動人心中的欲望。
宗政漓妖愣愣的看著矜天,驚喜來的太突然,是他根本不曾想過的。
在得到答案之前,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考量。
可沒想到,初初看得居然這么透徹,直接通過表面看到了本質。
甚至,還跟他表白了!
那些話,是表白吧?
“初、初初……你剛才是說了喜歡我,說了我整個人你都喜歡,說了我是你選定的家花,永遠都不會改種其它的是嗎?”
對上宗政漓妖忐忑又激動的目光,矜天緩緩一笑,很是坦然的道。
“對,塵塵沒有聽錯,你這朵家花,我既然種了,就不會換成別的品種,除非有一天,你壞掉了,那我只能連根拔除,重新換別的種。”
“不會不會。”這一刻,宗政漓妖反應特別快,激動又歡喜的抱住矜天。
“不會有那一天的,我永遠都不會壞掉,永遠都是初初家最可人的小嬌花。”
矜天好笑道:“一個男孩子,說自己是小嬌花,說的這么順溜,竟然一點不嫌害臊。”
“雖說你才十六,但好歹也是一有身份有地位,有權有勢有顏的貴族,這樣比喻自己,也不怕被人笑話。”
矜天當然不是真的覺得這樣不好,不過是打趣宗政漓妖而已。
她不但沒有覺得不好,反而覺得很好。
她就喜歡宗政漓妖這樣軟萌萌,嬌氣又貼心乖巧的小模樣。
宗政漓妖越發黏糊的抱緊矜天,將頭埋進了她的頸窩里,滿不在意的說。
“我才不在乎外人怎么看,我這輩子,就只想要初初一個,什么面子里子,什么名聲男子氣概,我都不在意。”
“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能比我現在抱著初初更加真實?能比我現在心中的歡喜更加讓我開心?”
“更何況,為自己心愛之人低下頭顱,這不是丟臉,不是委屈,更不是屈辱,而是得償所愿的幸福。”
“我所有的柔軟,都只是初初一個人的,也只愿給初初一個人。”
在沒有遇到矜天之前,宗政漓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為了一個人,低下高貴的頭顱,放低高高在上的姿態,收斂所有的脾氣和爪牙,溫柔以待,傾心許一人。
矜天聽著耳邊傳來的,帶著一絲撒嬌的小奶音,只覺一顆心在寸寸融化。
她從前,何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一個人心動,會接納對方一步步靠近,謀算她的人,謀算她的心。
然后用最柔軟的方式,霸道的占據她身邊獨一無二的位置,掠奪她的心。
讓她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包容和寵溺的心理。
“本座在這里打火熱,你們倆小娃娃也在那邊也打的火熱,像話嗎?”
一聲憂郁的呵斥炸響夜色,打破了矜天和宗政漓妖這方甜蜜的粉紅泡泡。
兩人這才想起來,不遠處還有兩位神王高手在打架……
“……”矜天拍了拍宗政漓妖,示意他松開自己。
她還是第一次這么投入,這么忘乎所以。
這小世子有毒吧!
宗政漓妖也知道分寸,現在場合不對,他也沒再黏糊,松開了矜天。
云塵煌一掌拍出,和圣凰梵音隔空一掌拍在了一起。
四周瞬間炸響開來,氣浪翻涌,飛沙走石。
暗色的夜,殺機四伏。
対持片刻,兩人同時收了掌力。
云塵煌擺手道:“不打了,你隨意吧。”
說完,他一個閃身就出現在了矜天和宗政漓妖面前。
有些幽怨的盯著兩人。
“本座說你們年輕人談情不講武德,怎么能在這樣危機四伏的關鍵時刻談情說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