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莊王世子與南屏公主大婚,禮部親自操持,百官觀禮,場面十分盛大。
次日,北蒙使團離京,太子相攜大臣相送,顧汐寧與方中岳皆在送行隊伍中。
“顧侯,如今你已經離開沙場,北蒙與大靖又結下秦晉之好,你我想在沙場相遇的機會估計是沒有了。
不過南川與侯爺一見如故,視侯爺為知己,希望侯爺有空的時候,記得來北蒙看看我這個朋友。”臨別之際,南川公主走到顧汐寧面前,一臉語氣深長的開口道。
“有空一定叨擾。”
“虛偽!”旁邊的方中岳哼了一聲。
“嗯,方將軍這是不贊同大靖與北蒙結秦晉之好?”南川公主挑了挑了眉。
“你?”方中岳大怒。
“公主殿下莫要隨便往人頭上扣帽子,你們的隊伍已經上路了,公主還不動身,莫非是在臨別之際,再與我們來場切磋?”顧汐寧輕輕揚了揚眉。
“不了,我是侯爺的手下敗將,就不再獻丑了,諸位,告辭,他日有緣再會。”南川公主輕笑一聲,縱身躍上馬背,朝著自家使團的隊伍追了過去。
“這北蒙狼子野心,一時示好,一時挑釁,鬼知道他們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方中岳對北蒙的印象相當不好,瞧著南川公主等人逐漸遠去的身影,目光相當不善。
“隨他們吧,不管北蒙打的什么主意,局面暫時能穩定就行,大戰初歇,咱們大靖也需要時間修生養息。”禮部尚書傅大人接了一句。
“北蒙暫時不用管他們,倒是明天的事,明天就是岑程案的公審日了,以這位的心性,也不知屆時會掀起什么樣的波瀾。”戶部尚書陳大人開口接了一句。
陳大人此言一出,現場頓時一靜。
雖說岑程被押解回京的時候,定的罪名是叛國資敵。
可大凡知道岑程手段的人,都不信這件事會就這么蓋棺定論。
陛下為了給他自證的機會,連公開候審的渠道都專程為他打開了,由此可見,皇帝心里也不確信他叛國的事。
五月初十,岑程案于大理寺公開審理。
主審者除了三司主官,還有太子和莊王,諸王公大臣陪審。
除此之外,嘉和帝還給了三十個名額給百姓和天下士子。
即百姓和尚沒有出仕的讀書人,可以舉薦三十個有名望的人一同聽審。
從這一系列的操作中,足以看出嘉和帝對這位天下第一才子的重視。
顧汐寧也是陪審名單上的一員。
岑程的資敵案就發生在西境,而顧汐寧正好是那場大戰中的主帥,這件事,她沒有回避的余地。
次日用過早膳,顧汐寧踩著點大理寺的時候,恰好碰到同樣姍姍遲來的慶王爺。
“王爺。”
“顧三,你也才來啊,我一介閑散王爺,從不插手政事,真搞不懂皇兄為何非得讓我來參加聽審。”
慶王看到顧汐寧,立即開啟瘋狂吐槽模式。
“王爺,小心隔墻有耳,這話若傳到陛下耳中,王爺怕免不了要吃一頓掛落,再說了,岑大人的案子,還是很值得一看的。”顧汐寧笑著打趣了一句。
“這倒是,說起來已有很多年沒見過這位狀元郎舌戰群雄的精彩場面了,本王這心里啊,還真有些懷念。”慶王爺感慨。
他是性情中人,對岑家其他人沒什么好感,但對昔日這位驚才絕艷的狀元郎印象著實不錯。
兩人說笑了幾句,抬步走進了侯審的公堂。
今天到場的人不少,即便是大理寺的公堂面積不小,看上去也頗有幾分人滿為患。
顧汐寧與慶王進來的時候,里面的合適的座位幾乎都坐滿了。
“顧侯,王爺,這邊坐吧。”左相周煥身邊正好還有兩個座位,他見這兩人轉來轉去也沒找到合適的位置,便朝他們招了招手。
不管是慶王還是顧汐寧,與周煥都沒什么交情,實在不怎么樂意坐在他旁邊。
問題除了他那個位置之外,周圍已經沒有一個地方還同時空出兩個座位的地方。
兩人略一遲疑,終抬步走了過去,朝周煥點了點頭,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兩人坐下來之后,大約過了一盞茶左右的功夫,三位主審官、太子和莊王就坐上公審臺。
大理寺清何大人一拍驚堂木:“帶人犯。”
隨著他聲音的落下,岑程很快被人帶了上來。
岑程是端午節那天被解押回京的,時至今日,已經在大牢里關了五天。
五月的天氣已經頗為炎熱,他在大牢里關了五天,身上卻看不出半分狼狽。
一頭因臟而略顯雜亂的長發被一根木簪挽在頭頂,囚服上雖有些污跡,卻收拾的很平整。
精神狀態十分飽滿,目光平和有神,身姿挺拔,步伐從容。
認識他的人,瞧著他這般模樣,心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這人真是個妖孽,似乎不管在什么環境下,他都能做到從容不迫。
至于沒有見過他的人,幾乎是一個照面就被他的風采給震住了。
“岑程見過太子殿下,王爺,諸位大人。”岑程來到堂前,抱拳朝主審案座上的諸人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人犯岑程,茲因陛下垂惜良才,念你功績,特將你的案子面向天下,公開審理,你若有任何冤屈或疑慮,皆可暢所欲言。”刑部尚書江大人率先開口道。
“回諸位大人,我這個案子案情比較復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今日牢房里的早飯不合胃口,我尚未用早膳,不知諸位能否先給我備一碗荷心齋的粥,外加兩個蔥花小餅 一晃已近五載沒有回京,今日之后,更不知還有沒有與大家相見的機會,諸位大人權當是預先給我備一頓送行飯,如何?吃好吃飽,才有精神和力氣再慢慢說。”岑程微微一笑,不疾不緩的開口道。
三位主審官沒有在第一時間接話,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隨后將目光投向太子。
“按岑大人的要求,備膳吧。”
大理寺卿何大人立即吩咐人去買粥和蔥花小餅。
從大理寺去買荷心齋的粥,騎馬一來一去需要兩刻鐘的時間。
也就是說,這滿堂的主審和陪審,都需要靜靜的等他兩柱香的時間。
岑程顯然不覺得這種等待有什么問題,他渾不在意的席地而坐,隨手拈了個話題,神色自若的與大家聊起天來。
以他的口才,一開口,眾人的情緒就不知不覺的被他帶動,森嚴肅穆的公堂,不知不覺的變成了茶座會館。
“諸位,早飯既至,在下就先用膳了。”直到荷葉粥和蔥花餅買回來,岑程才打住話頭。
他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轉頭看向顧汐寧:
“侯爺,說起這蔥花餅,我還是覺得夕寧城那邊做的好,尤其是侯爺帶我吃的那家,那香味回想起來,至今仍仿若在鼻腔間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