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是在期末前得知了徐露的近況。
她本以為徐露會打電話過來告訴她那件事的進度，卻從沒想到自己會從別人口中知道她的事情。
“咱們江市這是中邪了還是怎么的？連笙才剛剛跳樓，結果一中也來了個跳樓的女生。”
“是叫徐露吧？真是勇氣可嘉。”
“別弄錯了，徐露跟連笙的情況不一樣，連笙是只狐貍，人家那跳樓哪能算是真的跳樓？但那個徐露可不是，人家是被逼的。”
“什么情況？快說說。”
“我也是聽人說的。好像是她的班主任冤枉她早戀喜歡班里的班草，還當著全班的面罵她癩蛤蟆不要想吃天鵝肉，總之話說得很難聽。”
“就因為這樣就就跳樓了？”
“才不是。被老師這樣罵，學生肯定要議論啊，有些人還會嘲笑兩句，那個徐露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她父母看了她的日記，知道了她在學校的遭遇，又從電腦里的網頁瀏覽記錄上發現她在搜怎么自殺沒有痛苦這類的標題。知道女兒想自殺，當父母的不得嚇死啊，他們就去報警了。警察也確實去學校調查了，發現還真是這么一回事。說什么徐露喜歡那校草，人家就是多問了幾次問題，旁的其他證據什么都沒有。那班主任罵人的時候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介于還沒有造成什么嚴重后果，警察只不過是跟校方交涉了一番，再將那班主任口頭教育了一番。”
“結果誰都沒想到，那班主任關系還挺硬的，她爸是教育局退休的領導，她老公是一中的副校長。這邊警察剛走，那邊學校就要勸退徐露。”
“其實也是那班主任太囂張了，推搡著人家去宿舍收拾鋪蓋就算了，還冷嘲熱諷的，你說從小被寵大的孩子，誰受得了這個啊，當下便推開她沖上了宿舍樓的頂樓。”
“那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
食堂里，微笑、韓小明和越文濤紛紛豎起了耳朵。
就見那高二女生繼續道“人家也硬氣，開始只說要等警察過來，誰要是想把她抓回來，她立刻便往下面跳。等到警察到了，她就一句話‘要么班主任廣播道歉，要么她跳下去’。”
“那班主任平時估計挺橫的，警察來了她也不肯道歉，那徐露也硬氣，直接跳了下來。”
抽氣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那她沒事吧？”
這也是微笑他們想要知道的。
“沒事。”高二女生道“咱們學校都傾情演繹面對跳樓人士該怎么做了，一中的聰明人雖然不如咱們菁北多，但也不是傻子，照做還是會的。”
“那她沒事？”
“也不是。”
正要松一口氣的徐露三人紛紛抬頭，就見那高二女生道“一中沒有繩網，徐露雖然沒斷手斷腳，但也昏迷了過去，送到醫院，醫生說有點內傷和腦震蕩，休息一兩個星期就能好。”
微笑他們被她的大喘氣嚇了一跳。
從食堂出來，微笑第一時間打了徐露的電話。
嘟——嘟——嘟——
三人等得心焦，以為對面不會接的時候，電話突然被接了起來。
“……徐露？”微笑小心翼翼地開口。
“是我。”片刻后，徐露帶著幾分虛弱的聲音響起。
“你現在在哪家醫院？”微笑不廢話，直接問道。
“人民醫院。”
上完晚自修，三人騎著電瓶車去了人民醫院。
從前臺那兒知道了徐露住的病房，三人上了六樓。他們進去的時候，徐媽媽正在衛生間洗衣服，倒是徐爸爸坐在床邊正給女兒削蘋果。
“叔叔阿姨好！”三人先打招呼。
“你們來了啊。”徐媽媽從衛生間出來，一臉笑容道。
只是仔細看就能看出來，她眼角有些紅，明顯是哭過的樣子。
徐爸爸將削好的蘋果放下，一邊招呼他們坐，一邊問道“要吃蘋果還是香蕉？”
“叔叔不用。”微笑將一箱酸奶和一箱草莓放下。
——這是她從家里帶來的，他們本來是想出去買的，但想想時間實在不夠，韓小明和越文濤便說過后把他們那份的錢給她。對于這個，她倒是沒跟他們爭。
“你們過來就過來，怎么還帶東西？”徐媽媽一臉不贊同。
“這是我們的心意。”說完，微笑看向徐露道“現在感覺怎么樣？”
徐露這會看人都有重影的，若不是聽聲音，她都不敢十分確定這是微笑。
“還、還好。”一說話，徐露就又覺得天昏地轉起來。
一看女兒的模樣，徐媽媽就忍不住抹眼淚。
越文濤看著徐露嘆氣，“你怎么就那么沖動？跳樓是那么好跳的嗎？”
徐露張了張嘴，一時間卻是說不出囫圇話。
微笑咬了咬唇，歉意道“是我不好，我不該跟你說那些的。幸好你沒有大礙，若是有個萬一……”
她忍不住一臉后怕。
徐露一臉著急，“不是的……”然而一說話，她又開始覺得頭暈。
一旁的徐媽媽知道女兒的心意，安撫地拉住女兒的手，對著微笑道“別這么說，雖然之前的主意是你出的，但跳樓是露露自己的選擇。”
說實話，曾經有一瞬間，她是怪微笑給自家閨女出了那樣的主意的，然而看到自家女兒的班主任對著她是怎樣的態度時，她就不怪人家孩子了。
——女兒還小所以不懂，但作為一個成年人，她能夠看出邊老師看露露時眼底微不可察的輕視和漠然。譬如他們看路邊的乞丐，看那些失敗者，看那些被他們鄙夷的道德淪喪者……
一個這樣看待自己女兒，對女兒有著難以動搖的偏見的老師，自家露露要是在她手底下待上三年，那后果……
她比誰都清楚，露露看著軟乎，似乎性格中沒有什么攻擊性，但是一旦惹惱她，她脾氣上來什么瘋狂的事情都做得出。
就像以前婆婆重男輕女，總是偏心露露的堂哥，把她買給露露的東西都給露露堂哥吃。露露忍了一個月，在婆婆將她碗里的肉往他堂哥碗里夾的時候，她直接暴起，將一碗熱騰騰的粥倒到了婆婆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