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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殘魂夕照

  數千顆血蓮子同時向鬼匠發射,鬼匠肖開壁不緊不慢地走在棧橋上,勝似閑庭信步,射向他的血蓮子在距離他身體半尺左右的地方為無形的屏障阻擋,高速行進的血蓮子撞擊在這無形屏障上頓時化為血色蓮霧。

  鬼匠一邊走,一邊吸收著這彌散的雪霧,深邃的雙目也蒙上了一層妖異的血色。

  綠色的蓮葉鎖住棧橋,但是鬼匠每向前一步,密密匝匝形成綠色屏障的蓮葉便在他的威壓之下紛紛向兩旁退避,重新現出一條通路。

  棧橋的盡頭,桑老太躬身趴伏在地面上,灰白色的頭發已經凌亂,高昂的頭顱仍然顯示出她內心的不屈和倔強,雙目深處卻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些許的恐懼。

  短短二十年,鬼匠肖開壁的修為竟然提升到了如此的地步,即便是他選擇了魂修之道,也不至于提升如此迅速。

  鬼匠肖開壁輕聲道:“技止此耳嗎?”

  桑老太點了點頭道:“不到最后,鹿死誰手,未必可知!”

  棧橋從中斷裂,一條青色巨蟒撞斷棧橋,從水中露出頭來,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猛然向鬼匠肖開壁吞去。

  不退!

  肖開壁身體竟迎著那蟒蛇的巨口飛了過去,化成一道黑色的閃電,射入蟒蛇的巨口。

  只見巨蟒頸后破出一個血洞,巨蟒的鱗片宛如漫天花雨般炸裂開來,落得到處都是。

  破洞而出的鬼匠肖開壁從空中筆直射向桑老太,右手捻指為劍,指尖黑色劍氣凝結成一支黑色的利箭,直奔桑老太的眉心射去。

  桑老太望著那支劍氣凝成的利箭,竟然不知閃避。

  噗!的一聲,額骨被劍氣洞穿。

  桑老太的身體突然變得扁平如紙,輕飄飄落在傾斜的棧橋之上。

  鬼匠肖開壁定睛望去,自己射中的只不過是一件破舊的棕色長袍罷了。

  替身術!

  桑老太的真身已經逃離,好一手金蟬脫殼的障眼法。鬼匠肖開壁身體原地拔起,瞬間升高到二十丈的空中,鳥爪般的手指在額頭老樹皮一樣的肌膚上劃過,額頭頓時多出了一道血線。

  鬼匠肖開壁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指向額頭,大聲喝道:“天目歸命,持蓮華,尊勝伏,華光普照,百妖顯形!開!”

  一只紅白分明的血瞳之眼撐開他正在流血的額頭顯現出來,方圓十里內的任何妖氣波動,根本無法逃不過他的血瞳之眼。

  秦浪和雪舞已經逃到了昆吾洞前,一道灰影風馳電掣般從后方追趕著他們,雪舞轉身望去,驚喜道:“姥姥!”

  桑老太大吼道:“快走,不可回頭,快!”

  空中一道黑煙由遠及近,從鬼匠肖開壁血色之瞳射出一道紅光,直奔雪舞射去。

  桑老太奮不顧身地沖了上去,從口中噴出一顆金色靈珠,在空中幻化成一面金色圓盾,擋住了那道血色紅光。

  雪舞含淚道:“姥姥!”那顆金色靈珠卻是桑老太苦修千年,吸取日月精華結成的內丹,對妖族而言,這顆內丹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生命本身。

  “走!”

  秦浪抱起雪舞沖入昆吾洞,桑老太雙目瞪得滾圓,眼角流出了兩行血淚。

  雙手抵住那金色圓盾,用盡全力誦念道:“狐族之靈,照耀我心,狐族之魂,永存我身,昆吾庇佑,真宗永存!”她每念一句,就噴出一口鮮血。

  鬼匠肖開壁從空中急墜而下,血瞳之眼射出的血色紅光,隨著他身體的降落力道不斷增加。

  內丹化成的金色圓盾金光在強壓下也在不斷增強。

  鬼匠陰測測道:“老狐貍,為了一只和你毫無關系的小小白狐犧牲千年道行,賠上你的性命值得嗎?”

  桑老太滄桑的面孔上血淚縱橫,她的發髻早已散亂,山風吹起她灰白色的頭發,慘然道:“你們人類可以背信棄義,但是我們妖族永遠不會,我是妖,可以賠上千年的道行,但是我不可賠掉妖族秉承的血性和驕傲……”

  口中鮮血狂噴,染紅了金色圓盾,金色圓盾金光大盛,可惜只是剎那,馬上就被來自血瞳之眼的血色紅光徹底壓制。

  血氣滲入到圓盾之中,圓盾從中心開始出現了十多條深紅色放射狀的扭曲裂縫,桑老太的身軀劇烈顫抖著。

  鬼匠肖開壁已經來到她頭頂五丈高度的地方,漠然俯視著腳下的桑老太,大吼道:“妖孽,還不速現原形!”

  金色圓盾在他的這聲大喝之后碎裂。化成一顆顆金色的光粒,彌散在空氣中。

  桑老太的身軀化成了一只羸瘦的灰狐,奄奄一息,已經沒有站立的力量,蜷伏在地面上,流血的雙目仍然迸射出不屈的眼神。

  鬼匠肖開壁輕聲道:“何苦來哉?”

  “你……不是肖開壁……”桑老太艱難道。

  “一個人的外表只是皮囊,你即便修成了人形,也終究不是人,誰會在乎你現在的樣子?誰會在乎你的生死?”

  桑老太虛弱道:“你想殺雪舞……你……你……是為了……秋眉對不對……你要斬斷她的心魔……你……”

  鬼匠血色之瞳緩緩合攏,伸手為桑老太合上未曾閉合的雙瞳,卻沒有留意到一粒螢火蟲般大小的金光向昆吾洞飛去。

  秦浪和雪舞沖入昆吾洞之后,身后就不停有落石掉落,卻是桑老太在臨終之前施展法術封住了昆吾洞的入口,雖然知道外人膽敢進入昆吾洞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是為了保護雪舞的安全,桑老太還是選擇這樣做。

  那道金光就是桑老太的殘魂,金丹碎裂之后,一縷殘魂飄入昆吾洞。

  雪舞在身后停止落石之后,轉身望去,只見出口已經被落石徹底封住,只怕再也見不到姥姥了,心中一酸,低聲啜泣起來。

  秦浪不知應當如何安慰她,剛才他親眼目睹了鬼匠肖開壁強大的實力,如果不是桑老太舍身為他們換取逃離的機會,恐怕他們也無法逃離鬼匠的追殺。

  只是秦浪并不明白,雪舞究竟何處得罪了鬼匠,鬼匠要對她趕盡殺絕?

  一點金光飛到雪舞的眼前,雪舞含淚抬起頭來,看到那點金光在黑暗中分裂成為無數閃爍的金色光塵,光塵勾勒出一張慈祥的笑臉,正是桑老太。

  “姥姥……”雪舞驚喜道。

  桑老太的聲音顯得縹緲虛無。

  “雪舞,從今天起,姥姥無法照顧你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

  “姥姥……不要……我答應以后聽您的話,我再也不去九幽峰了……”雪舞泣不成聲。

  “傻孩子,你聽我說,我不是你的親姥姥,我只是你娘親的仆人,小姐對我有恩,我答應了她要照顧你修煉成人,可惜……我終于還是食言了,雪舞,你不可以繼續留在九幽峰,甚至不可以留在馱龍山,昆吾洞內的地貌錯綜復雜,你從小在這里長大,就算閉著眼睛一樣可以走出去,盡快離開這里,去陪都赤陽城,找桑競天,他可以幫你。”

  桑老太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秦浪,你欠我一個人情……”

  秦浪道:“婆婆放心,我會傾盡所能護送雪舞去陪都赤陽,也會親手把她交到桑競天的手中。”

  他欠桑老太的不是一個普通的人情,而是一條命,一具血蓮重鑄的鮮活肉身。

  桑老太輕聲嘆了口氣道:“希望我沒有救錯你,也希望雪舞沒有看錯你,你的那支白骨筆乃是不可多得的寶物,若是我沒看錯,它應該叫深冥,我將它分成兩截藏入你的橈骨和中指的第一骨節,也是為了幫你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你放心吧,不會損壞的。”

  “謝謝婆婆。”其實秦浪剛才在對付林逸風的時候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

  “你剛剛重新擁有了肉身,所以還不適應,但是你骨骼的強度和戰斗力并未受到任何的影響,你需要一定的時間適應,疼痛未必是壞事,疼痛可以激發你的潛能,你本來的性情也會慢慢恢復,只是那骨筆乃是鬼域之物,雖然可以幫助你克敵制勝,可是也會對你的造成一些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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