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章合一章更)
白拿起手中的玻璃杯,輕輕抿了一口,杯中清水平穩無波。
“he腿!”文森自覺無趣,往白椅子邊啐了口唾沫,回到自己的酒桌。
人類就是這樣造孽的生物,劇烈掙扎反而火上澆油引起興致,反應平淡就如一桶冰水當頭潑下,澆滅萬丈烈火。
“白,不給他點教訓?你給句...給行字,我幫你。”旁邊一名大漢神色很是不忿,怒氣沖沖。
大漢的同伴都知道,他對白思慕已久,但白其實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
“白根本沒把文森放在眼里,對你也一樣。”同伴拍著大漢的肩膀安撫他,嘴上卻像刀子般毫不留情地戳在心口。
大漢很受傷,狠狠灌了自己一杯深水炸彈。
其實,別看這些男人表面上為情所困,但地下世界的成員都知道,加工者和他們完全不是同一物種。
加工者永遠冰冷、精準、高效,可以說是披著人皮的機械,剖開他們的胸膛,也許看到的不是緩緩跳動的心臟,而是一枚動力核心。
愛上加工者是一場災難,這是每個地下世界成員的認知。
所以,大部分人對白的思慕只是嘴上說說。
如果白哪天真的接受了某個人的心意,這個人第一反應必定是立刻逃離這里,因為他的名字大概率已經出現在某筆加工訂單上了。
就在眾人以為鬧劇收場時,一個小插曲發生了。
“生命之水,純的,不加冰。”古老的翻蓋手機出場,白打出一行字展示給酒保。
酒保頓覺疑惑,白是極少數不近煙酒的客人,連飲料都不喝,只喝純凈水,吧內人稱“飲水姬”,怎么今天突然要喝酒?而且上來就要生命之水...
這種酒的酒精度高達96度,比醫用酒精度數還高,入口灼燒感極為明顯,一不小心甚至會弄壞喉嚨,袋鼠國那邊還有喝完直接暴斃的先例,非老酒鬼很難適應。
飲水姬今天這是怎么了?隱藏屬性覺醒?
酒保沒多問,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隨手給她倒了一杯生命之水。
白端起酒杯,緩緩走到文森旁邊。
文森回頭,神情稍顯意外,咧嘴笑道:“白,你想通了?那我們現在就走?我家床很大,隨便滾”
白無言,小手帶動酒杯徐徐傾斜,96度的酒精從文森頭頂澆下,將板寸頭和臉上的胡子一同打濕。
周圍剎那間陷入死寂,文森也呆住了。
白左手一晃,奪過文森同伴口中的香煙,按在文森頭上。
96度的生命之水一點即燃,火光轟然炸起,在文森頭頂熊熊燃燒,并隨著酒精向下蔓延,將他的肩周全部點著。
“啊啊啊啊啊——”在火焰的洗禮下,滿頭烈火的文森看起來就像暴氣的賽亞人,整個人滾下座椅,在地面不斷撲騰打滾,痛吼聲響徹酒吧。
“啊哈哈哈哈哈我的媽!!!你們看他像不像...哈哈哈哈像不像賽亞人??!!”那名喜歡白的大漢捂臉狂笑,肚子都快抽筋了。
“怎么說話的?明明像外國動畫片里的火娃!那首歌怎么唱來著——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個娃”酒保顯然經受過文化輸出,唱歌的發音還挺標準。
粗獷的笑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只有文森的同伴上前幫忙,雖然他們的嘴角也若有若無地扯了一下,但還算比較良心,不停幫他拍打火焰。
尋常酒吧都經常有斗毆,更別說是地下世界,大家對這樣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
這里每天都在上演滑稽鬧劇,從不停歇,似乎成了固定的娛樂節目,總有人一言不合就起紛爭,嚴重程度不定,有時只是打一架,有時會致殘乃至出人命。
這里沒有太多的規矩,對錯的判斷標準也很簡單——死的那個人就是錯的,弱小即原罪。
唯一的原則是不能用熱兵器,以防出現大規模殺傷。
酒保拎來兩大桶冰水,輕松單手平舉放上吧臺,隨即回到原位接著笑。
文森的同伴接過水桶,往他頭上一潑,酒精被沖散,滑落到地面猶自燃燒,最后緩緩熄滅。
文森踉蹌站起,臉上通紅,須發被燒得凌亂扭曲,宛若火災后的稻田般狼藉,蛋白質的獨特燒焦味飄蕩在周圍,就像一只帶著毛被烤的野豬。
氣氛開始變得壓抑,文森走到白面前,目眥盡裂地瞪著她,眼中盡是血色,十分猙獰恐怖。
所有人都知道,這條瘋狗要開始狂吠了。
在文森的殺意下,白毫不示弱,直接扯斷上衣紐扣,將可能影響搏殺的襯衫脫下扔到一旁,只留一件運動抹胸。
這一刻,全場嘩然。
白膚如其名,皮膚白得像還沒化開的冬雪,而且和普通女孩軟綿綿的身材不同,身為專業加工者的她鍛煉痕跡明顯,身形挺拔,緊致的腰腹沒有任何多余的贅肉,馬甲線呈現著獵豹般優美的弧度,精致得仿佛出自上帝的親手雕琢。
最讓眾人驚愕的是...
有溝。
還很深。
目測36D。
酒保盯著白,三角眼直接都瞪圓了:“這他媽是16歲?!”
火辣的身材外加沖突的火藥味令眾人情緒高漲,雖然他們大多來自不同組織,彼此只知道對方的名字年齡等常規信息,不清楚底細,平時也只是聚在一起湊個熱鬧。
可眼前這個冰山女孩每次接取任務,總是能安之若素歸來,一個人在這里喝上幾杯水,仿佛只是做了洗臉買菜這樣平淡無奇的事情。
所以,即使文森體型彪悍,體重至少是白的兩倍,兩人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但看好白的也大有人在。
再說了,在場的都是大男人,不支持36D,難道去支持那個火系葫蘆娃嗎?
酒吧打架很常見,但加工者要和雇傭兵互毆可不是什么常見的事,酒吧很快擠滿人,還有好多其他酒吧的人收到消息,專門趕過來圍觀起哄。
“扁他!扁他!扁...”起哄聲叫到一半,在極短的時間內片片消失無蹤,周圍再度陷入死寂。
冷風吹入,隨即響起關門的聲音。
“嗒,嗒,嗒...”腳步聲傳來。
10年的訓練告訴白,當你和人對壘,千萬不要被任何動靜分心,因為你在盯著對方破綻的同時,對方也在盯著你的破綻。
但是,這陣腳步聲實在太熟悉了,讓她驀然回想起兒時的那場大雪,不自覺看了過去。
這一刻,她失神了。
文森捕捉到破綻,霎時間重拳出擊,準備打碎白的面骨。
臉打爛了也好,以后就不用惦記了。
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短暫的一瞬被無限拉長,文森兀然看見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進入視界,搭在他的腕上。
文森的重拳被這只手推偏,和白的面頰擦過,未能傷其分毫。
文森眼中戰意勃發,剛想跟這個多管閑事的人廝打,整個人卻僵在了原地。
因為,他看清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一片死寂中,竊竊私語聲傳來:
“微笑的惡魔...”
“他這10年來跑哪去了?情報系統根本找不到他。”
“他跟之前長得一模一樣,這家伙難道不會老嗎...”
奇諾站在文森側身,就像抓住笨拙的飛蟲般搭著他的手,微笑看著白:“好久不見。”
短暫的失神后,白在上面的九宮格按著,最后放到奇諾面前,屏幕上編輯著一行字:“3743天。”
“你真的長大了很多,要不是你的眼睛,我差點沒認出你。”奇諾脫掉手套,親昵地撫了撫她的臉,“為什么跟這個男人打架?”
白還沒來得及回應,文森已經攤開手,臉色蒼白地強笑道:“嘿,奇諾,好久不見。我不知道白是你的人...”
“她是誰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原因。兩個人打架,肯定是起了沖突。起沖突,就意味著有一個人是對的,另一個人是錯的。”奇諾看向文森,琥珀色眼瞳充盈著微笑,“那么問題來了,這件事是你的錯,還是她的錯?”
一看到奇諾的微笑,文森已經渾身寒毛聳立。
雇傭兵向來看不起加工者,這是毫無疑問的。
但要說加工者里有誰讓雇傭兵畏懼,那就是面前這個人。
古往今來,能從死神手中歸來者,只有微笑的惡魔。
文森用力咽了咽喉嚨,強笑道:“奇諾,聽我說,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
奇諾:“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這件事是誰的錯?”
文森還沒說話,身后突然傳來嬌嗔:“又打架?真的是有毛病!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不要在我的酒吧打架!滾去吃金坷垃吧!爬!!!”
文森屁股突然挨了一腳,他站穩后回頭一看,縮頭賠笑道:“疇昔老大。”
疇昔搖頭晃腦走過來:“諾寶問你話,你為什么不回答?”
文森嘟囔道:“我這不是怕嘛...”
這下反倒是奇諾覺得莫名奇妙:“怕什么?我只是問問誰的錯,又沒干嘛。怎么?在你眼里,我是那種別人說錯話就要殺人的變態?”
你不是嗎?文森忍著沒說這句話,賠笑道:“我的錯,我的錯。”
奇諾:“那你跟白道個歉。”
文森輕咳一聲,對白鞠了個躬:“對不起,白,剛才都是我的錯。”
奇諾看向白:“你接受他的道歉嗎?”
白側目看向吧臺座椅,那里沾著文森剛吐的口水,極其無禮。
白搖頭。
“啊哦”奇諾微笑著,五指合攏,猶若毒蛇般襲向文森的咽喉。
“咔!”文森的喉骨直接被打碎,倒在地上掙扎撲騰,眼球中浮現起密集的血斑,很快窒息沒了動靜。
全場死寂,大家都埋著頭喝酒,不敢看這邊。
文森的同伴也不敢出聲,這些雇傭兵都是為錢而戰的戰爭野狗,彼此沒有什么戰友情,平時一塊喝酒只是解悶罷了,不至于此時出頭。
“諾寶你又開始了,我真是服了你!”疇昔無奈地插著腰,指了指文森的尸體,“來人,趕緊把尸體拖走,身上該摘的器官都摘了放液氮里存好,別浪費。尤其是腎!iPhone20下個月就出了,可以換兩部呢...”
文森的尸體被拖走后,奇諾看向酒吧里的眾人,抱有歉意地說:“很抱歉打擾各位的酒興,今天晚上的所有酒,請允許我來買單。”
處理完這里的事,奇諾,疇昔,白三人離開酒吧,換了個地方吃東西。
走進餐廳,奇諾和白都要了一份紅絲絨蛋糕加甜牛奶,疇昔要了一份專供版機油焗飯。
吃著吃著,奇諾側目看了白一眼,不禁泛起嘀咕:“加工倉庫的食譜后來是改過嗎?怎么發育得這么好...”
疇昔扒著飯說:“有錢了嘛,每頓飯都有充足的蛋白質,飯后還有木瓜之類的水果。你當年如果也吃得這么好,估計已經1米9了。”
白舐去唇角的奶油,拿起手機打了一行字給奇諾:“你有要求的話,我就去做手術切掉,它們在任務中偶爾會妨礙行動。”
“那倒不至于切掉,就這樣吧。”奇諾無奈一笑,向疇昔問道,“身世情況,你們是怎么設定的?”
疇昔拿出手機,打開一份文件遞了過去:“喏,你看吧。”
奇諾接過手機,喃喃念叨道:“沐小白,女高中生,射擊隊青訓隊員,性格內向,先天性失語癥,不會說話,在一場車禍中身亡...沒有太大問題,可以,就這樣吧。”
疇昔懶洋洋地說:“要我說,你還真是從街頭撿了個寶回來。白的天賦極佳,不僅全科目精通,你留下的好幾項記錄都被她破了,包括訂單完成率,百份以上開始統計,你是99.99,她是100。”
她隨即露出神秘的笑容:“而且,白跟你當年真的很像——喜歡吃甜通快慢加工,經常看書聽音樂,藝術品味很高。唯獨不會笑。”
奇諾有些疑惑地看向白:“你為什么不會笑?”
白拿起手機,打出一行字:“為什么要笑?”
這還真把奇諾問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疇昔解釋道:“《情感剝奪與表情控制訓練》,就你唯一得0分的那門科目,她是滿分。”
“哦...”奇諾哭笑不得,“也好,當年我掛科掛了十幾次,白幫我補回來了。”
疇昔:“對了,你這次在這邊待多少天?”
奇諾:“4天。”
疇昔:“你每次回來待的時間都不一樣,或長或短,這很像某種消費機制——通過消耗特定介質來兌換回歸時間。這種介質是什么?獲得途徑是?”
奇諾沉默。
疇昔唉聲嘆氣說:“這不能問,那不能問,制定這規則的存在真摳門!你這一走,下次回來又不知是多少年以后了吧。”
奇諾這才開口:“嗯,但對你來說沒什么區別,你是仿生人,不會衰老。”
“這倒是。”疇昔隨口問道,“你這幾天準備干嘛?”
奇諾看向白,深深地說:“旅游,給她留下一些這個世界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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