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審訊室。
此處的主審可以說遇到了任職以來最難纏的對手。
只見盧戈跟個咸魚似的躺靠在椅子上,不停抖著腿,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
要不是手腳上有枷鎖,主審毫不懷疑盧戈會擺出一副更懶散的模樣,這家伙好像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待審的犯人,已經命懸一線。
主審:“你似乎沒弄清楚自己的處境。”
盧戈:“哦?我哪里沒弄清楚?”
主審:“現在是我審訊,你無權反問。”
盧戈:“那你繼續問啊,剛才你問的那些問題,我不是都回答了嗎?”
主審:“我要的是真的答案。”
盧戈:“我給你的就是真的答案。”
主審:“你撒謊。”
盧戈:“我撒謊?”
主審:“我再問你一次,去年薄暮城宴會爆炸案之后,你為什么去殺了當地蛇頭瓦爾塔?”
盧戈:“我說了,當時行政官大人打算整頓薄暮城風氣,瓦爾塔是地頭蛇,手下經常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行政府邸就決定先拿他開刀。”
主審:“整頓風氣完全可以走正規途徑——稽查黑賬,查封黑產,逮捕并刑審有關成員,該關押的關押,該處決的處決...有必要委托你這個雇傭兵去殺人?”
盧戈:“我什么時候說,是他派我去殺人?”
主審:“那你什么意思?”
盧戈:“就像我此前所說,行政官大人要整頓風氣,于是叫我去處理一下瓦爾塔的勢力——只是叫我‘處理’,沒吩咐別的。而我覺得,直接砍人是最簡單的處理方法,就去把瓦爾塔咔嚓了嘍沒辦法,俗人嘛,沒你們這么好的腦子,我們雇傭兵的手段向來簡單粗暴。”
主審:“你在往自己身上攬責任?我必須提醒你,你配合我們進行調查,有很大機會獲得減刑或特赦。如果你對抗審訊,編造一些虛假的事,試圖替奇諾行政官承擔責任,這不僅不是忠誠,甚至還會害了他,也會害了你自己。”
盧戈:“我說了,你問什么,我答什么,你要不信我也沒沒辦法。”
主審沉默了很久,顯然是一時拿這種雇傭兵老油條沒辦法,他沉聲說道:“換一個話題吧。關于薄暮城宴會爆炸案的真相,你知道些什么?犯人真的是那些天外來客?”
盧戈:“這件事,之前不是有調查團來過嗎?風云關首府行省「審判官」巴蒂·多古蘭德大人也得出了定論,你去問他就行了。”
主審:“我現在是在問你。”
盧戈:“我的看法跟巴蒂一樣。”
主審:“撒謊。”
盧戈:“你說我撒謊?”
主審:“我說你撒謊。”
盧戈:“我說我的看法和巴蒂大人一樣,你說我撒謊,意味著你不認可巴蒂大人的裁決結果,也就是暗示他當時包庇了行政官大人,你也在連帶暗示整個調查團都有包庇嫌疑。
“既然如此,你現在應該立刻逮捕以下這些人——行省「審判官」巴蒂·多古蘭德,行省「執政官」雷薩克哈爾·德林·雷格諾姆,行省「煉金協會會長」賈斯漢·赫奇。”
“還有一個已經去世的行省「軍務助理」艾琳·特洛伊...當然,死人就不用逮捕了,你要是覺得有蹊蹺,不如去把和她同族的「總督」愛德華·特洛伊大人抓了?”
主審冷聲呵斥道:“停止你的詭辯!我們已經掌握了大量證據,可以證明奇諾行政官與宴會爆炸案有牽連,且身份確定為天外來客。不管你怎么否認,我們都可以給他定罪,無非是時間問題罷了。”
盧戈:“你說他是天外來客?”
主審:“是。”
盧戈:“我說我也是天外來客。”
饒是心理素質極硬的主審,此時也難免驚出一身冷汗,疾聲追問道:“怎么回事?說清楚!”
盧戈抖著腿,撓了撓OO,懶洋洋地反問道:“你信我的話?”
一看盧戈這幅狗比模樣,主審很快意識到這家伙又在扯皮,他冷冷地說:“我不信。”
盧戈直接氣笑了,往旁邊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道:“奶奶的!我說他不是天外來客,你說他就是天外來客!我說我是天外來客,你說我不是天外來客!那到底是要怎么樣嘛???合著你就是要跟我反著來是吧???那行行行,他是天外來客,行了吧?你反著往上寫!”
審訊官都是心理素質高超之人,但遇上盧戈這種老油條,主審不禁呼吸變得沉重,神情陰森慍怒,生平第一次這么想捶人。
“吱——”就在這時,門開了,一名士兵走了進來,在主審耳邊輕聲說了什么。
主審:“聲音大點,聽不見!”
士兵稍微加大聲音,又在他耳邊說了一遍。
主審:“聽不見!”
士兵挺直腰板,聲如洪鐘:“薄暮城「軍事統領」拜薩·休杰爾、薄暮城行政府邸「商隊管事」帕拉丁·瓊斯,皆已招供!去年神恩節宴會爆炸案主謀,確定為行政官奇諾·凡·海爾辛,其真實身份為天外來客。所有證據已經由審判官記錄,并整理上交。”
燭火撲朔,橘紅色的光落在盧戈面無表情的臉上,撲朔不定。
主審點燃其余燭火,將陰暗的審訊室徹底照亮,也預示著審訊結束,他看盧戈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小丑:“希林鎮三巨頭,嗯?看看你,盧戈,你的義氣換來了什么?你拼命替上級擔責,以為兩個好兄弟也會如此,但其實有的是人招供,你的堅持從一開始就毫無意義。”
盧戈沉默不語,屋內只有燭火搖曳撲朔的聲音。
主審整理好自己的審訊文件,轉身離去。
在關上審訊室的大門前,主審最后回頭看了盧戈一眼,隨口說道:“如果你現在知道后悔,我還能給你機會,只要你端正態度,也許可以免于一死,只受活罪——我是說也許。”
盧戈就像雕像般坐在椅子上,燭火的光在它臉上不停搖動,陰影扭曲蔓延,明滅不定宛如活物。
“無可奉告。”盧戈說。
主審不再理他,就像面對即將腐爛的垃圾,直接關上門,只有冷笑聲透過門縫傳來:“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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