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正中央,鏢師們組成的陣型名為「龜甲陣」,陣如其名,陣中鏢師手持大盾緊挨彼此,一盾疊一盾形成密不透風的盾墻,形如烏龜縮殼,牢不可破。
龜甲陣的機動性很差,但卻是防御箭矢打擊的最優陣型,除非盾牌被射穿,否則幾乎不可能出現人員傷亡,而這些鏢師們的大盾又極其精良,抵擋箭矢攻勢可謂綽綽有余。
襲擊者似乎也意識到拿這種龜甲陣沒什么辦法,所以很快停止了射擊,沒有再浪費箭矢。
現在,戰場上除了一些仍在尸顫的尸體,已經沒有了任何動靜。
龜甲陣中,二把手的面色非常凝重。
劫鏢并不可怕,他在進入阿寶商隊之前,在別的鏢局當鏢頭,這風風雨雨二十幾年,遇到過不下百次劫鏢,要么打山賊,要么抗馬匪,甚至還遇到過軍閥的私兵,早就有了豐富的作戰經驗。
但今天的劫鏢者非常詭異...
在多古蘭德境內發生這種級別的襲擊,襲擊者的身份比襲擊事件本身更可怕,他實在猜不出對方是什么人。
從軍事素養看,對方絕對是正規軍精銳級別。
可是...正規軍出來打劫商隊?現在又不是兵荒馬亂的戰爭年代,哪有這么荒唐的事!
更別說這些人劫的還是阿寶商隊!
阿寶可是遠東皇朝「三爪金龍」,敢劫阿寶商隊的鏢就是直接對抗朝廷,挑釁真龍天子,王國正規軍敢干這種事?
就算敢,也沒道理啊!有什么理由這么做?兩國現在處于友好期,干嘛要干這種破壞情面的事?
在這里耗著不是辦法,二把手決定走一步險棋,他對旁邊的鏢師命令道:“陰陽師給你開過眼,你看看對方什么來頭。”
開眼,指的是某些天生視力優越的人,被陰陽師洗髓后獲得了超越凡人的視覺,效果類似于服用赫奇家族的「鷹眼魔藥」。
這名鏢師從小視力就好,眼睛比普通人看得更清更遠,他在開眼后更是獲得了夜視能力,可以像貓科動物那般,在黑暗的夜晚中看清東西。
鏢師得令,小幅度放低手臂,將盾牌下移,露出一小條縫,悄悄往外看了出去。
可怕的事情在這時發生了。
鏢師露出的真的只是一條“小縫”,也就小拇指那么寬,但就在他透過縫隙往外看的瞬間,飛電般的箭矢撕裂空氣,不偏分毫地從他右眼灌入,后腦穿出,箭矢的精準度是如此之高,甚至連盾墻縫隙的上下邊緣都沒刮擦到。
“咻——”又是箭矢先至,破空聲才傳來。
箭矢爆頭,鮮血飛濺。
鏢師倒下的一刻,手中盾牌也隨之脫落,盾墻出現破綻,暴雨般的連珠箭開始肆虐傾瀉。
“咻咻咻咻咻咻——”
箭光如電,掀起一片又一片血幕,在血沫噴涌聲中,盾墻后的鏢師們接二連三倒下,而且竟無一人發出哀嚎,全都是擊中要害當場斃命!
倒下的人越來越多,破綻也越來越多,龜甲陣幾近松動。
“運功護體!”二把手吼出命令,丹田中的內功開始運轉,白茫茫的氣勁從奇穴噴薄而出,在表面形成鎧甲般堅固的防護層。
借由內功護體,鏢師們硬頂著箭矢,舉盾堵住空隙,重新構建完整的龜甲陣,讓盾墻變得密不透風,這才阻止了襲擊者繼續收割。
化險為夷后,二把手卻絲毫沒有輕松,甚至額上都冒汗了,他暗罵道:“這廝箭術如此了得,絕非土匪山賊,老子押鏢押了二十多年都沒見過這種箭術!這龜甲陣險些讓他一人破了!”
先前那名放風的趟子手有幸提早擠進盾墻,他新加入阿寶商隊不久,經驗尚淺,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襲擊者,早已嚇得魂不守舍,哆哆嗦嗦問:“我們現在怎么辦?動也動不得,可也不能一直耗在這里吧。”
“別怕,我們的盾牌都是鐵匠打造的上等重盾,只要不漏縫,他的箭矢就拿我們沒辦法。”二把手回過頭,對眾人沉聲說,“統一行動,挪到主馬車旁邊,那里有一支穿云箭,用它來吸引鄰近城市守軍的注意!”
現在不知道襲擊者的底細,也不知道他們總共有多少人,貿然出去廝殺兇多吉少,只能先用龜甲陣撐著。
如果能用穿云箭引來鄰近城市的守軍,無論這群襲擊者是什么身份,任他們也沒膽跟城防軍光明正大開戰!
想到這里,二把手心中有了底氣,低吼道:“聽我號令!一,二...挪!”
“叮叮叮——”龜甲陣緩慢移動的同時,陰影中的襲擊者們又開始放箭,試圖阻止他們逃離。
但這群鏢師軍事素養了得,將龜甲陣發揮到了極致,整個移動過程沒露出半點破綻,只能聽到箭矢被盾牌彈開的聲音,還真像一只刀槍不入的鐵烏龜。
盾墻挪著挪著,箭雨又停止了。
一名鏢師興奮地說:“這群腌臜潑才,現在知道我們的厲害了吧!”
眼看對方無法破陣,二把手也暗中松了一口氣,沉聲說:“繼續挪,加快。”
眾人應聲,沒有放松警惕,繼續向主馬車移動,準備去取穿云箭。
就在鏢師們舉盾挪步時,感官敏銳的趟子手突然眉頭一皺:“等會!什么聲響?!”
眾人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轟——轟——轟——”能量洪流聚集的聲音壓抑又沉悶,猶如大海中的怒濤般愈發洶涌,一陣高過一陣傳入眾人的耳朵。
這種聲響對鏢師們來說很陌生,對各類聲音極其熟悉的趟子手也分辨不出來,迷茫地說:“這聲響從未聽過,是什么東西?”
“把你懷里的銅鏡給我!”二把手對趟子手喊道。
趟子手趕忙遞上。
二把手接過銅鏡,將盾牌下移,打開一條縫,但并沒有探頭過去看,而是將銅鏡放到側方,通過鏡面反射觀測著外面的動靜。
那個死神般的神射手也不知是沒注意到這條縫,還是去做別的事了,沒對銅鏡展開射擊。
二把手沒開過眼,做不到夜視,但在黑暗中待了這么久,眼睛多多少少也適應了,他瞇眼觀測片刻,突然神情一滯:“特娘的,那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