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迪妮莎這么說,洛娜頓時睜大眼睛,沒好氣地反問:“出征名單沒有你的名字,你連前線都不去,躲在這里跟人喝酒,你保什么家,衛什么國?”
迪妮莎醉醺醺地打了個酒嗝,搖著頭唏噓說:“小龍崽,這我就必須給你好好上一課了。我先問你個問題——你覺得戰爭的目的是什么?”
洛娜不假思索回答:“殺敵!”
“你看你看,你的思想就很有問題。”迪妮莎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邊喝一邊慢悠悠地說,“戰爭的目的,是通過戰爭手段達到想要的結果,這個‘想要的結果’可以是侵略、占領、和平、甚至可以是以戰反戰...你所說的殺敵只是達成這個目的的途徑,而并非最終目的,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是為了殺敵而殺敵。”
“對于當下這場戰爭,多古蘭德事先沒有防備,也非常不愿意打,但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打。那你想,國王陛下發動這場戰爭的目的是什么?很簡單,這場戰爭的目的是和平,以戰促和。”
“想要促和,那就不能結下血海深仇,聲勢可以大,傷亡一定要小,能把多古蘭德的威風打出來,讓遠東知道我們不會服軟的決心,逼迫對方權衡利弊,最后退兵,這就是最完美的結果。”
“所以,這就不難理解了,為什么我不去前線——因為這場戰爭的本質和28年前的「月桂花戰爭」不同,不是一場捍衛國土的生死存亡之戰,國王陛下從一開始就是想控制戰爭規模,邊打邊談,以戰促和。”
“而像我這種人,一旦出現在戰場上,就意味著極大規模的傷亡。遠東皇朝一看到我,為了制衡局面,他們也會拿出同樣能制造極大傷亡的殺手锏。這就完全背離了戰爭的目的。”
“所以啊,不是我故意不去。我能待在這里喝酒,說明局勢在國王陛下的掌控中,這是好事啊”
洛娜直接聽炸毛了,罵罵咧咧說:“哦!你的意思是,因為你沒出手,所以戰場上死的人不會很多,大家隨便打一打就可以早點結束,兩國的士兵和民眾都得感謝你是吧?”
迪妮莎想了想,厚顏無恥地承認了:“嗯呢。”
洛娜感覺眼睛都漆黑了,她順了好一會氣,這才咬牙切齒說:“迪妮莎,從上古時期的「無火紀元」到現在的「火曜歷」,從大陸最東方的「荊棘山脈」到最西部的「碎月之海」,放眼全世界,你都是古往今來最最最不要臉的人!”
迪妮莎甩了甩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哎好好好,你說是,那就是,不狡辯。”
洛娜最煩的就是這副死皮賴臉的死相,冷聲嗔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你不就是個第7序列嗎?囂張什么?你再厲害,難道還能一個人單挑一支精銳軍團?”
“啊哈哈哈哈哈!!!”洛娜此話一出,酒漢們直接笑得人都裂了,一個個前仆后仰,瘋狂拍桌,迪妮莎也是微笑不語。
洛娜被這陣哄笑聲弄惱了,怒聲嗆了回去:“笑什么笑?!”
迪妮莎伸手虛壓,示意大家別笑了,隨即懶洋洋反問:“小龍崽,你連第7序列都瞧不起,那你自己又如何?你是覺得自己比我厲害?”
洛娜冷冷地說:“我是沒你厲害,打架那么多次都沒打贏你,你比我強,而且強很多,這個我認。但這又怎樣?就你這種散漫的態度,你再強又如何?你就是第100序列又如何?你如果永遠這幅死相,那我就永遠瞧不起你。”
“還有你們!”洛娜指向周圍的酒漢們,神情頗為鄙夷,仿佛在看一個個垃圾,“遠東皇朝兵臨城下,王國全境都發布了戰爭動員,適齡男子都需做好應對戰爭的準備。你們這些大男人不站出來投身軍旅,躲在這破酒館里喝酒唱歌,跟沒事人一樣。”
“你們這些廢物,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沒種的東西!”
照理說,酒館里的酒漢們性格普遍耿直,被一個小姑娘指著鼻子罵,多半是要翻臉的。
但不知為何,酒漢們聽到洛娜的辱罵都只是笑笑,只有眼中偶爾閃過些許深意。
迪妮莎挑了挑眉毛,開始陰陽怪氣:“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您可是尊貴的親王殿下戰場上不知有多少暗衛秘密保護你。而且你還是效力于歷來傷亡率最低的「報喪女妖軍團」,只負責空中支援,不會和敵人短兵相接,你當然可以有種。”
這番話算是踩到洛娜尾巴了,她急得面紅耳赤,大聲說:“你以為我想啊?!軍令就是這樣,我能怎么辦?要不是國王陛下不批準,我都打算參與步兵軍團,直接加入敢死隊!”
“啊哈哈哈哈哈!!!”哄笑聲再度爆發,比剛才還要響亮,幾乎要掀翻酒館的天花板。
迪妮莎也是笑裂了,捂著肚子笑得停不下來,她抬起頭東張西望,邊笑邊呼喚道:“亞伯,老亞伯在嗎?”
吧臺后面,一個抽著煙的老頭扭頭看過來:“叫你爺爺干嘛。”
迪妮莎擦去笑出來的眼淚,笑著說:“老亞伯,你以前就是服役于敢死隊的人,現在我們尊敬的親王殿下說她也要當敢死隊。你給她翻譯翻譯,什么叫敢死隊?”
亞伯咧嘴笑道:“敢死隊嘛,這還要翻譯?”
迪妮莎:“讓你翻譯給她聽,什么叫敢死隊。”
亞伯:“敢死隊,第一個上第一個死。”
迪妮莎看向洛娜,微笑中若有深意:“聽到了?”
洛娜的神情頗為不屑,她側目瞥著亞伯,嘲諷道:“第一個上第一個死...說得好聽。你不是沒死嗎?”
亞伯將煙滅在手掌的老繭上,徐徐說道:“小姑娘,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是活著可怕,還是死了可怕?”
洛娜莫名奇妙地說:“當然是死了可怕!活著怎么都好,死了就什么都沒了,這還用問?”
“是嗎?”亞伯神秘一笑,雙手按住吧臺,將自己的身體撐了出來,“這樣活著也不可怕?”
看到眼前的一幕,洛娜頓時臉色慘白,不自覺后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