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火曜歷513年流火15日「第56屆王國全體會議」之后,《御敵法案》正式頒布,薄暮死神奇諾·凡·海爾辛奉王命組建了一支特殊軍團,國王珀修斯親自賜名“告死”。
這是多古蘭德王國有史以來第一支全員裝配天外武器的軍團,專門用于抵御天外入侵。
同樣是使用天外武器,奇諾親手帶出的告死軍團,和盧戈的這支奴隸軍完全不在一個維度。
前者是最專業的脫產軍人,由各地挑選出來的精銳組成,經過常年訓練,他們對天外武器的掌握和戰術理解已經不亞于現代軍隊。
而后者只是盧戈倉促挑選出來的一些奴隸,只經過幾個月的訓練,勉勉強強能動用天外武器,實際上按現代標準連合格的新兵都不算,更沒有任何大規模戰爭的經驗。
像之前那樣,仗著坦克部隊發起突圍,憑裝備差距碾壓式打擊冷兵器軍隊,他們倒是勢如破竹,順風順水。
可一旦遇上強力阻擊,尤其是面對告死軍團這種王國精銳,出現大量死傷,奴隸們頓時士氣崩潰亂作一團,什么指揮都沒用了。
坦克在戰場上迷失方向,到處亂開,最后被一輛接一輛擊毀,步戰的奴隸們有的狼狽潰逃,也有的大叫著舉槍胡亂掃射,敵人沒傷到,自己人打死不少。
硝煙彌漫的戰場上,告死軍團的槍焰延綿如龍,身穿黑衫的士兵組成推進隊形,對著潰逃的奴隸開火,時不時可以看見驚慌失措的奴隸轉身逃跑,緊接著被子彈當場射翻。
鮮血匯聚成了湍流的小溪,遠遠看去就像鋪上了一層猩紅的地毯,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踏出一朵又一朵鮮血花蕾,告死軍旗于硝煙獵獵作響,猶如死神張開魔爪。
看著混亂的戰場,盧戈沉不住氣了,他對這些奴隸新兵的戰斗力心知肚明,知道他們只能打順風仗,扛不住太大壓力,也很清楚有可能直接與告死軍團發生對決。
不過在盧戈的預想中,告死軍團是奇諾親手帶出來的,自己也當過一段時間副將,真打起來兩邊是“自己人”,對方怎么也能收斂點,搞個陽奉陰違,消極怠戰,或者干脆幫著自己打尤里,這當然是最好的。
可誰想到,告死軍團打起他們比尤里都狠,奇諾教給這些人的戰術,現在全招呼回來了。
盧戈有些氣不過,在掩體后面大罵:“崽種們!你們能有今天,都是奇諾大人的提攜,給你們那些武器是拿來打自己人的嗎?白養了你們這群白眼狼。”
告死軍團指揮官冷聲回應:“自己人?我們告死軍團是王國正規軍,不是你們海爾辛家族的走狗!”
尤里大笑起來:“說得好!你這句話,我戰后一定向安德烈陛下轉述!”
告死軍團指揮官臉上一喜,對尤里畢恭畢敬行軍禮。
不得不說,盧戈在這件事的判斷上暴露了性格短板,他以為自己忍辱負重,對奇諾忠心耿耿,就下意識以為大家都一樣。
殊不知,人走茶涼,告死軍團是奇諾帶出來的沒錯,可奇諾現在人都不在了,軍心早就散了。
再說了,無論多么強大的軍團,將士們脫了軍裝也是要居家過日子的,放著尤里這樣的靠山不要,選擇跟一群奴隸造反,可能嗎?
亂軍之中,妮蔻沖到了盧戈身邊,焦急地說:“突圍部隊全部被打崩了,到處都是告死軍團的人,現在怎么辦?!”
盧戈現在是罵也罵不過,打也打不過,徹底沒了方寸,沉著臉坐在那里說不出話。
妮蔻疾聲說:“要不我帶羅曼、上官霸他們去沖一次,要是能殺了尤里,敵人也會陷入混亂,到時候說不定能把局面扳回來!”
盧戈眼中連一絲神采都沒有:“上官雪之前受傷了,上官霸肯定要守著她,不會跟你沖的。要沖只有你、我、羅曼三人。”
“可尤里是特洛伊家族僅次于愛德華的第二高手,我們三個聯手沖過去也只是送死,除了讓局勢更加崩潰,起不到任何作用。”
妮蔻不甘地問:“那怎么辦?”
“我不知道啊...妮蔻...”一向氣勢洶洶的盧戈,臉上很罕見出現了黯然情緒,他抱著頭,聲音有些顫抖,“我不是奇諾大人,沒有他那樣強大的力量,也沒有他運籌帷幄的頭腦。”
“我只是一個街頭出來的混子...說實話,我有時候都不知道大人為什么會選中我...”
“為了不辜負提攜,大人吩咐的事情,我拿命也要去完成。大人沒吩咐的事情,我也憑自己的努力盡量去提前做好。”
“可我畢竟不是他啊...”盧戈的頭垂得很低,聲音無比嘶啞:“我只是一個凡人,達不到他的高度...沒有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看著這樣的盧戈,妮蔻不自覺一陣心酸,他知道盧戈累了,真的太累了。
自從被放逐雪原開始,盧戈就一直在跌宕的命運里沉浮,別看他逆天改命,榮耀加身,其實換個角度想,人活百年終有一死,在那個礦洞里有吃有喝,就這么了卻殘生,又豈是不好?
至少不用背負任何事,像個動物一樣沒心沒肺活著就好了。
回到奇諾身邊看似光榮,其實不知平添了多大的壓力,因為奇諾的步伐太快了...
奇諾隨便往前走幾步,盧戈就要拼了命地奔跑才能跟上,等他氣喘吁吁追到奇諾停留的位置,發現對方又走得更遠了。
盧戈是極少數幾個能讓奇諾放心的人,甚至連獨立空間這種究極秘密都能托付給他,這種待遇連最早跟著奇諾的帕拉丁都享受不到。
也正是因為這份信任,盧戈的壓力太大了,每一步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允許自己失敗,甚至不敢去幻想這種可能性。
而當失敗真的降臨到面前,將希望以及奇諾對他的寄托全部擊碎,一向堅強的盧戈終于撐不住了。
如果奇諾在身邊,他或許還能說一句:“大人,我不行了,請您來接手吧。”
可現在奇諾不在身邊,他又能對誰說這句話呢?
誰都說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