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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債務問題

  “把這里收拾一下,怪惡心的。”

  江夏坐在礦坑中,就坐在那火堆邊,一邊用衣袖擦著鼻子下的血,一邊從彈藥袋里,拿出能量彈夾,扣進脈沖步槍中。

  他對跪在一邊的瘦猴隨口說了句。

  那人就像是觸電一樣,猛的從地上跳起來,頭也不敢抬,強忍著惡心,拖著無頭的尸體,就往外走。

  江夏留下這家伙,也不是隨便留的,江書生最后的記憶里,就是這個瘦猴,塞給了他一壺水。

  如果沒有那壺水,江夏在沙漠里,很難撐到羅格到來,這也算是還了一命。

  結果瘦猴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后有聲音傳來。

  “你看上去像是個聰明人,大概不會趁機跑吧?”

  語氣溫和。

  就像是朋友之間的聊天詢問。

  瘦猴卻一陣顫抖,實際上,他抖得就根本沒停下來過,他努力的在那尖嘴猴腮的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

  但又因為害怕,讓臉上鼻滴眼淚一團糟。

  “不會,不會的,我哪有那個膽子。”

  他如此說著。

  但江夏其實并不需要回答,這只是個“善意”的提醒。

  “去取點水來,再拿點吃的。”

  他忙著給左輪裝子彈,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吩咐到:

  “順便把褲子換一下,這里的空氣已經很糟糕了。”

  瘦猴頓時一陣窘迫。

  顯然,他被嚇尿褲子的事,并沒有瞞過眼前的江酸子...

  呃,不能叫江酸子了。

  這人怎么像是脫胎換骨一樣,去了一趟域外,一下子就變得如此兇狠?

  莫非...

  莫非江書生沒有騙人?

  瘦猴一邊拖著尸體往外走,一邊心里想到,那江書生落魄到鳳山礦場之后,一直在對人說,他身體有惡鬼。

  大家卻都只當笑談。

  這個世界神神鬼鬼的東西多了,但江書生那樣懦弱的人,顯然不可能和這些東西扯上關系。

  不過現在看來,江書生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被寶爺丟進星陣,去域外拼了命,或許早就死了,結果被身子里的惡鬼奪舍了體魄。

  想到此處,瘦猴頓時又抖了一下身體,下腹處又隱隱有尿意傳來。

  他將尸體拖到礦坑邊的一處凹痕里,順便解了個手,又忍著惡心,從尸體上換了條還算干凈的褲子。

  他看著不遠處的懸梯。

  從那里能爬上礦坑去,這鳳山礦七號礦洞也開采了好多年,其內坑道錯綜復雜,這里是坑洞深處。

  但也只是個分支,以往不太會有人過來的。

  若是自己爬上去,說不定...

  “砰”

  腳下有小石子撞在石壁,這響動立刻讓瘦猴響起了剛才江夏用那古怪暗器,連殺四人的場面,他略略思考了一下。

  覺得自己的腿腳,似乎比不過那暗器發射的速度。

  還是算了。

  別冒險了。

  小命只有一條。

  幾分鐘后,一臉諂媚的瘦猴,抓著個油紙包,提著幾個罐子,快步走了回來。

  在礦洞里勞作過的人都知道,像是這坑洞深處,都有礦工們存放一些食糧的柜子,免得出現意外情況。

  他小心翼翼的將油紙包放在江夏眼前,打開。

  里面是十幾個冷包子,罐子里還有水。

  江夏拿起一個包子,放在鼻孔下嗅了嗅,正要下嘴,卻突然停住,將手里的包子丟給瘦猴,笑著說:

  “你看起來也餓了,你先吃。”

  瘦猴不知道江夏為何要這么做。

  但看到江夏放在腰間槍柄上的手,他打了個寒顫,三下五除二,便把那包子吃完,又拿起水罐喝了一口。

  江夏這才放心。

  他對蹲坐在一邊,抱著膝蓋的女孩招了招手,那女孩自過來之后,一直很警惕,偶爾揉揉肚子,手里死死的抓著自己那把破舊的脈沖手槍。

  江夏并沒有去要,怕刺激到她。

  這會,眼見江夏對她招手,女孩抿了抿嘴,并不回應,想要當做沒看到。

  結果下一刻,江夏又惡意滿滿的,做了個爆炸的手勢。

  女孩一陣氣餒。

  但還是不得不起身,慢騰騰的挪到江夏身邊。

  然后,她就看到江夏拿起那外形古怪的食物,掰開,遞給了她,雖然是冷包子,但還是散發著一股蔬菜的香氣。

  那是廢土上很難聞到的香氣,比她以往用的膏狀維生食物似乎不一樣,之前經歷過那么多事,她也是心神疲憊的很。

  這會見食物在前,肚子便咕咕抗議起來。

  但她依然沒有伸手去拿。

  江夏看不到她的眼睛,這女孩一直帶著護目鏡,但他能感覺到女孩的提防,便如剛才瘦猴一樣,先小口咬了一口,然后又遞了一次。

  這一次,女孩才放下心來,她有些遲疑的,接過那半個包子,又拉下裹在嘴邊的頭巾,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味道,很古怪。

  女孩皺起眉頭,并不是不好吃。

  而是她從出生到長大,記憶中并沒有這種復雜的味道,貧乏的味蕾一時間沒辦法精準描述這種感覺。

  有點咸。

  里面還有蒸熟的蔬菜。

  這東西在廢土可是奢侈品,在自由公民城里,也只有上層才能偶爾品嘗溫室中生長的瓜果味道。

  很快,半個包子就被吃掉。

  她舔了舔嘴唇,味道并不壞,胃口似乎也上來了,她偷偷看了一眼江夏,發現后者也在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她便低下頭來,伸出手,又拿了個包子在手里。

  江夏沒有阻止這個動作。

  于是她放下心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幾分鐘的時間,十幾個包子,便被兩人吃掉大半。

  女孩吃的有點急,似是有些噎住。

  江夏又拿起水罐,遞給她,她接在手里,發現水罐里的水有些奇怪,沒有她很熟悉的那種鐵銹的味道,也沒有那一層似有似無的金屬光澤。

  這水,怎么回事?

  沒有經過過濾嗎?

  會不會還有輻射殘留?

  她看了一眼江夏,后者這一次沒有看她,而是端起水灌,大口大口的喝水,最后放下罐子,發出舒適的呻吟。

  看他喝得那么爽快,大概是沒有毒的。

  于是女孩也將水罐放在嘴邊,飲了一口,下一瞬,她的眼睛便瞪大了。

  這水...

  沒有味道!

  沒有那種銹味和甜膩的感覺,就好像是傳說中只有極樂之城才有的,經過九重過濾的純凈水,沒有一絲異味。

  平淡的很,一時間讓她有些無法適應。

  但身體卻做出了本能的回應,她也如干渴了好幾天的小羚羊,猛喝一陣。

  將那一罐水全喝完之后,這才有些意猶未盡的放下罐子。

  她抹了抹嘴巴,又一次抬起頭,看向江夏,這一次,她看到了江夏臉上的笑容,那種慷慨的,分享的笑容。

  江夏伸出手,在這女孩亂糟糟的頭發上揉了揉。

  她年紀并不大,估計就十幾歲。

  自己前世一直沒有組建個家庭,一直在漂泊,這個孩子,讓他想起了那些混亂地區見過的,在垃圾堆里找食物的孩子們。

  一樣的凄苦,一樣的多難,一樣的堅強。

  更別說,她剛才還算是救了江夏一次呢。

  女孩有些抗拒江夏這個動作。

  她想要掙脫,但最終還是默默承受下來。

  就好像是她在永生會中,承受來自周遭的一切一樣。

  下級研究人員的一切,都是由上級人員主宰的,那是個上下級異常明了的組織,違反強權的代價是可怕的。

  她早已習慣了服從,習慣了忍耐。

  沉默。

  就是她剛開始的人生最好的注腳。

  “砰”

  之前走時,被江夏順手帶過來的工具箱,被放在女孩眼前,江夏對她指了指躺在一邊,被繩子捆的嚴嚴實實,已經快去失去生命體征的蘇。

  江夏做了個包扎的動作,又指了指女孩手里的脈沖手槍,做了個射擊的動作。

  意思簡潔明了。

  去救一下他。

  如果他敢反抗,就殺了他。

  女孩抓起工具箱,又摸了個包子,叼在嘴里,將手槍插在腰間,朝著蘇走過去,羅格說過,永生會研究的是機械。

  這女孩是永生會的一員,自然也算是個機械師。

  她很嫻熟的打開工具箱,拿出小型沖擊鉆,動作麻利的,先將蘇的雙臂義體拆解下來,這才拿起針管一樣的注射器。

  往蘇的腹部傷口注入一些乳白色的,像是藥品一樣的東西。

  看到女孩開始救治,江夏也站起身,咔的一聲拉開手中脈沖步槍的保險。

  他扭頭看著躲在一邊,好奇打量這一切的瘦猴,對他招了招手,這人是聽得懂他說話的,就不用費力再做手勢交流了。

  “你,知道寶爺和那個管事在哪嗎?”

  江夏問了句。

  瘦猴一陣惶恐,他當然知道江夏要做什么。

  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

  他擦了擦汗,顫顫巍巍的說:

  “寶爺,已經回去鳳陽郡了,他那樣的人物,不會在鳳山這樣的窮苦地方待太久的。至于黃管事。

  他,他就在街上,應該在自己宅子里。”

  “很好。”

  江夏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帶我過去拜訪一下黃管事,哦,對了,你有錢嗎?先借我點,以后我雙倍還你。”

  瘦猴聽到這話,頓時一陣肉疼。

  剛才借著清理尸體的機會,小小的發了筆財,這會又要給出去,但不給不行,便只能將自己的破荷包,整個遞給江夏。

  江夏拿在手里,上下顛了顛,其中銅板咔咔作響。

  他問到:

  “這些,夠十吊錢嗎?”

  “夠,有二十多吊了。”

  瘦猴回了句。

  “我只要十吊,數十吊出來。”

  江夏將荷包丟回給他,把玩著手里冰冷的左輪槍,說:

  “我只欠他們十吊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能多,也不能少,這是信用問題。”

  “恩記一生,仇不過夜。”

  他揉了揉鼻梁,有些刺疼,大概是剛才被蘇打斷了鼻梁骨,真是糟糕,不過比起身上的疼,心中那股窩火更讓人難以忍受。

  他看向眼前黑洞洞的礦坑,對嚇得瑟瑟發抖的瘦猴說:

  “別耽誤時間了,走吧。”

  “帶我過去,拜訪一下黃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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