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生?”
聽到江夏詢問,跟在他身后的劉老四瞪大了眼睛,說:
“那人我知道,老大,你找那憨憨干嘛?”
“問他點事。”
江夏隨口回了句,又問到:
“牛三生在鳳山街很有名氣嗎?連你都知道。”
“名氣,算不上的。”
老四撇了撇嘴,又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對江夏說:
“老大,那人這里有點問題。
是個半瘋。
而且飯量大,特別能吃,雖說干活也行,但一個人能吃十個人的飯,各個工頭都不想要他。
黃管事還曾把他趕出去,但沒過幾天他又跑回來了,都不用人說,就跑去礦坑做活,也不要工錢,就為口吃的。”
“啊?這么憨?”
江夏頓時來了興趣,又問到:
“他跑回來,沒有又被趕走?就在這里混吃混喝?沒人管?”
老四頓時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他說:
“那人耐揍。
管事派了打手去趕他,但十多人圍攻,他就護著手里飯食,也不還手,旁人打累了,他還滿臉傻笑。
那人有些古怪的,老大。
有人說他可能是個修士,但看他那憨憨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個修行有成的。
打了幾次沒效果之后,管事們也不管了,就任他在鳳山街廝混,自生自滅,反正是個傻子,也沒啥威脅。”
“帶我去看看。”
江夏說了句,老四當即帶路。
他剛才站在屋外,完整的看到了老大如何用“技巧”問話,這會感覺又學到了一些“知識”,心頭正高興呢。
兩人一路穿過鳳山主街,到了村后的大窩棚處。
旁邊就是用木板搭起來的大伙房,這會正趕上礦工們下工,烏央烏央的幾百號人,都擠在這里搶飯吃。
既熱鬧,又混亂。
汗臭的氣息和胖廚師的喊叫混在一起,倒是頗有一股煙火氣。
“喲,今天有紅燒肉啊,有口福了。”
有人哈哈笑著,護著碗,捏著幾個饅頭,便尋了個地方,蹲在那里吃。
這些時日,礦上伙食好得很,讓這些苦哈哈的,平日只能吃咸菜的礦工們,吃的是非常滿意。
“都別搶!一個一個來!誰TM敢亂搶!老子就不分你們肉。”
穿著件破布長衫的廚師,這會得意的很。
像是號令三軍,手里抓著大馬勺,啪啪的拍著裝菜的桶,呵斥那些擠來擠去的礦工,威風凜凜。
也有眼尖的,看到了老四過來,頓時熱情上前打招呼。
“喲,四哥,這是出來遛彎?”
“四哥,什么時候一起打牌啊,你被孫大人挑中,發達了,可不能忘了兄弟。”
“來,四哥,看這肉多肥,你也嘗一口。”
一群礦工圍上來,各種奉承,讓老四很是尷尬,他畢竟在這里廝混多年,人頭很熟,孫大人弄得那個護礦隊,就是請了老四當隊長。
所以在旁人看來,老四是真的發達了。
至于老四身后跟的那個人,大家有些陌生。
想來應該是四哥的小跟班,自然無人關注。
江夏也不在意,他對老四打了個眼色,讓他繼續交際,有老四這個地頭蛇在,很多事都好辦的,老四在人群中一邊奉承,一邊左右尋找。
幾秒之后,他在芯片通訊里,對江夏報了個方位,江夏便往那邊去。
“牛憨憨!怎么又是你!”
這還沒走幾步,就聽到胖廚師憤怒的吼叫聲,像是呵斥一樣,大罵道:
“你都吃了三碗了,肉都被你吃光了,快滾快滾!不給你了。”
江夏回頭一看。
一個穿著破衣服的高大個,正拿著大海碗,站在廚師身前,胖廚師護著菜桶,手里揮舞著大馬勺,作勢欲打。
那大高個臉上,帶著“純質”的笑容,也不躲閃,就那么笑嘿嘿的,把自己手里的破碗遞過去。
被廚師推出去,又遞過去,也不理那些責罵,一雙牛眼,就盯著菜桶,嘴角都快流出哈喇子了。
“肉,不給了!”
胖廚師有些急,大喊到:
“庫中的肉不多了,護礦隊去打獵也補不上,幾百號人都要吃,得留一些給其他還沒回來的兄弟。
牛憨憨,你就少吃點吧。
給,多給你幾個饅頭,快走快走,別堵在這!”
肉沒要到,但碗里又多放了四五個饅頭,還被添了些咸菜什么的,大高個滿臉遺憾,心心念念的看了一眼菜桶,卻也不再糾纏。
自己護著碗,便往旁邊去,尋了個地方,蹲在那,小心翼翼的拿饅頭沾著碗中的湯汁,送入嘴里。
三兩口,一個大饅頭就消失不見。
這大高個很有意思。
他吃東西的時候,速度很快,但卻是細嚼慢咽,不是那種牛嚼牡丹,似乎要把食物的味道都品盡之后,才吃下去。
旁人有人打趣他,他也不回,似乎眼中只有那饅頭和菜。
但以老四的說法,這鐵憨憨一人能吃十人的飯,就這么幾個饅頭,再加上之前吃的,肯定是不夠的。
他很快吃完,又回頭看了一眼胖廚師那邊,還擠了擠鼻子,似是嗅到肉香,想再去討要,但最終沒有過去。
起身,把破碗收好,又揉了揉肚子,往大伙房旁邊的窩棚去。
鳳山街地方不大,但有很多院子。
在這里做工的礦工,十多人一間,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只有那些聚在這里的乞丐,才會住在窩棚里。
嗯,江書生那個廢物,也曾住在這里。
看來老四說得對,這牛三生,不是鳳山街的正式礦工,就是被當成免費勞力用的,地位可謂低下的很。
“牛三生?”
大高個走出大伙房,還在揉肚子,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喊他。
他便回過頭,臟兮兮的臉上,還是那副純質的笑容,笑的憨厚,配上那張大圓臉,一看就好似精神不怎么正常。
“你是牛三生嗎?”
江夏上前幾步,打量了一下這家伙,不過一靠近,就聞到一股餿味,讓他捂住了鼻子,他說:
“怎么不說話?”
“啊,我,是。”
大高個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看著江夏,滿是疑惑,似是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專門來找他說話。
這鳳山街里,可沒有誰會主動搭理他。
“聽說你會挖靈石?”
江夏看到這人這個樣子,便知道問更多也問不出什么東西,干脆直接了當的問了句,牛三生抓了抓腦袋。
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活動著手指,有些口齒不清的說:
“他們,教過,但,我學不會...太難了。”
“你知道怎么挖嗎?”
江夏又問。
憨憨牛三生想了想,說:
“還,記得。”
“行,跟我來。”
江夏打了個響指,示意他跟上,走出幾步,卻發現那鐵憨憨并不動,他回頭疑惑的看著他,后者有些害怕的說:
“你,不會打我吧?他們都,打。”
這話,透露出一些苦楚。
江夏有些默然,哪怕在他那個物質,精神很發達的世界里,這樣精神有些問題的殘疾人,都會被欺負。
更別說如今這個世界。
看牛三生身上的破衣服,和他這憨厚憨厚的性子,就知道,他在鳳山街,過的絕對不算好。
“不打你。”
江夏說:
“快跟上。”
牛三生還是不動,似乎是不相信江夏。
“你還想不想吃飯了?”
江夏不耐煩的喊了句。
這句話就像是牛三生這貨腦子里的啟動開關。
聽到有吃的,他頓時露出那越發“純質”的笑容,抱著自己的破海碗,屁顛屁顛的跟上了。
這家伙和江夏走在一起,越發顯得高大。
江夏個頭一米八,已不算矮了。
但在牛三生身前,卻還是矮了兩三個頭,怕不是有兩米多,長期吃不飽,讓他看起來有種病態的消瘦。
但依然能看出骨架很大,若不是這貨走路時,總是塌著腰,他真站直了,就像是小巨人一樣。
江夏帶他回到了黃家宅子。
正好牛夫人也做好了飯,羅格和茉莉,正在那吃東西,蘇和其他幾個戰士,在礦坑里,監督那些修士挖礦,這會不在。
剛一進門,牛三生就聞到了食物的香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他滿是懇求的看著江夏,似乎是在請求吃飯。
還挺有紀律性。
知道江夏是老大。
“先去柴房洗一洗。”
江夏一揮手,說:
“洗不干凈,不許吃飯,身上都餿了,倒胃口的很,快去!”
“哦”
牛三生沒有反抗,乖乖的去了柴房,差不多二十分鐘之后,他才走出來,身上滿是搓出的紅印子。
對江夏的命令,執行的非常到位。
甚至到位的有些過頭了。
牛夫人從家中找到最大號的衣服,套在他身上,還是如緊繃一樣,不過他這憨憨的樣子,倒也不在意這些。
然后,江夏就看到了這貨恐怖的食量。
四屜饅頭,被他吃的干干凈凈,牛夫人廚房里的小半缸腌菜都被吃光,羅格還取了些帶過來的營養棒。
這種流質的食物是高熱量的,但口感完全談不上。
本來是給廢土戰士們補給用的,但來了這個好世界,大伙能吃好飯菜,自然沒人再去碰這些營養棒。
這會被牛三生三下五除二,吃的干干凈凈。
這無情的干飯機器,看的一旁的茉莉都快驚掉下巴了,連見多識廣的羅格都一臉愕然,他看了一眼牛三生,又看了看江夏。
他說:
“這人的消化系統很顯然有些門道,我甚至懷疑,他不是一般的人類,如果不是沒有工具,我真想研究一下他的體內構造。”
“老四說他可能是個修士,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變成現在這樣。”
江夏摸了摸長出胡茬的下巴,說:
“或許還是個煉體的,據說經常被人打,但身上卻沒有明顯的傷。
最重要的是,他很聽話,這一身銅皮鐵骨,是個上好的戰士,可惜,性子有些懦弱,實在讓人頭疼。”
“加個芯片就好了。”
羅格從口袋里取出兩根香煙,遞給江夏一根,瞇著眼睛,打量著牛三生,他說:
“再加個強化型行為人格修正插片,就能成你希望看到的戰士了。”
“這個之后再說。”
江夏不置可否的吐了個煙圈,幾分鐘后,看到牛三生滿臉舒爽的,將最后一塊營養棒掃進嘴里,他喊到:
“憨憨,以后,跟我干活,好不好?”
牛三生拍著肚皮,回頭看著江夏,臉上依然是純質的笑容,他問到:
“能,能吃飽嗎?像,今天,這樣。”
“能,這是最基本的員工福利。”
江夏瞥了一眼茉莉,對牛三生說:
“你以后就是我的第二個雇員了,茉莉,你升官了,他以后就是你的直屬下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