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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告別

  “我其實也不是專程在那里等你的。”

  原本屬于劉如意,現在屬于江夏的書房中,鴉先生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無框眼鏡,這玩意和他身上的古裝長衣不是很配。

  但帶上之后,卻有種意外的協調。

  應該是某種科技設備,江夏的芯片檢測到了晦澀的信息流,在那眼鏡里活動。

  不過他這副穿長衫,戴眼鏡的打扮,倒是讓江夏勾起了童年回憶。

  “寧就是藍染嗎?”

  江夏心里吐槽了一句。

  “在我到達廢土,發現那里有殘留的星陣之后,我就知道,在那里守株待兔,能給我帶來一個驚喜。

  但不一定非得是你,江夏。”

  鴉先生笑了一聲,說:

  “如果劉寶有那個膽子,親自穿越星陣的話,或許此時和我說話的,就是那個二世祖了。”

  “你在逃避我的問題!”

  江夏認真的說:

  “我說的不是星陣!”

  “我說的也不是。”

  鴉先生搖了搖頭。

  他換了個坐姿,側著身,坐在太師椅上,用左手撐著臉頰,對江夏說:

  “你應該知道,我是個群星漫游者,或者叫探險家,我靠自己的本領穿越群星,在一個又一個世界里漫游。

  我所到之處,我所見之物,那些你難以想象的風景,讓我為之著迷。我也遇到過其他的漫游者,我們這個群體數量很少。

  能遇到,就是緣分。

  但我問你。

  靠著星陣穿越一個一個世界,那叫漫游者嗎?

  如果有足夠的星陣使用,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都能完成這種旅行。

  靠著星陣來往世界的,不叫漫游者。

  亦不是我的同類。”

  說到這里,鴉先生停了停,他伸出左手,纖細的手指想要碰觸江夏的額頭,江夏也想要躲開。

  他不是很喜歡男人碰觸他。

  但那手指前伸看似很慢,實則飛快,充滿了一種快和慢的融合,感覺很怪異。

  待江夏扭過頭時,就有手指輕輕碰觸在了他的額頭上。

  冰涼。

  如寒冰一樣。

  那手指似乎帶著魔力,在他碰觸到江夏的那一瞬,周遭光影轉換開來,從現實世界挪入江夏的意識之中。

  但兩人還維持著彼此的姿態,鴉先生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他看著江夏身后,那群星背景中生出的古怪樹木。

  沒有一絲葉片,光禿禿的樹枝延伸出七股,只有最下方的那支樹枝邊緣,才有蓓蕾小果子一樣的凝結。

  “這才是我的同類!”

  鴉先生感嘆的伸出手,摸了摸那光禿禿的樹枝,他對身后的江夏說:

  “只有具備那特殊才能,如你我一樣,不依靠星陣這樣的外物,也能在諸界中穿行的人,才有資格,被稱之為探險者。

  被稱之為漫游者。

  你給了我一個驚喜,江夏。

  我真沒料到,自己在廢土隨便的一次等待,就給我等來了一個新的‘同伴’,你以后也注定會和我一樣,奔波在不同的世界里。

  你會看到很多前所未見的風景,會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故事,不同的災難”

  鴉先生推了推眼鏡,說:

  “你我,終會在群星中相遇的,就算不在廢土,也會在其他地方。

  那是命中注定的事。

  漫游者之間,也是需要互相幫助的,江夏。

  尤其是你這樣的初學者。

  如果沒有一個前輩帶領你,你得花很多時間才能掌握這種奇異的力量。

  甚至可能會走彎路,鬧出一些你現在還解決不了的麻煩。

  所以我留在你的世界,看著你踏出第一步。”

  江夏拖著胳膊,站在鴉先生身后,他說:

  “那我的表現,還讓你這樣的大人物滿意嗎?”

  “湊合吧。”

  鴉先生輕笑了一聲。

  他回頭看著江夏,后者臉上一臉不滿,他便說道:

  “有廢土的科技火力支援,我還幫你隱瞞了仙盟的注視,卻還是花了這么久,才解決掉如意坊,雖然最后確實贏了。

  但就這樣的表現,你還打算讓我夸你不成?”

  “好吧。”

  江夏無力辯駁,以他的角度來復盤自己和如意坊的斗爭過程,也有很多地方確實不盡如人意,

  不夠完美。

  “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江夏又問到:

  “我一開始以為你只是個高境修士,但后來遇到石榴那事,我才意識到,你比我想象的要神秘的多。”

  “體系略有不同,以我世界那邊,和你這邊對比一下,你可以把我理解為苦海境修士。”

  鴉先生并未再隱瞞,很坦誠的說:

  “但我不修法術,走的是純粹武道。

  真打起來,我這樣的武者,打你們世界里兩三個苦海都輕輕松松,畢竟,我的路,和絕大部分修行都不太一樣。”

  “煉體者?”

  江夏拿自己之前聽來的一個名詞說了句,卻又看到鴉先生嘴角的不屑。

  他不想解釋太多,便點頭說:

  “你可以這么理解,在本質上沒什么區別。”

  “你打得過苦木境的那位彼岸道祖嗎?”

  江夏又好奇的問了句。

  這一次,鴉先生的表情就凝重一些,好幾息之后,才回答說:

  “沒打過,不知道。

  絕對力量方面,但應該還差一點,不過你們此界這位浮石道祖,情況有點特殊,不能以常理論之。”

  “我聽說他一直坐鎮中土靈域,鎮壓此界天命氣運。”

  江夏說:

  “好像已經幾百年沒有出山了,神秘的很。”

  “他呀,不是不想出來,是不能出來,總之你們這個世界,有意思的很呢。”

  鴉先生很神秘的笑了笑,又對江夏說:

  “還有廢土。

  別小看那個世界,那個世界的水,也不比你們苦木境淺多少,但你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必擔心這些。

  畢竟實力不到,說再多也沒用。

  還是先去尋找些其他世界轉一轉,開闊一下眼界吧。

  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我要走了。

  再不問可就沒機會了。”

  江夏皺著眉頭想了想,語氣狐疑的對鴉先生說:

  “我覺得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在騙我,不,不能這么說,或許你說的是真的,但卻隱瞞了一些東西。

  雖然邏輯上通順,但就是欺負我見識不夠。

  我覺得怪怪的,卻拿不出反駁你的證據。”

  “嘿,你還多疑的很。”

  鴉先生哈哈一笑,叉著腰,對江夏說:

  “你要是不信,我就再編一個唄,多大事啊。”

  “你果然是在騙我!”

江夏立刻反應過來,但還沒等再多問,就看到鴉先生大笑著抬  起手,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彈。

  “轟”

  意識世界就如爆炸一樣。

  所有思緒都在這一瞬被巨力強行拓展,好像一下子被壓入無垠的群星,在諸多個世界里來回穿行,無數的奇異光景都映入腦海。

  他像是在逐漸理解一切。

  但又像是什么都沒學到。

  這種扭曲的感覺太古怪了,他的意識被無限拉長,又被狠狠的壓成一張餅。

  無形的思緒被化作粘稠的液體,繼續被壓縮,又像是創世紀一樣,在最凝實的思維奇點爆炸開后,于江夏的軀體之上,開辟出了一個有型的精神世界。

  白茫茫的一片,猶若光海一般。

  無形的思維都被有形化了。

  “苦木境的規則總體在保護凡人,仙盟的修士們很明智,他們知道只有凡塵的繁榮,才能保證苦木境修行界的壯大。

  但在你這顆‘世界樹’開花的那一瞬,就已經注定不能再忽略那些等待你去看到的風景。

  你該開始你真正的旅程了。

  要切記。

  當你不被規則約束的時候,意味著你也失去了規則的保護。

  盡快變的強大起來吧。

  如我所言。

  你我必會在群星中再會。”

  鴉先生的身影消散在星光中,隨著他的聲音在江夏耳邊回蕩。

  像是過了一萬年,又像是一瞬,等到江夏從那種思維爆炸的極端體驗中回過神時,他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里。

  整個屋子里空無一人。

  原本坐在他對面的鴉先生,也已經不見了蹤影,眼前桌子上,茶水還在散發著香氣,在茶杯之下,壓著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幾句話,就像是臨別贈言。

  “順手幫你開了識海,以后方便踏足修行,還有,鳳山七號坑里,給你留了個好東西,算是投資。

  以后真成一方大佬,別忘了罩我。”

  江夏將這一行字看完,那留言的紙張最下方,以夸張的手法,畫了只振翅飛行的黑色烏鴉的背影。

  在它身后,還有只展開翅膀,迎風向上的白鴿子。

  下一瞬,那紙張就如被火點燃般迅速燃燒,冰冷的灰燼于江夏手中聚集,最后化作一把灰色的鑰匙。

  看樣子是開啟某個箱子用的,大概就是鴉先生說的“投資”了。

  “都喜歡搞這些花活。”

  江夏捏著手里的灰色鑰匙,他心中感慨萬千。

  有股沒由來的激動,也有股微微的擔憂,鴉先生走了,意味著江夏在苦木境的“新手保護期”結束了。

  他在凡塵大勝一場,也結交了馬提書,王六福這樣的修士,還有因奇特緣故,被和他綁在一起的山怪石榴。

  但苦木境不只有凡塵。

  因為劉如意,他已經得罪了墨霜山最有前途的天才,從楚喬離開時的臨別“增語”來看,那楚師兄顯然是記住他了。

  修行界。

  修士。

  仙盟三十三宗。

  人,妖,精怪。

  還有他那顆可以穿越世界的世界樹。

  一條贊新的道路,已經對他敞開,那會是一段新的旅程,不用去想,都知道,接下來的路,絕對會更危險,更刺激。

  他害怕嗎?

  他不怕!

  江夏從嘴角取下燃盡的香煙,往旁邊的木桌上狠狠按滅。吊著胳膊,披著外衣,霍然起身。

  他推開房門,門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暖烘烘的,眼前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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