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想到這么利用火藥的？”
三王子的房中，被弄得千瘡百孔的紅木桌上，圖紙，木工器具，還有尚未完成的手工，都被堆在一邊。
又有仆人進來收拾了地面，還奉上香茗。
三王子也換了身衣服，就坐在桌邊，滿心好奇的對江夏發問。
“以前也有凡塵匠師，想要用火藥傷敵，但他們做出的都是把火藥聚在一起，做個大爆竹。
用來嚇人足夠了，但用在戰場顯然不行。
還有這精密的火藥配比，你又是怎么找到的？
是一次次試出來的嗎？”
施睿顯然是個好奇寶寶。
就如洪太守所說，他這個傻外甥，對一切機關術都有濃厚的興趣，就連說話時，都閑不下來，雙手靈活的將手中的左輪拆開，用手帕擦拭。
他顯然很喜歡這種精巧的東西。
“我也是苦木境的書生，不怕三王子你笑話，我之前對這些可是一竅不通。”
江夏喝著茶，對施睿說：
“是之前遭了難，或者說走了運，去了另一個沒有靈氣的秘境，才學到這些的，我大概天生擅長這個，所以學得很快。”
“哦？秘境那邊的人？飛升者啊。”
施睿抬起頭，瞪大眼睛說：
“他們那邊都用這種機關武器嗎？
若沒有靈氣，沒有修士的話，用這種武器當真就很厲害了呀，我還聽茂林說，你之前殺劉如意那賊子時，用了法器？
也是那邊來的嗎？
哦，對了，別叫我三王子，叫我施睿。”
他擺了擺手，一臉不在乎，只是盯著江夏，渴望答案。
“別提那岔了。”
江夏放下茶杯，一臉糾結，攤開雙手，對施睿說：
“那把厲害的槍，是我從秘境帶回來的，我就用了一次，結果就被本地城隍說是法器，還要我過段時間，去城隍廟中解釋清楚。
但那槍已經毀了。
我也做不出來了，而且那上面根本沒有靈氣，天知道仙盟是怎么判斷這法器和凡塵武器的區別。”
“啊，這，太可惜了。”
聽到那把可以打穿數重防御法器的槍已經毀了，施睿頓時一臉惆悵，他對江夏說：
“我也很好奇，這種火藥武器，能不能匹敵修士的法器，我還小的時候，也問過師父，師父說凡塵之兵，難敵仙術。
而仙盟判斷法器的標準，就是看它能不能傷害到修士。
這個其實和有沒有靈氣沒有關系。
我墨霜山擅長制器，各種法器，到法寶，甚至是靈寶，山門中都有，我對這個還算熟悉。”
“不會吧？這么粗糙的標準？”
江夏眨了眨眼睛，說：
“那我拿一把小刀，趁著修士不注意，一刀捅過去，他流了血，那豈不是說，我這把小刀，也算是法器咯？
你給我說說具體的劃分唄，我很好奇這個。”
“沒你想的那么粗糙。”
施睿哈哈一笑，這個脾氣很好的仙門弟子耐心的解釋到：
“雖說以前也發生過修士受傷，被凡人偷襲至死的事情，但仙盟大能們看這個問題很透徹了。
他們并沒有規定說能傷到修士的，一定是法器。
這個要看具體情況。
不過凡修行有成的修士，哪里有那么容易被凡人偷襲？若真的被打傷了，那只能說是修士學藝不精。
仙盟是不管的。
至于法器，法寶和靈寶的區別，這個就有的說了。”
他想了想，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很像是小羅盤的東西，放在江夏眼前，說：
“這個，是師父給我防身用的，它叫土行盤，是法器，用靈石供能，我這樣的廢物修士也能用。
至于法寶，最簡單的判斷就是。
它們不用靈石啟用，靠修士靈力灌注便可有各種神奇的效果。
法器在每個境界種類繁多，多是一次性使用，效果也單一。而法寶就更稀少些，也不用境界劃分，都能反復使用，一般只用下中上三品來分。”
他對江夏說：
“我墨霜山隨便一個內門弟子，都能做法器，你別看我是個凡人，但借助師父給我的工具，我也能做些練氣境的法器。
但法寶就不是人人能做，那東西不但構造很復雜，很難理解，而且沒有自身靈力驅動，根本刻不出魔符來。
更遑論，哪怕是下品法寶，上面都最少有百道五行墨符，還要以自身靈力，調整制作時各種材料的沖突。
只有存真境以上的修士，才能熟練掌握法寶的制作手法。
不過楚喬師兄那樣的天才，在練氣境就做出了法寶，也借著做出法寶的感悟，突破了存真境。
真是讓人羨慕。”
聽到這里，江夏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那青絲甲，就在自己手上，當然為了掩人耳目，江夏在廢土那邊，用噴涂漆，把它刷成了黑色。
不仔細看，就像是普普通通的黑色手套一樣。
楚喬丟了自己的法寶，大概也不會大張旗鼓的宣傳，所以眼前這施睿，肯定不知道，自己對面的人，手里就有一件下品法寶。
“那靈寶又是怎么回事？”
江夏又問了句。
施睿這會臉上浮現出一抹渴望和敬畏，他喝了口茶，才開口說道：
“靈寶，那就是我們墨家制器工藝的終點。
它和法寶不同，是真正給大修士使用的，修神境以下的修士，發動靈力，甚至無法催動它。
而它制作的難度，據師父說，不到修神境，甚至看不懂圖紙，更難以理解靈寶威能的運作方式，用于制作它的材料，更是天下罕見。
師父說，靈寶之所以被稱之為靈寶，是因為它有靈，在被制作出來之后，是要進行祭煉，與修士心神相通后，才能被使用。
法器，法寶，粗略祭煉就可以用，不怎么挑人。
但靈寶就不一樣，你就算運氣好，撿了個靈寶。
若之前修士打下的印記還在，你便無法用，據說中上品靈寶，甚至能誕生出如精怪一樣的天生靈韻...”
施睿抿了抿嘴，說：
“說實話，我難以想象那等通靈之物的風采，而如今修行界里，靈寶也不是每個門派都有，不過仙盟三十三宗，據說都有自己的靈寶。
還有鎮派至寶。
就算是修士，也千百年難見一次。”
“那就是說，墨霜山也有了？你見過嗎？”
江夏追問了一句。
施睿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一臉遺憾的說：
“我墨霜山以制器聞名天下，靈寶自然是有的，據說有三件。
一件是劍器，用于攻伐。
一件是代步用的車，據說是掌門親自做的，最后一件是記載著墨家仙門各種寶物技法的墨經原本。
那也是墨霜山鎮派之寶，掌門的印信。
可惜，我沒那個福氣，一件都沒見過，倒是師父手里有好些法寶，見得多些。”
“哦，對，都說你們墨霜山是數百年前滅門的墨家仙門的傳承，我倒是忘了這個。”
江夏摩挲著下巴，說了句。
他的目光在施睿這個大帥哥身上上下審視，看他用心的擦拭左輪槍，那大概是洪太守送給他的。
明顯是馬爾特手制的精品。
老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便泛起一抹笑容。
“咳咳，別擦那個了，那個是我給客戶賣出去的，雖然也是精品，但論起精巧，就差了很多。
你看看我這個。”
說著話，江夏從長衫腰間，取出一把黑色的柯爾特，遞給了施睿。
后者眼前一亮，立刻接在手中，雙手托著，翻來覆去的看。這把槍是經典款的柯爾特1911的款式。
外部簡潔大氣，但內部卻異常精巧，論起復雜，肯定比左輪強出太多。
“咔、咔”
兩聲輕響，在江夏愕然的注視中，施睿無師自通的將那手槍拆卸開，不愧是墨霜山的墨家人。
不到兩分鐘，手槍就被拆成各種零件。
彈簧，槍管，發射裝置，扳機，彈夾，整個都被拆散開。
江夏甚至沒看清楚他是用什么東西，竟把組合槍身的小螺絲，都取了下來，隱約能看到，是施睿手指上的一枚指環。
有光閃耀一瞬，便如螺絲刀一樣，取下了那些小物件。
“這個厲害！”
施睿興奮的搓著手，看著眼前一桌零件，喜悅的像是看到了不著片縷的大美女的色情狂，看得出來，這位三王子是真的喜歡這個。
不過從小受到的教育很好。
讓他在極喜悅的時候，也保持著風度。
“這種火銃，你怎么不賣給我舅舅”
施睿一邊拿起彈簧，在眼前看了看，一邊說：
“雖然是第一次見，但我已經感覺到，這東西的威力，要比連射手銃厲害多了，光看這彈丸，數量就要比六發更多。”
“這不是循序漸進嗎？”
江夏維持著那股笑容，像是看孩子一樣，看著和他年紀相仿的施睿整理那些零件，他端著茶杯，慢悠悠的說：
“以你舅舅麾下工匠的手藝，仿制左輪和栓動槍都有些困難，我若是把這半自動手槍給他，他想仿制出來，那可就太難太難了。
我這是為客戶著想呢。”
“嗯？”
施睿的表情頓時變化了一下，這王子一邊有些笨拙的組裝手槍，一邊低著頭，有些不太敢看江夏的雙眼。
他說：
“你...你知道舅舅在仿制？”
“我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太守的想法，我畢竟是個商人。”
江夏毫不在意的喝了口茶，說：
“他若是不仿制，我才覺得奇怪呢。
如此軍國重器，豈能被一介商賈卡住脖子？太守又不是無能之人，自然要想辦法把火槍的制作技術抓在自己手里。
免得受制于人。
我能理解，我甚至很贊同。”
“那你...我舅舅要是學會了，可就不找你買了。”
施睿抬起頭，好奇的對江夏說：
“這自古以來，獨門手藝都是很重要的，對匠人來說，就是立身之本，你都不阻攔一下嗎？”
“我一點都不擔心。”
江夏拿過彈夾，退出一枚子彈，在手里把玩。
他看著三王子說：
“你要聽實話嗎？施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