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與八卦的小丫頭茉莉說完后,隨著江夏輕輕的摩擦,布滿了刻痕的傳訊石上,一道道刻痕在黑暗的房間里亮了起來。
照亮了江夏和如月的眼睛。
這個玩意,很神奇。
它肯定是某種法器,但卻不需要用靈力就能激活。
江夏通過將傳訊石上的刻痕,和他芯片數據中的《天機墨書》記錄的墨家符咒進行對比,很快就確認。
眼前這傳訊石上,有個能自動從外界汲取靈氣的小法陣。
但墨家符咒的知識,卻比起江夏剛拿到手的紅月世界附靈術的印刻,復雜了十倍百倍有余,讓江夏只是能分辨出來這個法陣,卻很難剖析理解它的原理。
但這倒沒什么關系。
他去了墨霜山之后,有的是時間慢慢學這種晦澀復雜的知識。
江夏將激活的傳訊石,放在眼前被切開的書桌上。
他不發一言。
只是盯著它,等待著接通和回應。
十幾秒鐘之后,一個帶著怒氣,分辨不出男女的沙啞聲音,從震動的傳訊石里傳出。
“誰啊!還有沒有點公德心了?這大晚上的,讓不讓人休息?懂不懂規矩?明天還要修行呢,混蛋!”
“你好。”
江夏故意放粗聲音,說:
“請問你們這里做生意嗎?”
“廢話!”
傳訊石那邊很不客氣的說:
“你都能拿到傳訊石,難道不知道我們是做什么的嗎?廢話少說,要買,還是要賣?”
“劉寶死了。”
江夏答非所問的說:
“這石頭是我搶過來的,沒關系嗎?”
“劉寶是誰?他生死和我們有關系嗎?”
對面大概是被從睡眠或者冥想中吵醒,每句話都帶著火氣,十足的杠精模樣。
他或者她惡聲惡氣的說:
“這破石頭這些年發出去不知道多少,咱們做生意也從不問你是誰,更不問你怎么得到破石頭的。
你看起來像個新手。
老娘...呸,老子就給你說說規矩,聽好了。”
傳訊石那邊的聲音平靜了一些,大概是從起床氣里恢復過來,她很公式化的,用棒讀一樣沒有感情的語氣說:
“鴻雁會規矩第一條,任何情況下,都不許提及鴻雁會的存在。”
“第二條,鴻雁會并不存在。”
“第三條,時間寶貴,別問東問西,想賺錢或者有想要的,就純粹點,懂了嗎?”
“嗯。”
江夏很欣賞這種直來直去的作風,他點了點頭,立刻進入了角色,說:
“我有些很燙手的,見不得光的東西...”
“給凡人用的,還是給修士用的?”
那人粗暴的打斷江夏的話,很不耐煩的說:
“若是凡人用的東西,自己去你們各自國家的國都里,那邊有定期開的黑市鬼市,別浪費我的時間。”
“自然是修士用的,呃,凡人也能用。”
江夏并不生氣。
他慢悠悠的說;
“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被仙盟盯上,你們這個鴻雁會,能保證交易安全嗎?”
這句話其實是廢話。
劉寶能從這個“鴻雁會”里,以凡人之身,買到一頭妖物助戰,其實已經說明了這個組織來頭有多大。
他們敢公然違背仙盟的準則,聽他們的意思,這生意也已經做了很久,還沒有被仙盟鏟除,就表明他們有隱藏自己的方法。
又或者來頭很大,手眼通天那種。
江夏的這種走流程的詢問,立刻又引來了對方的嘲諷。
“呵呵,你們這些新人,一個個的,都是這副德行,煩得要死,總以為自己手里的東西能賣個大價錢。
殊不知這天下間的天材地寶多得是!
你們這些井底之蛙,何其愚蠢,害我每次都要解釋一番,當年仙盟還沒有的時候,我輩就已經做熟了黑市生意。
這么告訴你吧。
仙盟就是在我們眼皮子地下建立的,懂了嗎?
仙盟許的寶貝,我們收。
仙盟不許的寶貝,我們也收。
管你是殺人越貨,還是偷竊賊贓,只要你愿意出手,沒人會多問一句,當然我也知道,這天下多得是剛愎自用的蠢蛋。
所以你自己決定吧。
我沒時間勸說你。
還有,這些解釋不是白說的,不管你賣不賣東西,這些話都收你仙錢十枚!”
“這么霸道?”
江夏饒有興趣的回答說:
“那若是我不服從你們的規矩,把你們的事到處宣揚呢?”
“呵呵”
對面惡意滿滿的笑了兩聲,并未做回答。
顯然。
他們不怕。
“好吧,不開玩笑了。
我真有東西要賣,但這東西在苦木境之前沒出現過,我可以告訴你是真正的好東西,但我不好定價。”
江夏彈出一根香煙,叼在嘴上,用打火機點燃,在這個只有一盞燈照耀的黑暗屋子里,在煙霧繚繞中問了句。
“這種情況該怎么辦?”
對面沒有立刻回答,在沉默中,老江看了坐在屋角的如月一眼,后者已經有些坐立不安了。
老板說這些事,完全沒瞞著她。
如月是很聰明的女人。
她知道。
當一個人不在你面前掩飾秘密的時候,就意味著,他認為你和他是一伙的了。
老板把她視為自己人,這當然是件好事。
但如月作為一名清倌人,從小就被媽媽灌輸一種小心謹慎的概念,即主家的秘密,做下人的,知道的越少越好。
如月不知道老板今晚要做什么,但很顯然,在老板做完事之后,她也要面臨一些“選擇”了。
不會泄露秘密的只有兩種人。
自己人。
還有...死人。
江夏卻不知道,自己那隨眼一瞥,竟能在如月心中掀起如此波瀾,看著如月臉色越發蒼白,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嚇到這個姑娘了。
不會吧。
這清倌人,膽子這么小的嗎?
“送一個樣品過來,我看看。”
傳訊石另一邊的人,聽說有生意做,剛才還惡聲惡氣,這會不過幾息,就立刻變得溫和熱情起來。
她說:
“我們這邊有專門的鑒定匠師,絕對能給你個童叟無欺的價格,不過第一次鑒定的錢,你來出。
還有交通費,也要你出。
報個地點吧。”
“東土,鳳鳴國。”
江夏報出了地點,他彈了彈煙灰,說:
“我提前告訴你,那玩意特殊一些,鑒定的時候,最好找個身子骨好一點的人,我可不想鬧出人命官司。
還有,接頭人是誰?
我怎么把東西給你們?”
“握住傳訊石。”
對面說:
“不要用咒法或者法寶掩飾自己的氣息,心中放開警惕,不要怕,咱就是做個生意,又不是壞人。
然后默數三個數...
三、二、一,好了!
扭頭往左邊看!”
江夏扭頭看去,在自己身邊幾米遠的地方,一個圓形漏斗狀的光圈悄無聲息的在黑暗中拓展開,散發著幽藍幽藍的光。
很是神奇。
“東西丟進來吧。”
對面那人打了個哈欠,說:
“搞快點,我還要補個覺呢。”
“你們這傳訊石能定位啊。”
江夏站起身,繞著那光圈轉了幾圈,嘖嘖稱奇的說:
“怪不得你們不怕我泄露秘密,如果我不識相的話,是不是下一瞬就有一道雷法從天而降,把我劈成齏粉?”
“對哦”
對面的人哈哈一笑,說:
“我們可以那么做,但沒必要。
做生意嘛,和氣生財,大家修行中人,都是明事理的,一般情況下,用不到這種辦法,而且這也是唬人用的。”
那人很直接的說:
“只要你散出神念,稍做遮掩,傳訊石就無法捕捉你的方位氣息,所以別怕,我們不會用這種方法害自家的客人。
那除了會敗壞聲譽之外,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快把貨丟進來,順便把費用結一結,介紹費,交通費,再加上鑒定費,共計五十五個十度仙錢。”
“稍等一下。”
江夏揉了揉左耳。
幾息后,揉著眼睛的傻妖怪,就提著一袋灰燼跳進了院子,劉慧還披著長斗篷,它站在窗戶外面。
好奇的看了一眼江夏,和屋子邊緣越發緊張,自己嚇唬自己,結果臉色越發慘白,額頭已滲出汗水的如月。
以及老江身邊的那個藍色漏洞狀光環。
它爪子一丟,那灰燼就被丟在了江夏懷里,傻妖怪似乎對那個光環毫無興趣,它擺了擺爪子,大大的打了個哈欠,又轉身回去休息了。
“我手頭緊。”
江夏拋了拋手里的灰燼,對傳訊石說:
“這些費用,從這袋貨的貨款里扣吧,我想你們生意做得這么大,應該不至于白嫖我這個樣品。”
說完,他把灰燼丟進了光圈的漏斗里。
傳訊石里傳出一聲不滿的鼻哼,說:
“等著,很快就好。”
江夏聳了聳肩,目送著漏斗光圈合攏。
便舒舒服服的靠在太師椅上,雙腳搭在書桌邊緣,又從芯片數據中調出紅月世界附靈術的資料,細細研讀起來。
同時伸出手指,對自己快把自己嚇暈的如月勾了勾手指。
后者如裝了彈簧一樣,猛地跳了起來。
“過來。”
“我有些話,要對你說,別緊張,不是看上你身子了,你這女人,看著清純,腦子里一天都想著什么東西!
正事!
懂嗎?
我要和你談正事。”
不知道多少萬里之外,一處月下仙山的宗門里。
高聳入云的懸浮高塔,靜謐的沐浴在月光之下,仙氣滿滿的九層高塔四周,以粗大的鎖鏈懸空四方,連接在四處側峰上。
從云端向下看,還能看到一座被削平的浮島,上面矗立著連綿不絕的古風建筑。
依山而建,幽靜中帶著燈火照耀。
而更下方,則是一池幽水。
如三千丈漫卷銀光,從浮島之下,以瀑布狀飛馳,落入仙山四周,盡是夜色下波瀾的云霧水氣,就把這里襯托的猶若仙境。
“鬼精鬼精的。”
黑色的云端高塔最下層的某個廂房中,披著仙家長裙的一位仙子,一邊吐槽,一邊慵懶的靠在床頭。
手邊放著黯淡下來的傳訊石。
仔細去看,她手邊的七層木柜上,密密麻麻的擺著近百顆同樣的傳訊石。
這場面,像極了接線員的工作臺。
這年紀看著不大,臉頰圓圓的仙子,大大的打了個哈欠,從手邊取過一個古色古香的漏斗,這顯然是一件法器。
從它散發的靈光來看,甚至可能是法寶。
她一探手,從漏斗里取出那袋灰燼,打開看了看,頓時皺了皺眉頭。
那人牛皮吹的大,說什么絕對是好東西。
但眼前這團灰燼...
雖有靈氣附著,但賣相著實一般般,怎么看也不像是上好的天材地寶,自己還真是倒霉,估計又遇到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了。
自己這幾年真是走了背運。
一直沒能發掘出一個有潛力的大佬客戶,再這么下去,自己在鴻雁會這個古老的組織里的貢獻會很難看的。
自家宗門中有的是野心勃勃的師弟師妹,削剪了腦袋想要鉆進這個團體里,自己如果再不爭氣,怕是要被革職出去。
那可就太丟人了。
“秋驪師姐,睡了嗎?”
仙子憂傷的看著窗外。
但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她起身走出廂房,到隔壁的廂房敲了敲門,房門打開,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位穿寬松白衣,梳著道髻的高挑女子。
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她問到:
“小雅兒,有何事啊?”
“又來了新人,還送來了無法定價的樣品,就請師姐再煩勞一下。”
圓臉的小雅兒師妹帶著歉意的笑了笑,將手里的灰燼遞給秋驪師姐,后者拿起來看了看,皺著眉頭說:
“這東西,很奇怪呀,它怎么用?”
“那人說是用火燒,然后觸摸即可。”
小雅兒師妹隨著自家溫柔漂亮,身材可人的師姐走入房中。
師姐有一手精妙的家傳鑒寶術,和她這個新入鴻雁會,還在考察期的小師妹不同,師姐早已是會中的正式成員了。
頗得大師姐看重呢。
“你且等一等。”
秋驪師姐是個溫柔的性子。
她拿起鑒寶專用的輕紗手套,又拿起幾個防御性的法寶,戴在身上,很專業的觀察了一下灰燼。
便伸出手,彈出一串火苗,引燃灰燼。
隨著紅色的光騰起,師姐臉上的表情越發嚴肅,她激發了防御法寶,探出手,觸摸灰燼之火一瞬,便臉色漲紅。
“啊!”
師姐咬緊牙關,纖細的身體顫抖起來,顯然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這一幕嚇壞了小雅兒,她立刻就要上前幫忙。
卻被師姐喝止。
“別過來!”
秋驪師姐潔白的額頭上浮現出絲絲冷汗,說:
“這灰燼有古怪,不帶殺傷,但其痛苦作用于元神與軀體雙重,連我這修神境修行都抵御不住,你莫要過來...
不對...”
秋驪師姐是修神境修士,又有法寶護身,痛苦來得快,去的也快,只是十息之后,師姐的表情就變得古怪起來。
她看著眼前消散的灰燼,又看了一眼一臉懵懂的小雅兒,然后伸出纖纖玉指。
“轟”
一團火光,在師姐手中綻放開。
還隨著她的心意變化,化作駿馬飛鷹,烈火鳳凰,活靈活現的繞著師姐轉了一圈,最后化作火光消散。
她拿起裝灰燼的袋子,上面有墨筆書寫三個詞,分別是疾行、多目和馭火。
“這應該是指,可以從這寶藥里取得的三個神通,看來我運氣不錯,拿到了最有用的馭火神通...
它威力很弱,火苗連練氣境威能都不到,其神通顯化也不是很穩定,必然要花大量時間來適應和練習。”
師姐抬起頭,漂亮的眼睛里盡是凝重,她對一臉驚喜的小雅兒師妹說:
“但饒是如此,神通就是神通,依舊是極其難得之物。”
“你這次真是撿到寶了,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