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完成!”
夜近黎明時,江夏大大的伸了個懶腰,他滿意的看著手中的作品。
這把標準版的M107暗黑色的槍身上,本應該加五個刻印陣,能保證靈氣傳輸的穩定,這會卻突發奇想的加了第六個。
這是在江夏的靈光一閃中,才完成的制作。
在不影響其他刻痕運作的情況下,多加的那個“蓄力重錘”刻印,竟也能流暢運轉。
如果說,之前都是復制弗萊明大師的經驗,那么今夜這把槍,就是江夏第一次嘗試了自己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超常發揮。
但他很滿意。
剛才那種靈感亂飛,如腦洞爆炸的體驗,爽得很,就像是大熱天喝了杯冰水一樣的舒爽,可惜用屁股去想,都知道這種狀態多難得。
“咦?都這個時候了?”
江夏提著自己的新作品,往窗外瞅了一眼,被直接嚇了一跳。
天邊都翻起魚肚白了,自己這是沉浸在制作中過了多久?而且,身體里的靈力,怎么一下子多了這么多?
江夏面色詭異的感受了一下,大概相當于他磕掉十瓶聚靈丹后,能在周天運轉后,存于體內的靈氣數量了。
按照這個速度,自己只要再維持那種靈感爆發的狀態七八次后,就能畜滿靈力,然后在一次微弱雷劫里,突破練氣境了。
“算了,先試試這把槍。”
江夏看了一眼手中的巴雷特,他咧嘴笑了笑,這把槍絕對是自己現在這個階段,能做出的最好的精品。
很有紀念意義。
他還打算把它作為非賣品,收藏起來。
老江提著自己做的附靈槍,正打算尋個地方校一校槍,卻突然在芯片通訊中聽聞到一陣嘈雜。
然后便是馬爾特在全頻段的大吼。
“抓住他!快抓住那個小偷!他偷了我們那架‘非賣品’!”
隨后就是各種回應。
蘇和他的兄弟們反應極快,短暫的應聲后,在劉宅另一側的院中,就有陣陣嘈雜,還混雜著茉莉的尖叫。
好像是那個小偷慌不擇路下,沖進了茉莉住的房子里。
隨后便是一陣強烈的電流涌動和重物倒地的聲音,幾秒之后,茉莉氣鼓鼓的聲音,也在通訊里響起。
“我抓到他了,蘇來領人吧,這混蛋還想抓我做人質,這是看不起誰呢?唉,憨憨,別打了!你快把他打死了!”
“小偷在哪?他在哪?混球!敢來劉大爺這里偷錢!真是活的不耐煩了!看劉大爺一槍崩了他!”
“啊!老四,你怎么不穿褲子!流氓!”
“嘩啦”
又是一陣電涌聲,還混雜著老四的尖叫。
江夏麾下的各方人馬這一瞬熱鬧起來,就好像是抓小偷這回事點燃了所有的熱情,讓通訊里熱鬧的和集市一樣。
不過江夏卻感覺到了不對。
他私聊馬爾特的頻段,說:
“你的作坊不是開著紅外線監控嗎?怎么會進小偷?還讓他拿走了那個非賣品?我沒記錯的話,那玩意有快三十公斤重吧?”
“老板你別問我,我現在也滿腦子問號。”
馬爾特很夯直,也很無奈的說:
“那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完全沒有觸發監控報警,非賣品也不見了,如果不是我在非賣品下面放了個壓力探測器,這會就被他溜走了。
老板,你們這個世界神神怪怪的,會不會是仙人或者妖怪來偷東西?”
“仙人偷那玩意干嘛?至于妖怪...鳳鳴國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哪可能有妖怪?”
江夏搖了搖頭,說:
“我再問問,你們把他看住,我很快過來。”
說完,江夏背起自己心愛的作品,往宅院那邊去,在路上又打開了劉慧的頻段,還沒等他開口,傻妖怪那邊就說:
“不是妖物,我沒感覺到妖氣,也不是石榴那樣的精怪,那人應該是靠著某種法器溜進來的。
是我失誤了,老板。
我該早點覺察到的。”
“以你的敏銳感知,就算是睡著了,也該能覺察到不對。”
江夏倒是沒有怪罪的意思,他好奇的問到:
“你剛才到底在做什么?”
“我...”
劉慧很不好意思的,帶著羞愧,低聲說:
“我剛用妖族本相出去撒了撒歡,這會剛從三百里外的深山趕回來,在你們人族的城里什么都好。
就是總要壓著氣息,讓人不太舒服。
我錯了,老板,以后不這么做了。”
“也是難為你了。”
江夏嘆了口氣,說:
“等我突破練氣境,在城隍爺那邊正式把你登記成護身靈獸,你就能公開活動了,再忍一忍吧。”
“所以說,老板你快點啊。”
劉慧那邊當即就抱怨到:
“你都和鴻雁會搭上線了,趕緊多買點靈丹妙藥,不就是個練氣境嘛,能有多難?”
“你也知道鴻雁會?”
江夏語氣愕然的說:
“你從哪知道的?”
“萬獸宗十幾個長老,還有他們掌門,門中高階弟子,基本都是鴻雁會的會員,我一早就知道他們。
只是沒想到老板你能主動找到他們罷了。
你之前和他們交易時那個漏斗法器,我一看就認出來了。”
傻妖怪咬牙切齒的說:
“我現在也知道,原來是鴻雁會抓的我,還把我當貨物賣,哼哼,等本妖補齊九十九個神通,遲早要他們好看!”
“好嘛,合著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江夏撇嘴說:
“這鴻雁會,真會搞幺蛾子。
行了,你繼續去撒歡吧,我這邊有事再喊你,過段時間和我去趟鳳山,壓壓場子,客串個保安什么的。”
“沒問題,老板你到時候喊我。”
傻妖怪歡樂的應了一聲,發出一聲悠遠的狼嗥,便斷了通訊。
江夏這邊也來了馬爾特的武器作坊,一進門就看到一個被電的全身焦黑的家伙,正被繩子捆在機床邊。
只穿著個背心的大光頭馬爾特,正一臉不善的抓著個扳手,上面還帶著血,很顯然,在江夏來之前,他已經動手報了仇。
“喲,還是內賊啊。”
江夏過來就看到那賊偷身上的衣服,就是昆侖坊的幾個商鋪中的伙計制服,幾乎完全沿用了如意坊的風格,并沒有做太多修改。
他上前一步,順手拿起機床上的一根管材,抵著那身上盡是血漬的小偷的下巴,將他臉頰抬起。
入眼之處,是一張年輕的臉。
不帥不丑的,但卻有股暮氣沉沉,眼睛中也有血絲和掩飾不住的疲憊,但卻沒有小偷被抓住之后的惶恐與不安。
相反,那雙眼睛里有一種坦然和了無生趣。
死氣沉沉的。
“老四,認得他嗎?”
江夏看著那雙眼睛,隨口問了句。
旁邊披著衣服,又穿著大短褲,耷拉著草鞋,手里抓著烏茲沖鋒槍,被茉莉電的滿臉黑灰,頭發根根豎起如爆炸頭一樣的老四搖了搖頭。
他這會惡狠狠的看著那賊偷。
身為昆侖坊大掌柜,現在出了內賊,讓他在老板面前臉上無光。
老四咬著牙說:
“我沒見過,但老板,這家伙肯定是劉如意的余孽!他一進來,就偷咱們的非賣品,肯定是見過的。
沒準是洪太守的政敵派來的。
或許還是外國細作!
殺了就是,不必多問。”
“對哦,你倒是有眼光,一進來就奔著我們的非賣品來。”
江夏上下看了看,放下手里的管材,蹲下身,從那人左手手指上,褪下一個青銅的戒指,神念探入其中,往旁邊一甩。
“哐”的一聲,那臺之前在鳳山亮相過一次的,經典款馬克沁重機槍就被從這儲物戒里丟了出來。
“給你了,拿去玩吧。”
江夏把這個空蕩蕩的納戒,丟給了老四。
這玩意是最低級的納戒,裝不了太多東西,也不需要綁定神念,只要有靈力就能隨便打開,就像是不設防的柜子。
但這也證明了眼前這人的身份。
他是個修士。
或者說,曾經是個修士。
老江揮了揮手,身邊眾人很懂事的散開,很快,這作坊里,就只剩下了他和這個被抓住的賊偷。
江夏蹲下身,看著眼前不發一言的小偷。
他說:
“我不記得,我和本地修士之間有什么恩怨,但要說沖突的話,確實有過一次,那時候我還在鳳山那邊。
有一群自以為是的傻逼,被如意坊的托兒鼓動著,來找我麻煩,結果被我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除了那個托之外,沒人死。
但后來我聽說,有個倒霉蛋,因為做錯了事,引來了麻煩,結果被他那冷酷的師父當眾廢掉了,就丟在鳳山。
不管死活...
嘖嘖,真是慘。
那人心里肯定有恨,決定報復一下自己的仇人。
于是便潛伏到我昆侖坊中,今夜選了個好時間,跑來偷東西,打算給我個驚喜。
我說的對吧?
你這個倒霉蛋。”
眼前被打得很慘的小偷低下了頭。
“啪”
下一瞬,一耳光甩起,正打在他臉頰上,江夏抓著他的衣領,厲聲說道:
“問你話呢!還不回答,真沒家教,說!偷槍是要干什么?準備打我黑槍嗎?”
“不是的。”
那人的嘴角滲出血來,他咕噥著聲音,說:
“不是對付你們,當初是我做錯了事,我認了。但那人...那人廢了我,什么都沒說,就把我變成了個廢人。
讓我有家不能回,讓我白費了十多年光陰。
我恨他。”
小偷咬著牙說:
“他將突破,將成存真境修士,若是我再不能報復,以后就再沒機會了,我不想偷的,我不是的...
我想買。
我籌了錢,但你們不賣。
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啊,我已用不得咒法,除了你們這萬人敵炮,我是怎么也報不了仇啊。”
江夏沒有回答。
他只是看著眼前的家伙,又順手掏出煙盒,抽了一根放在嘴邊點燃,在煙氣升騰中,他看著這賊偷。
一分鐘的沉默之后,他說:
“你先告訴我,你怎么知道這重機槍的?誰告訴你的?”
“是那次,你們在鳳山打仗。”
賊偷抬起頭,努力的解釋到:
“我那時淪為礦工,親眼見過這萬人敵的厲害,后來新兵整訓,我咽不下那口氣,便偷跑了,又到坊市做工。
我真不想偷的,掌柜。
我不想偷的,我是真沒辦法,咽不下那口氣!”
“我懂,我懂。”
江夏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他將嘴角的香煙取下,塞進賊偷嘴邊,還給他解開繩子。
他說:
“那口氣就憋在心里,不上不下,除非你報了仇,否則每天都過的心如刀絞,每次回憶起來,就感覺有把火要把你燒死。
我懂。
但你不該偷東西的。
這不對。
而且,你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偷這個有什么用。”
江夏站起身,在那賊偷呆滯的注視中,他指著那重機槍說:
“一個將突破的練氣境修士,有的是辦法躲開它的子彈,就算打中了,人家也有法器靈力護身,一樣不會死。
而你,只要開槍,就死定了。
你偷錯了。
可憐的家伙。
你該偷的...
是這個!”
江夏說著話,將手中剛制作出的精品附靈重狙,塞進那賊頭手心。
他瞇著眼睛,對眼前這人說:
“六個陣法篆刻,讓這把槍的破壞力,隱蔽性,穿透力,致死性提升十倍有余,再配上專用給人族修士的破魔彈。
只要你運氣夠好。
只要他毫無察覺,只需一槍,就能讓他重傷。
我會給你提供丹藥恢復,我會給你足夠的子彈練槍,我還會給你一樣寶物,讓你身居神通。
我只有一個要求!
用這把槍。
殺了那個冷酷的,拋棄了你,毀掉了你剛開始的人生的王八蛋。
聽懂了嗎?
必須用這把槍來殺...”
“為...為什么?”
賊偷如做夢一樣,看著手里散發著森冷氣息的附靈槍,他抬起頭,語氣茫然的問到:
“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我慷慨,年輕人。”
江夏低著頭,用打火機點燃嘴角的香煙,煙霧升起,遮住他的臉頰,卻沒擋住他的聲音。
他說:
“我想,應該給我的新產品,打個廣告。
在鳳鳴國這個破地方,還有什么廣告,能比一個廢物用我的槍,殺掉一個真正的修士來的更震撼呢?”
“當然不是白給你的,作為代價,你以后為我工作。”
“跟我來,我要和你簽個合同。”
說完,江夏轉過身,往作坊外走去,身后那賊偷拖著身體,努力的站起身,跟著江夏往外走。
面對絕境中突生的一抹希望,甚至明知道那意味著一個不安的未來,但他依然甚至沒有猶豫一秒鐘。
“我叫...”
“噓。”
他正要告訴江夏他的名字,卻看到老板在煙霧升騰中抬起手指,打斷了他的話。
“你以前叫什么,我不關心,也沒有意義。”
“從現在開始,你叫...”
“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