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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血染的噱頭

  “咳咳”

  朱白風躺在自家洞府前面幾十米的地方,他從天上掉下來的高度不太高,再加上修士生命力強,也不至于摔死。

  但這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以他現在的情況,從肩膀以下,小半個身體都被附靈彈雨打碎了,他的小腿就砸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

  從天空灑下的血肉,把這一片都弄得和屠宰場一樣。

  散發著惡心的,死亡的味道。

  劇烈的咳嗽。

  身體就像是個破袋子。

  完全擋不住生命如瀑布般的流逝,他只是個練氣境,神魂被溫養壯大,但還未成長為可以脫離軀體而存在的元神。

  自然也就談不上元神遁逃,再尋秘法重塑血骨。

  對于他這樣的下級修士來說,在這里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管你之前苦修多少年,神魂一樣會消散在天地之間。

  落入黃泉,投胎轉世。

  朱白風的眼里盡是怨恨。

  不但怨恨這個襲擊者挑他的大好日子發難,更怨恨世道不公,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誰在襲擊他?

  又為什么要襲擊他?

  他在鳳鳴國修行幾十年,談不上與人為善,但絕對沒做過什么殺人劫寶的惡事。

  為什么?

  “你”

  躺在那里等死的朱白風,艱難的扭頭。

  看到那個穿著古怪的黑色緊身衣,帶著頭罩的襲擊者,正提著那把冷幽幽的M107黑色重狙,朝著他走過來。

  至于那挺重機槍,已被黑水收進了自己的儲物戒里。

  呃,不是自己的。

  這戒指已經是劉老四掌柜的了。

  這一次是借給他用。

  之后要還的。

  不過沒關系。

  黑水大步走過來,也不理會血漬,伸手從地面撿起朱白風被打碎的左手,又從那血肉模糊里,取出那染血的納戒。

  將意外身亡的師父留下的遺產,由他這個大弟子繼承,天經地義。

  “你到底是誰!”

  躺在地上的散修完整的看到了這一幕,但他已經沒有精力生氣了,他語氣艱澀的問了句,同時看著那黑衣人朝著他走來。

  一步。

  兩步。

  朱白風的眼中閃過一絲即將反殺的狠辣,自己剛才掉下來的時候,拼了最后一口氣,激活了洞府的靈火燎陣。

  只要他再上前兩步,就會激發靈火從地下爆發,把他活活燒死!

  “唉,我在這破地方,過了快十三年。

  你當初設下這靈火燎陣的時候,還是我幫你挖的陣眼,我還知道,你身為散修,又吝嗇的很。

  手里資源有限。

  因而這洞府四周,也就這一個殺伐靈陣。

  師父。

  我到底沒你想的那么蠢。”

  黑水停在靈陣殺伐處前。

  他伸出手,把自己的頭罩摘了下來,露出了那張蕭索的臉,還有被剃光的腦袋,沒了頭發遮擋,耳朵上方那處銀白色的鐵片如此顯眼。

  藍色的光在上面跳動,代表著黑水現在復雜的心理活動。

  朱白風也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那雙瀕死的眼中,頓時浮現出了相當精彩的神情,他的嘴唇在抖動,似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只能化作一身哀嘆。

  “鳳山那事,是你惹出來的,我懲戒于你,難道有錯?”

  他低聲說:

  “你我好歹有師徒之情何必做到如此?

  “不,鳳山那事,我沒有怪過你,師父。”

  黑水蹲下身,對朱白風說:

  “那是我年輕氣盛,做錯了事,被奸人誘惑,怨不得旁人。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想著求你原諒呢。

  但后來我才意識到,其實不管我有沒有做錯事,不管我對你多么孝敬,這件事總會發生的。

  你并沒有把我當弟子。

  你只是在,履行當年和我父母的約定。

  當年我父母散盡家財,幫受傷的你,換來了穩定境界的丹藥。

  于是你收了我當弟子,把我引入修行,就丟給我一套追風靈決入門篇,然后讓我出去游歷,去給附近宗門打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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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問題,有疑惑,都是去尋我那些朋友解答。

  我突破練氣境都是靠我自己。

  你卻從沒給我過什么指點,更別說什么丹藥賞賜,對我那幾個涉世未深的師弟師妹也一樣。

  可笑當初馬掌門邀我去三雀山,我還想著忠誠于你,謝絕了那招攬。

  我覺得我作為大師兄,好歹得給幾個師弟師妹做點榜樣。

  我覺得我雖身為低賤散修,但該有的骨氣一定要有,不能被人家宗門修士看扁了。”

  黑水說到這里。

  自己似乎都被逗笑了。

  他笑的前仰后合,好幾息后,才低頭看著已經說不出話的朱白風,說:

  “我是真的把你當師父的,任勞任怨,期待著你教我更厲害的仙術,但直到鳳山那會,我才意識到。

  我永遠沒機會學到完整的追風靈決了。

  因為你一開始,就沒想著把它教給我,師弟師妹們也和我一樣,只學了入門。

  不是因為他們資質差,只是因為你心里想的,永遠只有你自己。

  你只是把我們當成給你賺錢的仆役。

  你,只是在白嫖我們!

  算了。

  我現在也不需要那些了。

  我找了份新工作,老板對我也不錯。

  瞧,師父。

  這是你一直想要想到快發瘋的神通。”

  黑水抬起手指,四周的血液化作水滴,一滴滴纏繞在他手指上,看上去煞是邪異,又有種神秘的美感。

  他大大方方的展示著自己新拿到的神通。

  對瞪大眼睛的朱白風說:

  “你一直想要的,只是我的入職津貼罷了,老板有句話說的真不錯,就算要賣命,也得挑個出得起價錢的主顧。

  我的命。

  其實沒你想的那么賤。”

  他站起身,往天空看了看。

  那里正有一道靈禽的身影,往這邊飛行,黑水笑了笑,他將手中霸氣槍械的槍口,對準了朱白風的腦袋。

  “我其實不想和你說這么多,誰讓他們來的太慢。師父,殺死你就是我的第一個工作,老板說,讓我用一顆子彈,送給你。

  當做我給你的退門文書。

  我侍奉了你整整十三年,你引我入修行的恩情,我想我早已在你無盡的壓榨下還完了,但剩下的那些怨恨,也要還干凈。

  吸取教訓,下輩子做個好人,師父。

  別再想著白嫖其他人了。”

  “住手!”

三雀子馬提書的呵斥聲,從天際響起,帶著一股救人的急迫,還有其他幾名修士的喊聲,也在落蛟澗的河水涌動聲里回蕩  但黑水并不在意。

  他似是沒聽到一樣,面無表情的扣動了扳機。

  “砰”

  數重刻印加持靈力的子彈,從槍口飛出,順著朱白風柔軟的眼睛射入腦部,在聚靈爆破效果激發中,隨著一聲低沉的爆炸。

  原地只剩下一具凄慘的無頭尸體。

  這一幕,讓剛從靈禽上御風躍下的馬提書的呵斥,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也讓其他幾名趕來觀禮的修士面面相覷。

  “大師兄!”

  隨著馬提書一起過來的,之前去給三雀山送請帖的女孩,也是朱白風的弟子之一,她一眼就看到了師父的尸體。

  嚇得面色慘白。

  但隨后,又看到了不久前,被師父開革出去的大師兄的臉,還有他那個圓圓的大光頭。

  眼前的慘烈景象,讓女孩和其他幾個師弟師妹不敢上前。

  她只能站在那里,徒勞的呼喚師兄的名字。

  可惜她不知道。

  對她很好的大師兄,已經失去那個名字了。

  “我是朱白風的大弟子。”

  黑水不看自己的師弟師妹。

  他背起自己的槍,很有禮貌的對馬提書做了個禮節,說:

  “和我師父起了點沖突,這是師門內部恩怨,請諸位不要介意,也不要插手。”

  “本修認得你。”

  三雀子馬提書握著拂塵,他厲聲說:

  “你之前也是個有為青年,本修還曾想著引你入我三雀山,你,你為何要做出弒師惡行!你知不知道!

  這事一旦傳出去,你這年輕人以后,在附近千里地界,就無路可走了!”

  “沒關系,我有這個。”

  黑水拍了拍肩膀上掛著的槍,他語氣平靜的說:

  “我能自己給自己掙一條路出來,不勞前輩費心。小茵兒,我知道你家已無人了,師父死了,你也無處可去。

  要跟師兄一起走嗎?”

  他對站在馬提書身邊的師妹說:

  “師兄找了份很好的活,若你跟著我,我能賺錢供你繼續修行,還有你們幾個,你們平日里都是我照顧的。

  朱白風對你們怎么樣,你們心里都有數。

  你們也要跟我一起走嗎?”

  名叫小茵兒的女孩,看著師父的尸體,又看了看師兄朝她伸出的手,那手套上,還沾著血。

  她臉色蒼白的回頭看了看其他師弟師妹。

  他們都低著頭。

  “別去!”

  馬提書手中拂塵一揮,擋住女孩身前,他語氣凝重的說:

  “你家師兄,做下弒師之舉,名聲已壞,除了邪修宗門,再無人收他,你若跟著去了,大好前程也就完了。

  我與你師父也算有幾分交情,可以收你入我三雀山繼續修行。”

  “謝馬前輩垂憐。”

  師妹沒有太多猶豫,就低頭說:

  “還請馬前輩照顧好我家師弟師妹,他們年紀尚小,我我跟著師兄走,這些年都是師兄照顧我。

  我相信他。”

  這話說出來,已轉過身去的黑水猛地攥緊了拳頭。

  他原本不抱希望的。

  但現在,希望卻出現在他眼前。

  “小茵兒。”

  他努力的控制著心情,學著蘇教官冷漠的語氣,對跟上來的師妹說:

  “去把洞府搜查一遍,再把那幾塊御雷石和那陣圖收起來,用它給你換個咳咳,這個之后再說。

  走吧。

  以后跟著我。”

  黑水握住師妹冰冷顫抖的手,他又看了一眼朱白風的尸體,如許諾一樣,沉聲說:

  “師兄一定給你,殺出一個光明前程。”

  “江夏!你別裝死!說話!”

  馬提書的喊聲,從傳訊石里響起,帶著一股怒火,他質問到:

  “那把殺了朱白風的槍是不是你給他的?你敢給他槍,為什么不敢說話啊!”

  “哎呀哎呀,馬掌門今日火氣怎么這么大?”

  江夏躺在劉慧寬大的脊背上,被顯出妖物本相的傻妖怪載著,往郡城回返,他手里抓著傳訊石,慢悠悠的說:

  “什么朱白風?那是誰?什么槍?我怎么聽不懂你說的?”

  “你別裝!”

  三雀子心情很差,帶著一股未知的惶恐,咬牙說:

  “這鳳鳴國千里地界里,用那種兵器的,只有你一家,你知不知道,那人用你制出的法器,做了什么事!”

  “不知道,也不關心,我就是個賣刀的,別人用我的刀殺了人,掌門你不去責罵行兇者,為何反而來責怪我這賣刀人?

  莫不是,你心里對那朱白風,也有些鄙夷呢?甚至會覺得,如他那般的修士死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江夏閉上眼睛,隨口說:

  “另外,馬掌門也對我新做出的槍械法器有興趣?它很厲害,對吧?我猜,那玩意嚇了你一跳?”

  “呵呵,別急嘛。

  過幾天,我在鳳山辦個墟市,那里就有出售這新型兵器,你們那些花里胡哨的法器好是好,但我這里有更好的。

  道友親眼所見,自不必我再自吹自擂。

  你難道就不考慮,給你家弟子,買上幾把防身用?”

  “果然是你做的!”

  馬提書的聲音變得沙啞一些,他說:

  “何必呢?

朱白風那人吝嗇些,刻薄些,壓榨弟子,在本地名聲也不太好,但最少他和你無冤無仇,殺了一個將突破存真境的修士  莫非就只是為了給你開發的新法器亮亮相嗎?”

  “不,不是的,道友。”

  江夏給自己彈出一根香煙,對傳訊石回答說:

  “我只是”

  “只是單純討厭白嫖怪罷了,花了那么多錢,買個舒坦,我覺得很值。七日之后,鳳山墟市,期待道友大駕光臨。”

  老江帥氣的抽離靈氣,讓傳訊石安靜下來,正要點煙,就感覺到身下一陣顛簸,還有傻妖怪那氣呼呼的聲音。

  “說了好幾次了,老板,別在我身上玩火。

  剛長出來的毛再被你燒禿了,我就一口吃了你,老板你吃了那么多聚靈丹,靈氣還沒畜滿嗎?

  啥時候突破啊?”

  “快了。”

  江夏坐起身來,感受了一下身體里震蕩的靈力,他說:

  “應該就在這幾天里了。”

  “那你就要少吃點聚靈丹了,老板。”

  劉慧一邊快速奔跑,一邊認真的提醒到:

  “你是第一次,沒什么經驗。

  不知道時間是長是短,又沒有什么技術,不懂得火候,別一味的埋頭硬干,要注意節奏頻率,要慢慢來,慢慢體會那種感覺。

還有你體內靈氣量大但虛浮些,若是控制不好力度,很容易直接引發雷劫  喂,我說話呢,你聽到沒?

  你臉上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說錯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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