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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掄才大典

  所有關于仙家宗門的描述里,總少不了云霧繚繞。

  似乎騰云駕霧已滿足不了修士們的存在感,只有讓自己修行生活的地方,也如仙境一樣布滿煙云纏繞,才能表現出修士與凡塵的不同。

  這一點倒也沒什么問題。

  畢竟修士本就不是凡塵中人,踏足修行,也意味著走上了跳出三界外的第一步。

  墨霜仙山到底是什么樣的?

  它到底有沒有傳說中那么厲害?

  那總是被煙云遮擋,如無形壁壘,隔絕兩個世界的山門之后,到底藏著什么仙家秘密?

  答案很簡單。

  什么都沒有!

  不是打啞謎,就是事實上的描述。

  隨著辰時到來,被煙云覆蓋的山門開啟,千萬流光籠罩天地,在眾人眼前那扇高聳的墨家山門之后,是...

  一片懸崖。

  并不是被刻意開鑿出來。

  或者如被天劍斬斷的裂谷,就是自然形成的高聳絕壁,而那樸素的山門,就在這懸崖絕壁的邊緣矗立。

  之前山門開啟,千萬流光化充斥天地時,距離山門最近的一批人,就如舍生忘死一般,嚎叫著撲向那流光聚散。

  好像是要撲入光中。

  似乎這樣,就能讓他們逾越過仙凡之別。

  但這一瞬,在煙云消散之后,那些焦急的家伙,這才意識到,他們撲入的才不是什么仙家宗門。

  而是一步踏入了鬼門關里。

  洋洋灑灑三四十人,手舞足蹈的墜下萬仞懸崖,轉瞬就被下方翻滾的云海吞沒,周遭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給他們借力。

  只有哀嚎回蕩。

  驚的剩下的人齊刷刷的后退了一步。

  他們被眼前的慘狀驚呆,擁擠的山門前驟然一空,所有的歡呼都被哀嚎取代。

  還有人試圖去抓住那些撲入懸崖的人的手臂。

  有的幸運的抓住一兩個。

  但更多的,只能做自由落地,手舞足蹈的快速下墜。

  “唉。”

  隱匿著氣息,如凡人老頭一般的三雀子左手一揮,一把灰色拂塵現于手中,又在仙氣滿滿的輕擺之間,散出一陣靈風飛掠。

  就如無形之網,探入空域。

  將那些墜下去的凡人兜在懸崖半空,又將他們輕飄飄的托起,最后丟在這懸崖玉臺的后方。

  一眾人驚魂未定。

  反應迅速的,已經跪在地上,朝著救他們一命的馬提書磕頭感恩。

  “多管閑事。”

  江夏瞥了自己的馬道友一眼,施施然的起身,往山門那邊走了幾步。

  他向下看了一眼。

  這懸崖高聳陡峭,下方山石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樹木,且懸崖內壁的石頭呈現出一種古怪的黑紅色。

  這樣的石頭,他在前世見過。

  他又抬起頭,順著懸崖兩側向外看去,入眼之處看不到山石邊界,但依稀能看到,兩側周圍呈現出一個目不能及的環形巨大山口。

  “這是...火山口?”

  老江皺起了眉頭。

  他又向懸崖底部看了一眼。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海,煙云翻滾中,根本看不到下方的具體景象,就像是厚厚的一層白色棉花糖,夾在高空與地面之間。

  這是一個徹底的封閉區域,除非長了翅膀,否則從外界四周的任何地方,都無法進入這個環形山里。

  在他身邊,如月和劉慧,也是大眼瞪小眼。

  前者的見識從小到大就局限于鳳鳴國中,也只在廢土和紅月界的“修行”里見到過一些奇異。

  而后者,雖然實力強一些。

  但論起見識,也不比如月更多。

  它畢竟是在萬獸宗中出生長大的,甚至連妖怪們聚集的北境大地,都沒有親眼見過。

  眼前這墨霜山,確實是出人預料。

  “看前面。”

  馬提書悠然的聲音,在老江耳邊響起。

  江夏抬起頭,看向眼前千萬流光聚集之處,同樣是在升騰的云海之中,依稀能看到高山的影子。

  老江左眼的瞳孔縮放幾次,看的更真切,一層層云霧,正從云海山脈中剝離,就像是貴婦人褪去衣裳。

  而眼前界面上的能量讀數也在飆升。

  很快就突破了芯片探測器能檢定的極限,讓能量讀數產生紊亂,變成了一串不斷跳動的亂碼。

  而眼前那景象,就像是隱藏在無邊云海中的一頭巨獸。

  但也像極了一座浮島。

  一座載著一塊小山脈的浮島。

  就懸停在云海覆蓋的火山口上,影影幢幢的下方山石,應該和這個巨大的火山口是連接在一起的。

  就像是個頭重腳輕的大傘菇一樣。

  但但凡智商比腳高的人都知道。

  無論在哪個世界,都不可能天然形成這樣古怪的地形。

  周遭的凡人們看不到云海中的異象。

  但他們已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一些修士試圖御風飛起,跨越懸崖,但剛起步,就被無形之力,死死壓在地上。

  在其他地方,也有些人在交頭接耳。

  顯然,發現了墨霜山異象的,并不只是三雀子一人。

  這也說明,人群中還藏著其他厲害而低調的修士。

  “本修這些年,在閑暇時,也走過鳳鳴國四周數千里之地,還曾深入南荒大莽林中游歷,曾試圖探明地脈走向。

  我那三雀山,就是在游歷地脈走向時意外發現的小洞天福地。”

  馬提書這會也不裝了。

  他懷中托著拂塵,今日身上穿的灰色道衣在風中搖擺,帶著那一縷修繕極好的長須,頗有仙風道骨的味道。

  這三雀山的掌門捻著胡須,眺望著眼前開始消散的云海。

  以及其中漸漸現身的龐然大物。

  他帶著敬畏與感嘆的語氣說:

  “以本修多年游歷,又尋訪南荒高人,才知這鳳鳴國連同周遭十幾個小國,之所以盛產礦物。

  皆因萬年前,此地存在過‘地覆火海’的洪荒異象。

  那是真正的天地偉力,為這片大地深處,塑出無盡礦藏。

  但不管本修怎么找,卻始終都找不到當年地覆火海異象存在的源頭,且本修還有疑惑,既然萬年前有如此異象,那殘留于本地的靈氣就該帶著五行之火才對。

  然,這數百年來,本地生靈卻多有木靈根或者水靈根。

  這根本不合常理。

  原以為這種怪異,是受南荒大澤地脈靈氣的影響,但直到今日,卻才知道并非如此。”

  馬提書停了停。

  有些向往,又有些遺憾的說:

  “是眼前這座仙山,鎮壓住了地脈火氣,又有大能,把那暴戾的火靈氣,化作更溫和的水木靈氣,讓它得以和南荒地脈靈氣相融。

  不至于水火木三行相克,引得生靈涂炭。

  也難怪本修當年就有疑惑。

  咱們這鳳鳴國雖然靠近東土大地脈節點。

  但地勢過高,距離地脈靈樞太遠,就以它周遭大地靈氣稀薄的樣子,哪里能誕生出墨霜山這樣靈氣滿溢的仙山妙地?

  這根本不合常理。

  今日卻也才知道,本修當年的想法是正確的。”

  他扭頭,對旁邊聽的云里霧里的江夏解釋說:

  “道友且看眼前墨霜山的古怪地勢,并不是東土地脈生出了這座仙山,而是這座仙山,恰好被安置在了地脈節點之上。

  如一根錐子,刺破大地,正連接在地脈中。

  才因此引出了深藏地脈靈樞中的靈氣,塑造了這里恍若靈境一般,這座墨霜山啊,是被大能從別處挪移過來的。”

  聽到三雀子所說,周圍凡人敬畏的眼睛里,頓時寫滿了大大的問號。

  他們都知道仙人號稱搬山倒海,無所不能,但當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真正出現在眼前,還是讓凡人們感覺到詫異。

  “是從西海搬過來的吧?”

  跟在如月身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圓臉丫頭,聽到馬提書的話,她眨了眨眼睛,揮舞著雙手說:

  “我從小在西海長大,星羅海北部邊緣的幾個島上,都流傳著一個故事,說是幾百年前,有仙人從星羅海中,搬走了一座島。

  那件事傳的很廣,很多人都知道。

  而且,我路上聽那伙人說,這墨霜山的傳承來自五百多年前的墨家仙門,連掌門墨君,都是當年的仙門弟子。

  而墨家仙門沒有滅門之前,不就在西海嗎?”

  “別插嘴。”

  老江瞪了一眼那來歷不明的誘餌兔姑娘。

  他又看向馬提書,認真的問到:

  “馬道友,你能確定,這墨霜山一片山脈浮島,當真是墨君一人從他處挪移而來?”

  “唉,江道友,你顯然還不懂大能修士的偉力。”

  馬提書擺了擺拂塵,站在那山門懸崖邊,看著眼前已露出真容的墨霜仙山。

  他說:

  “墨君乃是尋道境修士。

  距離苦海境也只差那一縷緣法,只要尋得契合自身的大道真意,其偉力轉瞬便能增強十倍百倍。

  但饒是尋不得,就以墨君此時修行境界,這鳳鳴國周遭萬里,生靈百萬,也要在他一念之中緣起緣滅。

  搬來一座山,鎮壓地脈,只是順手而為。

  五百年前的蕩魔之戰,亦不過七八位苦海境修士為首,百十來尋道境追隨,七日之間,便打的百萬群魔退散,西陸陸沉。

  這才塑出今日西海。

  大能修士之偉力,可見一斑。

  而我所知曉的,也就這么多,大都還是道聽途說來的,那個境界離你我太遠,就如燕雀仰望鴻鵠,能窺的一鱗半爪,已是僥幸。”

  三雀子捻了捻胡須,對江夏總結說:

  “所以,江道友可莫要小覷你家墨君,如他這般修為,被尊稱一聲‘地仙’也是綽綽有余的。

  就如他將這仙山隨手一丟。

  咱們腳下這片大地便因他而變,這三百多年中的無數故事也因他而起,這等偉力,又和一念之間,改天換地的仙人有何區別呢?

  據本修所知,鳳鳴國大地上的第一批開墾者,好像也正是那個時候,從武陵國更北方的千里之外,遷徙過來的。

  他們在三百年中繁衍出了一個國家,又分裂成了如今的亂戰,但對于墨君而言,或許,這也只是他修行的一瞬罷了。”

  “遙想三百年前,本修的先祖,也不過是鳳鳴國開國君主麾下的一名將帥。三百年凡塵已是滄海桑田。

  但墨君,卻依然是當年那個墨君,絲毫未變。”

  三雀子哈哈一笑,主動結束了自己這段有感而發。

  他揮起拂塵,指向前方亮起的一縷璀璨金芒,對身邊還沉浸在那股滄桑歷史感中的江夏說:

  “看,江道友。”

  “你未來的師長們,來迎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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