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懸崖,玉臺之外,云霧繚繞。
前方數千丈中,墨霜仙山之外的層層云霧,已消散剝離,陽光灑下,照的那云中仙山蒙上琉璃光澤。
隔得太遠,看不到全貌。
但只看眼前,就感覺像是在注視天上神國一般壯麗秀美。
一些凡人已躬身下拜,而修士們表現還不錯,雖大部分都被墨霜山的現身震驚,但好歹還能維持住一絲體面。
“嗡”
待仙山浮現,云海昭昭,又有金光亮起,像是兩道飛箭刺來,劃過云層,正接在山門兩側玉柱之上,留下金色的軌跡。
卻并不消散,就如兩根靈絲。
在老江的注視中,又有更多的金色線條從那兩道金光里延伸出來,從無到有,極其迅捷的構造出一條流光之橋。
越過無處下足的天嶄。
將山門懸崖,和墨霜仙山本宗連接在一起。
金橋穿云而過,云霧在金橋兩側流轉,又被靈氣引動,化作片片祥云舒展,有幻化為靈龍靈鶴,繞著金橋飛舞。
還有絲竹之音,回蕩天際,讓稍有些騷動的人群很快安靜下來。
“唰”
淡紅色的花瓣從云海中吹出。
像極了一陣搖曳的花雨,繞著金橋纏繞兩圈,最后落在山門之前,千百的花瓣飄散中,有穿玄黑色道裙,手持玉如意的女修從花海中現身。
隨后又有靈禽長鳴。
云海蕩開,精巧的木鳶拍打著翅膀,載著一位胖胖的修士,悠然飛入天際,又在靈風吹拂中緩緩落下。
那胖修士也穿著墨霜山的黑色道衣,看得出來,他是很認真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儀表,還裝模作樣的梳了道髻。
手里抓著根青色古木拂塵,努力做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但無奈王六福王仙人,那過于健碩的將軍肚實在是礙眼,他這一副東施效顰的姿態,搞得還不如老江身邊的馬提書更有格調些。
老王的形象。
實在是就不適合搞這種縹緲出塵的表演。
但這也就是江夏吐槽罷了。
王六福再怎么拉胯,也是存真境修士,正兒八經的仙門弟子,對于眼前這群來參加掄才大典的遠行者而言,是無人敢小看他的。
“流云師侄,多日不見,你這繁花步法,倒是更出塵了些。”
王六福落下木鳶,先擺著拂塵,和自家同門笑著說了聲話,那先前從花海中現身的女修面無表情。
顯然是不怎么待見王六福。
但在外人面前,宗門體統不可少,便也微微俯身,抱著玉如意,對王六福請安說:
“見過王師叔。”
“罷了罷了,莫要這么客氣。”
王六福呵呵一笑,掃了一眼人群,和江夏,還有三雀子隱蔽的打了個眼色,算是打招呼,然后又對身邊女修說:
“這掄才大典如此大事,本修還以為,你師父會親自過來的。”
“師父正在金橋后。”
這話中有話,讓女修抽了抽嘴角,又夾槍帶棒的回答說:
“師父身份尊貴,這等迎客之事,自有弟子代勞,倒確實是不如師叔勤勉,事事都要親力親為。”
“咔”
王六福的假笑,頓時僵在了臉上。
確實,論起身份,王六福是門中二代弟子,又是三寶長老親傳,這來山門迎客的事,不該他這個身份的人出面。
可惜,王長老門下沒有可以差遣的弟子。
因而不得不親力親為,實在是讓人難過。
兩人的交鋒淺嘗撤止,畢竟當著外人的面,不好暴露出宗門內斗來,王六福干脆裝作沒聽到流云師侄話中的譏諷。
他轉過身,輕咳兩聲,手中拂塵輕擺,朗聲說道:
“眾人靜音,且聽本修一言。”
整個玉臺上的兩百來號人,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王六福和他身后那女修身上。
“今日為我墨霜山掄才大典,要為宗門選取良才,我墨霜山乃清修門派,未有太多繁文縟節。
現在便開始大典。
眾人且用心聽好,凡入玉臺者,皆可由金橋入我宗門。
此為入門選賢四法中的第一道。”
王六福手中的古木拂塵,指向身后橫穿云海的金橋,中氣十足的朗聲說:
“踏靈金橋為我宗法器。
可以穿梭天地,橫跨五洲,亦可以測靈根,辨靈氣,三十息內過金橋者,便許入第二道測試。
若不可過,則意為靈根不足,命數不符,與我墨霜山無緣。”
說完。
他回頭對身后女修說:
“師侄在此主持吧,本修去和你師父見見面,三雀子道友,還有莽林烏合大巫,你兩人既是來觀禮,便隨本修來。
莫要干擾他人。”
說完,王六福踏上木鳶,就要離開,但卻被身后女修阻攔。
那流云女修說:
“師叔,我宗門掄才大典早有定規,不許旁人觀禮,這兩位客人,不可入宗門。”
“是你內門不許觀禮的。”
王六福見自己師侄實在不曉事,這會也板起臉,不客氣起來。
他揮著拂塵說:
“但今日掄才的,可不只是你內門,是我邀請兩位道友來觀禮我外門選材,師侄。
少操我外門的心。
好好做事。”
這一下訓斥就不客氣了。
讓那女修眉頭緊皺,但三雀子和另一位穿著打扮很“原生態”,男女莫辨的南荒老巫師,卻不理會這些。
他們樂樂呵呵的與王六福見禮,同乘木鳶飛入云海,有說有笑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哪個叫江夏?”
被王六福晾在這里的女修花了幾秒,給自己做了做表情管理,然后轉過身,冷聲問了句,老江在人群中慢悠悠的舉起手,說到:
“我就是。”
“你得宗門長老青睞,已獲得入門資格,為何不隨王師叔一起離開?還留在此處作甚?”
女修流云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說:
“莫非,是想要看旁人出丑不成?江師弟,這可不是我輩修士應有的心性。”
“哪里哪里。”
江夏不理會周圍那些羨慕妒忌恨的目光。
他語氣平常,侃侃而談的說:
“我這入門印信,也不是長老隨手給的,是自己贏來的,之前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雜種,不知從什么地方知道了這個消息,把謠言傳的滿天飛。
說什么我江夏是靠祖先蔭蔽,走了墨霜山的后門,才得了如此好運。
若繼續任他們傳下去,于我,于墨霜山宗門名譽,都有妨害。
事情已經如此。
我便與他們一起走一走宗門掄才考核,也好讓謠言止息,保住雙方名譽,我個人聲望是小,但宗門名譽事大。
師姐,你說對不對?”
聽到這話,女修流云頓時眨了眨眼睛。
這一瞬,她覺得江夏腦子有點問題。
但卻是這個家伙自己當眾說出來不愿被區別對待,她若不許,反倒是顯得宗門這邊不明事理了。
但保住江夏入門,乃是師父定下的事,掄才四法雖不難,但也不算簡單。
若是這江夏自己沒本事,非要打腫臉充胖子,導致不幸中途被淘汰...
“徒兒莫慌,讓他來。”
就在流云思索時,一個溫和的神念,在她識海中響起,定下了女修流云的心神,她當即回應到:
“是,師父。”
下一瞬,流云不再理會江夏,手中如意輕擺,對眼前眾人說:
“那諸位,過橋吧,一人許一次,莫要耽擱時間。”
話音剛落,江夏就聳了聳肩,帶著劉慧,如月和一瘸一拐的誘餌兔姑娘,第一個走入山門,踏足金橋。
在走過那滿身花香的女修身旁時,江夏突然低聲說:
“你是楚喬的師姐,對吧?”
“嗯?”
流云女修目不斜視。
從鼻孔里發出一聲,似是懶得和江夏多說。
雖然王六福之前并未詳細介紹,但看這位女修從花海中現身的姿態,以及那各方面都很優雅的身姿,真是裝的一手好逼。
和楚喬那貨簡直一脈相承。
絕對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日后多親近親近啊。”
江夏也懶得和這裝逼女子多說,他意味深長的留了句話,便邁開雙腿,大搖大擺的走過金色流光編制的橋面。
看似像是懸在空中,沒有支撐的吊橋,但實際上穩固的很,絲毫不晃,如履平地。
江夏能感覺到一股阻力,但并不足以阻礙他前進。
他甚至有心情點燃香煙,在云海金橋上,讓如月用義眼給他拍了張照片,還傳到了廢土幫的通訊頻段里。
“老板好帥啊!這橋和云海也好漂亮啊,我也想去修仙...嗚嗚嗚...”
茉莉悲切的聲音,第一個回響起來。
他們比江夏到的還要更早,現在已經在墨霜山的外門側峰中休息了。
但江夏等人走的輕松。
卻不意味著其他人也一帆風順,在江夏之后過橋的幾個凡人,只是走了兩步,就全身發汗,身體搖曳著抓著橋邊金光。
雙腿戰戰。
“靈根不足,再試也無用,退去吧。”
山門邊的女修流云搖了搖頭,如意輕擺,便將那虛脫的兩人送出玉臺之外,隨即便有痛哭哀嚎回蕩,惹得人群中一陣嘆氣。
苦木境是個大靈界,靈氣濃度很高。
有修行天賦的人也很多,根據王六福的說法,整個苦木境有靈根的凡人,大概在三分之一左右。
這已經很可觀了。
可惜,還是有三分之二,終其一生,只能做個凡夫俗子。
而且對于修行來說,有靈根,也代表不了任何東西,那玩意連起點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個修仙資格。
“你又是怎么回事?”
十息后,老江已經快跑著越過金橋的同時,在起點處,女修流云皺著眉頭,看著眼前一個穿著南荒衣服的小胖子。
她說:
“你身具靈光,已是練氣境,為何還走得這么慢?”
那個臉色慘白的小胖子抓著手邊金光,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根本不敢低頭去看下方翻騰的云海奇景。
他尷尬的抬起頭,對女修訕訕一笑,低聲說:
“我...我怕高。”
“時間,只有三十息。”
流云無語的看著他,幽幽的說:
“過不去,你再有天賦,也完了。”
“啊。”
小胖子被這話一激,干脆閉著眼睛,咬著牙。
哇啦哇啦的亂叫著,連滾帶爬的往金橋另一邊沖去,看他奔跑的速度,好似完全不被金橋阻力影響。
這說明他的修行天賦,要比老江更高。
流云目送著小胖子亂叫著跑走,她心里很是無語。
“這次掄才大典才剛開始,怎么就這么多奇葩?若是讓他們都入了門,以后宗門里,可就熱鬧的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