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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大好人三寶

  墨霜山。

  不是指特定的某一座山,而是一大片仙家山脈的總稱。

  整個墨霜山有主峰一座,側峰六座,后山一座,都是生于東土大地脈之上,乃是東土靈氣最濃郁之地。

  其中主峰作被稱為“墨山”,立宗的墨君用這個名字,來紀念自己曾經的宗門,也是墨霜山的基業所在。

  宗門大殿和藏器閣就在主峰上。

  其他六座側峰有三座是三位長老的洞府,也是內門各系弟子平日修行居住之地,分別是大師姐,傳功長老施妍居住的尚同峰。

  查三寶長老住的尚賢峰。

  以及執法長老劉楚所在的天志峰。

  剩下的三座側峰里,最荒涼,最邊緣的那一座屬于外門,名字也不太好聽,叫“明鬼”,以前無人關注,被當做弟子比斗玩耍的地方。

  現在,則是外門長老王六福的地盤。

  不過咱們這位長老以前很荒唐,所以明鬼峰到現在為止,也只是王長老以法器,臨時搭建了些宅院建筑。

  看上去光禿禿的,一點也不光鮮。

  仿佛如同代表著外門在墨霜山尷尬的地位。

  至于最后兩座側峰,一座是“節用”峰,專門存放各種煉器材料,之前提過的寶貴妖王蛟骨,就存放在這個地方。

  還有一座叫非命峰。

  是除了墨山主峰之外,靈氣聚集之地,專供弟子制器的大廳就在這里,同時還有一些畜滿靈氣的地下靈穴,是留給弟子們將突破時使用。

  至于那座后山。

  里面有宗門懲戒弟子的面壁思過之處,也有專門開辟出的藥園。

  專門種各種靈植。

  雖說高階修士,大都懂一些煉丹煉藥之術,但在墨霜山里,真正的丹修大師只有一位,那就是王六福的師父,很沒有存在感的長老查三寶。

  因而,這片后山,以往也是三寶長老在管理。

  從這些信息就能看出來,墨霜山雖然人數不多,正式修士,算上掌門墨君和目前在外游歷的二三代弟子。

  也就三十六位,堪稱人丁凋敝。

  但一個大宗門該有的東西,墨霜山里都有。

  這些修仙的手藝人,只是純粹的懶,從掌門到弟子都很佛系,所以不怎么想擴充宗門,但所有的基礎都已經打好了。

  只需要掌門放開門禁,墨霜山不出十幾年,立刻就能補足人員。

  但他們為什么沒那么做?

  這是個困擾了江夏很久的問題,想來想去,老江也沒能想到一個妥帖的答案。

  他手頭的信息太少。

  關于墨霜山的所有情報,都來自于王六福和施睿,這兩個人雖然都是內門弟子,但到底層次不高。

  而且當時江夏是外人,就算他們知道一些事,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訴給江夏。

  可以預見,這個問題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還會繼續困擾老江,直到他得到足夠推斷出答案的信息。

  或者干脆從某個人那里,直接得到答案。

  可惜,老江自打來墨霜山,就如同遭了水逆,事事不順,有驚無險的熬到入門儀式,卻又被未知力量暗算。

  讓他還沒和施妍長老正兒八經的說句話,就被形同流放。

  因而這個答案,他便無法再從自己的“師父”那里了解到,不過,這場流放,其實到也不算是壞事。

  江夏雖然失去了師父的“關愛”。

  但他得到了自由啊。

  “狗屁的自由!”

  夜半之時,江夏穿著寬松的道衣,從自己住的雅間小院里溜溜達達的走了出來,他低聲罵了句。

  今日的遭遇讓他心中不爽,難以消除。

  這會走在幽靜的山中,頭頂皎月的光從云海投下,如天燈一樣,散落在明鬼峰的山頂,倒是多了一股幽靜清冷。

  江夏從這山頂,向下看去。

  能看到半山腰處還有亮起的篝火,那是廢土幫的教官們,在和今天操練了大半天的外門弟子們搞“聯誼會”。

  大家畢竟是同門。

  訓練的時候可以鐵面無私,但私下里的關系一定要搞好。

  還有隱隱的口琴樂曲,從下方傳來,大概是某個廢土戰士,在表演“才藝”吧,喜歡湊熱鬧的傻妖怪也在那里。

  聽他們在通訊頻段里聊得開心,說明他們現在心情不錯。

  蘇帶著幾個人,在半山腰下巡邏,盡管墨霜山很安全,但林中畢竟也生有野獸,對于修士來說不算什么。

  但外門還有二三十個凡人。

  必要的安全措施,要做到位。

  至于施睿和小胖子,他們忙了一天,這會已經熟睡了。

  這里到底和鳳山,還有鳳陽郡城都不一樣,這里很安靜,就像是脫離了世俗,沒有了凡人的快樂,但也沒有了凡人的煩惱。

  當真就是修行清凈地。

  江夏一人站在黑夜中,躲開了月光照拂的位置,在黑夜里抽了根煙,讓自己平靜下來,又看了一眼半山腰的熱鬧。

  他搖了搖頭,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那邊也有處小院,修的更大一些,在月光照耀下,看起來像一座廟,有優美的穹頂造型,在門口立了兩座栩栩如生的異獸石雕。

  在江夏靠近時,那兩尊石雕的腦袋緩緩移動,用紅曜靈石做的眼睛,盯著江夏,一息之后,它們又挪開了目光,放任江夏走入院子里。

  那也是墨家制器工藝的作品。

  喚做靈石俑。

  一般都用來做守衛,遇到入侵者就會活化攻擊,身體堅硬,不懼利器,高級一點的,還會用一些尋常咒法。

  這樣的靈石俑,整個墨霜山到處都是。

  江夏沿著彎曲的石頭鋪就的小道,在院中兩側散發著各色微光的靈植中,繞過一處小水潭,又看了看水潭里養的錦鯉。

  這一看就讓他心中愕然。

  不愧是大修士。

  連養的觀賞魚,都是生出靈智的小妖,江夏看它們的時候,它們也瞪著死魚眼,隔著水面看江夏。

  在這月深人靜的時間里,這樣的場面,說實話有些滲人。

  老江朝那些故意嚇人的錦鯉妖魚豎了豎中指,然后整了整衣服,走到眼前亮燈的,用紅色靈木搭建的古樸房屋前。

  他雙手向前,重疊并伸直大拇指,身體站得筆直,然后向下微微鞠躬。

  標準的墨家禮儀。

  同樣很有春秋古禮的風范。

  “新晉弟子江夏,應長老邀請而來。”

  他輕聲說了句。

  下一瞬,眼前亮著燈的房間的門,便向左側推動挪移幾分,穿著墨家道衣的如月,站在推開的門后,對老板笑了笑。

  又做了個“請”的姿勢。

  如月被分到了三寶長老麾下,做關門弟子,聽施睿說,這是掌門對三寶長老多年辛勤為宗門做事的嘉獎和補償。

  如月有白澤命格,天運旺主,雖然已是江夏的下屬,但和三寶長老成了師徒,也還會分一些命格氣運,加持在長老身上。

  對于很玄學的修士而言,這確實是難得的補償了。

  “師父一直在等你,老板。”

  江夏脫了布靴,走入房中,便聽到身后如月在通訊中說:

  “他似乎有些事要和你說,我就不打擾你兩位了,另外,老板...如果你真的有需要,我今晚給你留著門。”

  說完,如月轉身如逃跑一樣,面色緋紅的跑了出去。

  讓個老江臉色頓時有些尷尬。

  如月之前,也不是這么主動的呀。

  這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上司和下屬之間,還是不要隨意發生其他關系的好,要不就會很麻煩。

  老江在這方面,是很恪守原則的。

  “哈哈,我那徒兒今日一來拜見,老夫就看出她紅鸞星動,本還想問問,我那徒兒是否已有道侶。

  但現在看來,她卻是已對江小友有了幾分情愫。

  這倒也正常。

  老夫聽聞我那徒兒人生多舛,是遇了小友,這才如困龍出淵,這等救助大恩,以身相報,倒也是尋常之事。

  凡人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輩修士嘛,就自由一些,不受那姻緣牽絆,聚散如云,小友若有想法,倒也不必拘泥。

  讓美人空等,韶華老去,才是人間憾事。”

  老江還沒說話,房中那個穿白衣,打扮古怪些的老頭子,就笑呵呵的開口為他解了尷尬,還伸手握住精致的茶壺,將香茗倒入杯中。

  茶水入杯,就有白色的靈氣升騰,帶著一股沁鼻之香。

  江夏上前,如老頭一樣,跪坐在精致的靈木案幾的另一邊的蒲團上,他并未說話,而是端起茶杯,放在鼻下嗅了嗅。

  還有些困擾的心神,聞的清香,頓時一陣舒爽,待飲下溫熱的茶水,更像是三伏天里喝了一杯冰水一樣,通體舒暢。

  就連心中不定煩躁的心思,也像是一下子,就被安定下來。

  “好茶!”

  老江發自內心的感慨了一句,將茶杯放回案幾,又對眼前笑瞇瞇的看著他的白衣老頭道謝說:

  “謝長者賜。”

  “無妨,無妨。”

  那老頭打扮確實古怪。

  身上的白衣長袍,是墨霜山的制式道衣,只是白色不染纖塵,在道衣左右,也有星斗一樣的墨陣鏈接。

  但長袍之下,卻穿著麻布衣服,就和一個老農的裝扮一樣,不甚講究格調,但卻也少了威嚴,多了親和。

  他看上去很蒼老了。

  額頭處都有皺紋橫生,一雙眼瞳中帶著些許微紅,看著有些怪異,且一頭白色長發也不梳攏,就那么披散在肩膀上。

  這位三寶長老是修神境大修士,但他...

  有些禿頂。

  嗯,這是婉轉的說法。

  實際上,三寶長老整個腦袋都是光滑的,只有發鬢和后腦有長發生出,看著發型挺古怪,如剃了個瓢。

  江夏還注意到,這位面色慈祥如老爺爺一樣的大修士,在左邊面頰上,有古怪的刺青,不像是咒法,倒像是某種部落儀式的殘留。

  哦,對了!

  查三寶長老,是飛升者。

  他不是苦木境的生靈,這個刺青,或許是他曾經故鄉的習俗吧。

  總的來說。

  這位長老全身都散發著一股柔和的氣息,讓人心生好感。

  “這碗清靜茶,能消退心中妄念,使識海平靜。”

  三寶長老并不在意江夏的打量。

  他伸手拿起茶壺,又給江夏倒了一杯香茗,笑呵呵的說:

  “小友今日在宗門大殿的事,老夫聽說了,這許是劉楚道友和小友開了個玩笑,至于他為什么要這么做,老夫大概也猜的到。”

  長老將茶杯向前推了推,看著江夏,他認真的說:

  “老夫請小友,莫要記恨劉楚道友。

  我也從我徒兒六福那里,聽說了小友和劉家血裔之間的恩怨,或許在小友想來,這事背后是劉楚鼓動。

  但,不是的。

  老夫自有幸被墨霜山接納,如今已有一百七十余年,老夫可以明白的告訴小友,劉楚道友那人。

  冷漠些,執拗些。

  但絕非心懷惡念。

  你與劉家血裔的恩怨,他不會插手,更不會理會,倒是你入門時,和宋梵師侄那一番敵對,有些麻煩。

  但,也已經被你師父為你擺平了。

  以后啊,就用心修行,決計不會再有人尋你晦氣,你也莫要再惹事端。”

  “我師父?”

  江夏眨了眨眼睛,他說:

  “長老的意思是,我師父為我消災解難了?”

  “嗯。”

  三寶長老笑了笑,將今日在宗門大殿中劉楚和施妍的交流,簡短的給江夏復述了一遍,末了,又說起江夏三人被放逐的事。

  因為事關同門隱秘,長老不能明說,便一筆帶過的說到:

  “你也莫要怨你師父將你逐出尚同峰,老夫只能告訴你,那是你師父在保護你,并非真的厭了你。

  當然,你的輕佻行為,也確實觸犯了施妍道友的禁忌,六個月后,想要回去尚同峰,你怕是還有一番磨難要走。”

  “她知道我被暗算的。”

  江夏喝著茶,搖頭說:

  “我倒是心胸沒那么狹窄,畢竟是我做的不對,但我也很好奇,我那師父,到底是怎么養成那種古怪性格。

  慵懶,糊涂,還厭惡男人,她修行已有三百年,莫非從未和男人...咳咳,我的意思是,她從未結過道侶嗎?”

  三寶長老給自己倒了杯茶,他彈了彈手指,十多枚各色墨符憑空生出,以流光遮蔽,落在四周,形成結界。

  他這才語氣低沉的說:

  “唉,這事,說起來就很復雜了。”

  “但為解你心結,你若想聽,老夫就犯一次忌諱,告訴你吧,但你,絕對不可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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