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霜山,尚賢峰,這里是查三寶長老的洞府所在,也是六座側峰中面積最小的一處,和其他兩位長老的仙山洞府相比,這座山峰頗為秀氣。
唔,這是婉轉的說法。
實際上真要比,三寶長老的這座尚賢峰,比起執法長老的天志峰,就如一處小山崗一樣。
但面積雖小,內在卻不簡單。
大概因為“濃縮就是精華”的道理,尚賢峰的靈氣濃郁,是六座側峰之最,待通過挪移陣走入這里時,江夏深吸一口氣,甚至都有些暈暈乎乎的“醉氧”感。
就算是建立在地脈大節點上,一個地方的靈氣也不可能自然濃郁到這種快要化作實質云霧的程度。
老江四處看了看,很快就發現了這秀氣的山峰左右山石上,都刻著大型的汲靈陣。
陣紋精巧復雜,如異化八卦,在蜜蜂無人機飛掠過時,白色的云霧之中透露出陣型一角,如巨獸探頭,看著神秘的很。
“師父在宗門中還負責煉制各類丹丸寶藥,開爐時需要大量精純靈氣做藥引,因此特意被掌門安排在尚賢峰。
這里的汲靈陣,據說都是施妍長老親自布下的。”
看到老板驚訝,走在前方的如月,便在芯片通訊中,解釋了一句。
江夏點了點頭。
他也有丹修朋友。
三雀子馬提書曾為他說過一些丹修秘辛,馬提書的煉丹手藝,當然不如三寶長老,但也勉強算一位大師。
他就說過。
自己當年起家的時候,沿著南荒和東土地脈交接,苦尋了好幾年,才尋到三雀山那個小型的洞天福地。
也只有在那靈氣濃郁之地,才能練出靈韻滿滿的好丹藥,再用大量靈氣做藥引,可以提升丹藥品質。
這對丹修來說,是除了丹爐之外,第二重要的外部環境。
不過他們三人來的不巧。
三寶長老這會正在丹房中煉制丹藥,隔著幾十丈,都能感覺到那處丹房中傳出的灼熱之氣,還有流變無常而迅速的五行靈氣。
其靈氣變化,甚至在丹房周圍,形成了實質性的“霧障”。
如輕紗的墻,擋著江夏和如月,不得寸進。
傻妖怪倒是可以進去。
但它也不是當年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
人家丹修大師開爐煉丹,旁人進入打擾,此乃禁忌,雖說三寶長老脾氣好,但對待工作也認真。
劉慧自然不會主動去找罵,它還指望著三寶長老給它煉的妖靈丹呢。
“師父在上,弟子如月,前來請求下山游歷,并為六福師兄幫忙主持第二次鳳山墟市,之后會往南荒一行,增長見聞,練習咒法。
會趕在宗門小比前回山,望師父應允。”
如月整了整身上的寬大墨家道衣,上前一步,鞠躬請示,清朗的聲音傳入靈丹霧障,不過幾息,便有了回應。
依然是三寶長老那溫和的語氣,這位丹修宗師輕聲說:
“這修行一道,要看個人緣法。
有的資質魯鈍,一味靠苦修,雖也有那勤能補拙之說,但亦不適用于人人都去學。
尤其是在練氣境,是初入修行,正是打基礎的時候,莫要一味求快,分出些時間,多走走,多看看,對以后的修行有益無害。
我徒兒又身負白澤福運,亦不用苦修之法,這下山游歷之事,老夫許了,但有一點,徒兒需謹記在心。”
“師父請說。”
如月的態度更認真一些,聽師父教誨。
“掌門曾有卜算,這苦木境將入靈氣活躍,之后數年,天下大地,許是會有變化。徒兒你有福運在身,游歷時必會遇到奇異之事。
但你修行尚淺,要懂一個明哲保身的道理。
那些靈物奇遇,能得便得。
得不到便退一步,莫要強項,免得為你惹出些禍患。
尤其是你,江夏。”
正站在一旁,操縱無人機觀察那些大型汲靈陣的老江,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便急忙起身,就聽到三寶長老加重語氣說:
“你為白澤命主,承我徒兒氣運,這好事好處少不了你的,但你這脾性,太過剛直,心有猛虎,咆哮傷人。
老夫便逾越一分,替你師父說你一句。
以后遇事,莫要急如烈火,亦不能做事做絕,你身后亦有追隨,行事之前,多為他們想一想。”
“師伯所言,乃金玉良言,在下受教。”
江夏表現的很誠懇,還鞠了個躬。
但看他低下頭時的臉色平靜,就知道三寶長老的規勸,他可沒聽到心里去,實際上,老江一直覺得其他人誤會了他。
你看從重生到現在,他可曾主動挑過事?
那不都是其他人先惹他的嘛。
莫非自衛反擊,也是錯了?
“徒兒且進來,為師有幾樣護身之物交予你,但不可仗器傷人!更不可恃強凌弱。”
隨著三寶長老的話語,眼前靈丹霧障散開一些,如月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入其中,那霧障又重新合攏。
江夏和傻妖怪在外面等著,劉慧這會像是掉進米缸的老鼠,正抓緊時間盤坐在地上修煉,打算蹭一蹭這尚賢峰濃郁過分的靈氣。
“喂,劉慧,你要不先待在這?”
江夏看著努力修煉的傻妖怪。
見它如此勤勉,自己心里也升起一股羞愧來,論起對修行的認真程度,自己連傻妖怪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他想了想,便說:
“反正你那爐丹藥,估計再有段時間就煉好了,而且服用了丹藥,你還要花時間化去藥力,煉化妖氣。
此時隨我下山,其他地方靈氣不足,反而是個麻煩。”
“呃?”
劉慧盤坐在那里,五心向天,這會吞吐靈氣中,也不睜眼睛,便說:
“但沒我護著,老板你行嗎?就你現在這修行,要是被邪修伏擊,那不就完了?”
“你這是在小看我。”
江夏點了根煙,吞吐煙圈說:
“我只是回一趟鳳鳴郡,那里是咱們的地盤,會出什么事?再說了,等我們處理好那邊的事,要去南荒轉一轉的時候,也應該是一兩月之后了。
那時,你的丹藥也該服用完畢,到時直接去南荒大莽林,和我們匯合。
你可是我麾下第一打手。”
老江認真的說:
“你的修行對我而來也很重要。”
“哇,老板。”
傻妖怪的尾巴在地面上掃了掃,它語氣古怪的說:
“這可是咱們認識以來,你對我說過的,最暖心的話了,雖然還是為了壓榨我...但,好意我領了。
只要三寶長老允許,那我接下來一兩個月,就住在尚賢峰了,一定努力修煉,不讓老板你失望。
或許下次見面,我可能就化形完成了...”
“做夢吧你。”
老江哈哈笑著,打擊道:
“就一爐妖靈丹,又不是仙家寶藥,哪能讓你一下子化形完成?我可是聽人說了,這妖物化形,一般最少都得持續兩個大境界才能完成。
你想化形,哪怕有丹藥相助,那還也早著呢。”
“那是一般妖怪!”
劉慧不服氣的說:
“本妖是一般妖怪嗎?老板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嘁,算了,別打擾本妖修行,趕緊帶你家小情人下山去吧。
到時,我在大莽林那等你們。”
傻妖怪揮著爪子,搖著尾巴,一臉不耐煩。
這會如月也從靈丹霧障中走出,老江很有禮貌的向三寶長老告別,又說了劉慧占地方修行的事。
三寶長老并未拒絕。
反正這尚賢峰的靈氣,只靠他煉丹也是用不完的,一頭妖將境的妖物修煉罷了,又能消耗多少靈氣?
江夏和如月沒有回明鬼峰,直接從尚賢峰用挪移陣,挪到了墨霜山山腳下,走踏靈金橋,離開仙山本境。
外門的事務,之前數日中,就已安排好了。
“你師父給了你幾件法寶?”
老江走在金橋上,云霧繚繞之中,如月似乎也放松了一些,她主動挽著老江的手臂,跟著他走過云海天光。
聽到老板詢問,如月輕笑了一聲,比劃了一個二的手勢。
輕聲說:
“師父大方的很呢。
他本還想給真正厲害的殺伐法寶,可惜我修行太弱,用不了。他還叮囑我說,以后要灌頂的話,最好別找妖物。
雖然都用靈氣,但妖物的妖氣若未煉化,靈氣便始終不純,雖不算隱患,但能不用,最好不用。”
“唉,這些大修士,一個個不動聲色,但果然什么事都瞞不過他們。”
江夏搖著頭感嘆了一聲。
又回頭看了一眼云海中的墨霜山,如隱匿在云霧中的怪獸一樣,威嚴無比,但身處其中,就像是赤身裸體,存于布滿監控的玻璃大房子里。
對于沒有秘密的人來說,這里是仙家妙地。
但對于老江來說,待在這里,真的是如芒在背,這一個月里,可真是苦了他了,也不知廢土和紅月界那邊事情是不是還順利?
“你去尋顧淼吧。”
從踏靈金橋來到山門下,江夏對如月低聲說:
“在山下小鎮等我,我在這里歇息一會。”
“歇息?”
如月面色古怪的看著老板。
但她并未多問,很順從的踏足山門玉臺,又運起學來的挪移步法,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下山的九百九十九節階梯上。
待如月走后,老江舒展了一下身體,給嘴角叼上一根香煙,用鴉先生送的銀質打火機點燃。
第一縷煙氣噴出時,他便朗聲說:
“你來就來了,躲著干什么?大男人家家,是羞得不敢見人嗎?”
“只是不想再有他人牽扯。”
隨著冷峻的聲音,穿月白色道衣的大帥哥,漫步從山門之后的云海中,踏著云霧鑄就的階梯走了出來。
那些翻騰的云霧在他身側游走,化作靈龍一樣纏繞消散。
黑色的長發在腦后飛舞,還有翹起到恰到好處的衣角,以及放于身前的左手中,把玩的羊脂玉環法器。
單是這副出場,就足以讓無知小妞們放聲尖叫。
來者是誰,不必猜了。
“江師弟,得知你要下山游歷,我便來送送你。”
楚喬面無表情的落在山門玉臺上。
他又皺起眉頭,對江夏說:
“道友這初入修行,不在山門中借著靈氣好生修行,怎么又要下山去,那些凡塵俗務,值得你如此浪費時間嗎?”
“我的修行,和你有什么關系?”
江夏面色詭異的反問到:
“還有,你真是不懂規矩,按輩分說,你該叫我師叔才對。”
楚喬帥氣的臉上,頓時糾結一瞬。
尷尬的很。
但在老江的注視下,他還是低了低頭,輕聲說:
“江師叔。”
“罷了罷了,瞧你那難受樣,我就知道,這法子對臉皮厚的人毫無用處,但對你這樣無趣的人,一用一個準。”
江夏擺了擺手,他對楚喬說:
“你既不是來挑釁,那送也送了,你就回去吧,省的我兩人再吵起來,我對你印象還不錯的。”
“我并非多管閑事。”
楚喬卻沒有走,這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哥,認真的對江夏說:
“五個月后,便是宗門小比,我也以下了決心,到那時,與江道友算清恩怨。我亦并非心胸狹隘之人,只是此事關乎道心,不得不做。
我也聽施睿師弟勸解,或許在小比之后,我會親自登門,對江師弟道歉。”
“你活的真糾結,你知道嗎?”
老江很不客氣的指著楚喬的鼻子,說:
“就如你方才所說,一個死鬼劉如意罷了,值得你如此浪費時間?你若真對他過意不去,也不必等什么宗門小比。
現在咱們就拉開陣勢打一場。”
楚喬搖了搖頭。
他轉身重新踏足天際,走入云海,在消失的那一瞬,他伸手彈出一物,對江夏說:
“江道友,好生修行,現在的你,就算用上法寶,亦不是我的對手。我楚喬,不做那恃強凌弱之事!
還有,我在外游歷的青珊師叔前幾日送回了些警告,據說有一伙邪修自南荒星谷越境而來,就在鳳鳴國附近活動。
你因果纏身,下山之后,小心一點。
若遇不測,便求援,既是同門,我便會前去幫你。”
目送著楚喬消失,江夏眨了眨眼睛,看著懸浮在自己身前的一方傳訊石,他這會是真鬧不清這個楚喬的腦回路了。
這人...
真的是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