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服侍人的技巧不錯的。
畢竟在鳳陽郡城的花街柳巷里,從小學習了十多年,她那位媽媽,很看重她,幾乎是把自己當年身為花魁時的所有技巧傾囊相授。
那位媽媽是帶著功利的,一心想把如月培養成鳳鳴國新的花魁。
而如月的“職業生涯”剛起步的時候,就遭遇了挫折,差點毀在劉寶這個惡人手里,但俗話說得好。
任何危機中都藏著機遇。
大概那位媽媽自己也沒想到,如月之后竟真的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盡管不是以她為如月安排的那種方式。
如月和她那位媽媽關系不錯。
在入了昆侖坊之后,就去找媽媽敘敘家常,一番聊天之后,那處名為“花月閣”的院子,就成了昆侖坊第三產業的起步點。
據說,老四和莫蒂兩人,親自前去“檢查”了一番,流連一夜之后,對花月閣高超的業務水平非常滿意,便又投了筆錢進來。
現在,這個院子,已成了鳳陽郡城一流的享樂之所。
而如月的那位媽媽,也被昆侖坊朱莉朱大管事,親自邀請成為座上賓,肩負起重要任務,要為昆侖坊培養出一批優秀的商業間諜。
通過打入競爭對手的床上的手段,進行長期貼身潛伏,然后為昆侖坊帶來更多的商業情報。
以及,必要時的反手背刺。
那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媽媽桑,很愉快的接下了這個很有挑戰性的任務。
她面臨的第一個挑戰。
就是想辦法將朱莉親自調教的兩個相貌端正的侍女,通過一番商業包裝之后,不動聲色的送到淮安府府令,孫秀庭孫大人的床上。
還要教她們用“宅斗秘法”,以最快的速度,把孫大人家那個無腦貪婪,只會壞事的原配夫人趕出府去。
為了老朋友的官運亨通,一生幸福。
老江也是很辛苦啊。
總之,在如月的用心服侍下,老江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洗去了一身疲憊,又換了套黑色長袍,悠哉悠哉的來到了劉宅的一處安靜的院子里。
他剛走進來,就看到在這里休息的山秋明,左手還打著繃帶,卻已經開始繼續修行煉體。
他左手上的傷,用了愈傷丹藥和外敷的好藥,還被蘇用高分子治療液修復了骨裂,從老江的神念探查,那處傷勢有巨量的靈氣附著。
或許很快就會恢復。
畢竟,冷木執法下手不算重,并沒有刻意傷害山秋明。
這煉體修士身上那套紅色寶甲,也不見了蹤影,身上的多種護身法器,更是被摘得干干凈凈。
這會就真的學冷木執法,只穿著普通的長衫。
“喂,別人的辦法,可不一定適用你。”
江夏走進來,坐在院中石桌邊,敲著桌子,對閉目休養的山秋明說:
“你別亂學,小心弄成邯鄲學步,沒學會別人的,反倒是把自己的法子忘了。”
“不是。”
山秋明依然閉著眼睛,手中把玩著兩個老大爺才玩的銅球,但他玩這個東西的方式,和老大爺不太一樣。
隨著他手指挪動,兩個實心銅球如橡皮泥一樣,被捏成各種樣子,隨后又被捏回圓球狀。
這等擠壓,讓銅球上升騰著高溫熱量,扭曲了周圍空氣。
他對江夏說:
“冷木說的,很有道理。
我輩煉體者,就是要借天地熔爐,不斷打熬體魄,如鍛打鋼鐵,只有不斷的錘鍛,才能把體內雜質排出體外。
久而久之,才能練成寶體。
我之前,也有過這樣的淬煉,我以為我做到極致了,但今日才發現,我只是剛入門。
那些法器能保我命。
但有它們在,我就無法接受真正的戰火淬煉,若是連豁出一命,拼死一搏的勇氣都沒有,這煉體之路,就真的不適合我了。
冷木執法,之前說我不是個煉體者。
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他不是說我功法不行,也不是說我天賦不行。
而是說我心性不行。”
“嘖嘖,人家就說了一句話,你就腦補出了這么多。”
江夏哈哈一笑,隨手丟出一份完整的冊子。
山秋明眼前一亮,就把那冊子抓在手中,讀了幾息之后,以存真修士超神的記憶力,記住了功法要訣。
下一瞬,當著老江的面,他手指在小冊上摩擦一瞬,就把冊子擊碎成一團粉末,又隨手一揚。
“這錢花的值不值?”
老江沒有理會山秋明的動作,他問了句。
表面信心滿滿,穩如老狗,實則自己心里也沒底,盡管對鴉先生的實力絕對有信心,但老江到底不是個煉體者。
他對于這套鴉先生給的功法效果如何,并沒有一個準確的判斷。
還有這套神武舍身決,也確實很難用尋常的功法品鑒眼光去看,它倒是更類似于一種靈氣的使用技巧。
而非真正的修行功法。
山秋明沒有立刻回答。
相反,他深吸了口氣。
將手中別捏的亂七八糟的實心銅球舉起,手指攤開,一股精純靈力被調動,在體內沿著特定的路線游走一周。
舍身決,三分。
“砰”
五指緊扣一瞬,兩個實心銅球直接被捏爆。
如液體一樣,從山秋明的指縫左右溢了出來,其手心因物質被瞬間擠壓,將力量化作熱量噴出,在這一瞬灼熱異常。
讓老江都感覺到了熱風升騰。
“很值。”
看到這樣子,富二代氪金戰士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說:
“舍身拼命,神武聚力,兩者結合,如魚得水。有了這專做搏命一擊用的法子,我甚至有信心現在就去挑戰冷木...
打得過,打不過是一回事。
但同歸于盡...
已絕對做得到!”
說完,他看向老江,手指丟掉形狀古怪的銅球,在桌上輕輕一撫,那套紅衣寶甲,和零零碎碎二十多個護身法器,就被堆在老江身前。
他認真的說:
“是我賺了。
這樣簡單又深邃的功法秘術,在鴻雁會拍賣,絕不會少于七萬仙錢,我只給了你五萬,這些,就當是我補上的差價。
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江夏伸出手,摸了摸那套紅衣皮甲,他說:
“這皮革,有點奇怪,我沒見過...”
“是獸皮。”
山秋明看了一眼自己用了好久的寶甲,他搖頭說:
“這是我當初突破存真境時,姐姐送我的禮物,據說來自一頭異種豬婆龍大妖褪下的皮,天生就帶防御神通。
法寶品級之下的尋常刀劍,根本破不開。
就算存真境以上的咒法打上去,威能也會被抵消三成。
這甲,也是請你墨霜山的一位制器大師做的,穿上之后,能讓你體內靈氣運轉更快兩分,且刻有‘陽炎護身咒’。
邪物陰鬼靠近就會被灼傷,再無被奪舍之憂。”
“這是件法寶?”
江夏喜愛的很,他問了句。
山秋明點了點頭,說:
“我叫它無憂甲,是件貨真價實的中品法寶,可用到修神境。”
“太貴重了。”
江夏很喜愛。
但還是將它推了推,認真的對山秋明說:
“中品法寶的價格,我是知道的,這已經是最少五倍于那冊功法的價格,我這人,疑心重,這么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
或者,你可以明白告訴我,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先說好。
厭戰不賣,戰斧也不賣。”
“聰明!”
山秋明哈哈一笑,對老江豎了豎大拇指,他舒了口氣,說:
“我不要那些,我要從江老板這里,換兩個人出來。黑水和他師妹,我想給他們自由,讓他們以后跟著我做事。
江老板應該還沒忘,上次墟市時,我對江老板你說過,我想組個小宗門,做點大事,現在正愁合用的人手。”
江夏點了點頭,他還記得上次的談話。
但他很快回答說:
“人,我不給。我個商人,不是個人口販子。”
“那就是,山某出的價不夠的意思咯?”
山秋明皺著眉頭說:
“江老板胃口太大了吧。”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無端聯想。”
江夏嘆了口氣,拍了拍寶甲。
他對山秋明認真的說:
“那是我的員工,他們做事做得很好,老四很倚重他們,你知道他們是人才,我也知道,所以,我不會把他們開除出去。
但...
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老江彈了根煙出來,叼在嘴邊,用火機點燃,他吐出一口煙圈,對山秋明說:
“秋明兄,聽說過‘雇傭兵’這個詞嗎?”
“詳細說說。”
山秋明沒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他很耐心的問了句。
老江便解釋到:
“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仙盟血殺宮那個宗門的組織形式,但它并不是純粹的殺手組織,你見過我麾下那些戰士,對吧?”
“嗯。”
富二代點了點頭,也從老江的煙盒里,取了根煙,放在手里把玩,他說:
“我見過老四掌柜,還有幾名戰士。
也旁觀過他們為昆侖坊訓練武士的樣子,雖然他們身上沒有靈氣,但靠那種機關術改造的體魄,已不比練氣境的煉體者差。
而且他們各個身上都散發著血殺氣。
顯然都是見過血的。
我其實也很好奇,江老板是從哪里找來這樣一批人的?莫不是你墨霜山秘密制作出的傀儡?
我聽說,你們墨家確實有這樣的傀儡武技的。”
“他們是飛升者。”
江夏彈了彈煙灰,說:
“來自一個戰爭世界,可惜他們已經回不去了,現在便為我服務,是我麾下最好用的暴力組織。”
“但如你所見,咱們苦木境,大體來說,是個和平的世界,這樣一群刀把子來到這里,就一下子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我也試圖將他們拉入我墨霜山的體系中,但他們少有靈根,無法修行,在墨霜山只能學制器術,卻做不出好法器。
這樣下去,只是蹉跎時間。
但好武器,怎么能放在那里,任由它生銹呢?
所以我便想著,給他們找一個他們很喜歡的活去做,正好山道友這會來和我談合作,我便有了這個想法。”
老江吐了口煙圈,認真的說:
“我可以把他們‘租借’給你,黑水和柳茵兒,我也能借給你,幫你組一個你希望看到的,有戰斗力的小宗門,小組織。
你們以后就是我的雇傭軍,平日里可以隨便接活,必要的時候,幫我處理一些我不太方便出面的事。”
“做黑活?”
山秋明立刻說了個本地名詞。
看來這個暴力的家伙,很懂這些。
江夏滿意的點了點頭,說:
“嗯,做黑活,但要有規矩的做,我昆侖坊會提供你們需要的武器軍火,丹藥法器,符紙靈材等等。
只要你們需要,就可以從這里花錢買。
我不限制你對他們的指揮權,但不能把他們當炮灰用,一旦有這個征兆,我立刻會制止合作。
還有,我可以向你保證,山道友。
那些家伙,絕對是你在苦木境能找到的最好的士兵,服從性強,悍勇無畏,作戰勇猛,不會被道義束縛。
如果你已經在計劃一些危險的事情,那么他們,就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幫手。
別看他們沒辦法修行,但...”
江夏伸出左手,摘掉手套,露出了那銀灰色的,精致中帶著冷漠的金屬五指,靈活的活動了幾下。
對山秋明說:
“他們可以通過更換機關義體,來達到不斷的力量升級,或許某一天,他們的力量不會比你們這些煉體者弱。
這項研究只是剛提上日程,但我對他們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你說呢?”
山秋明眼神古怪的看著江夏,他說:
“你怎么知道,我在策劃危險的事情?”
“因為你上次問了。”
老江帶好手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
“我記憶力不錯,我記得你上次問我,能不能開發出能殺死修神境渣滓的武器...你有這個需求。
你最少有一個修神境的敵人。
越級挑戰啊。
山道友,這難道不是危險的事嗎?”
“我需要考慮一下。”
山秋明板著臉,這富二代氪金戰士說:
“或許,這次去南荒,你可以讓我和他們先磨合一下,相處一下,如果確實如你所說,他們能幫上我,不會拖我后腿。
那么這個‘雇傭兵’的生意...
倒也不是不能做。
我這個人,一向不怎么喜歡那些老頭子們的正邪之辯,我覺得,只要過得自由,是不是會被稱為邪修。
并不是什么要緊的事。”
“很好,我之前就一眼看出,你是個無法無天的混蛋,被規矩束縛著,卻一心渴望暴虐的自由,像極了一個被管束而心生不滿的熊孩子。
你心有猛虎,欲咆哮傷人。”
老江站起身,對山秋明伸出左手。
他說:
“幸運的是,我也被別人這么評價,我也是個這樣的混蛋。”
“那么,秋明兄,祝合作愉快,以及,現在開始,和他們一樣...”
“叫我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