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霜山掌門墨君,一生只收了兩個弟子。
二弟子劉楚乃是狴犴命格,已是周天異數中相當不得了的神獸氣運加身,天命氣運加身,讓他有特異神通。
越級打怪,輕輕松松。
別看劉楚現在一副“師奶殺手”的冷漠樣子。
但一百多年前,死在他手下的修神境大修士可不止兩掌之數。
而墨君的大弟子施妍。
看著更低調,實則命格更得不了。
她是踆烏命格。
也就是傳說中的三足金烏,其命格之高貴神秘,讓她以人族出身,在誕生時竟也有一道先天神通。
能駕馭太陽真火。
墨君一度懷疑施妍是某位大能轉世重修之人,但可惜他也沒有證據證明這一點,反正,大糊涂蛋就是厲害。
可惜因為命格尊貴,便有天妒。
從小也命運多舛。
她的悲慘故事已不必再重復了。
總之,施妍與劉楚“年輕”時相伴游歷修行圈的那一二十年的時間,可是把整個苦木境弄得雞飛狗跳。
和他們當年曇花一現的高調霸氣相比,老江現在搞出的這點動靜,真的不算什么了。
“但師父,我家弟子還在那里!”
這會南荒天際,糊涂施妍仰起頭,以神念反駁師尊道:
“且容許我去接了他們,便立刻回去。”
“他們誤打誤撞,已入命數,抽離不得,且中州靈域通天山上,已有異動,足見此事非同小可!你莫要耍性子。”
墨君沉聲說:
“至于你那徒兒,小機靈鬼一個,藏著掖著,卻也被本君知曉,乃陸吾命格,天生便要掃除陰鴆,護道眾生,由他引發此事乃是命數。
他又有白澤旺主,當康隨行,其命格之硬,當世罕見。
你卻不同。
你已因果纏身,本君不能看你也陷進去。
命中大劫將至。
若入此事,你怕要身死道消。”
隨著墨君神念散開,施妍周遭天際便有層層白光涌現,像極了星陣開啟時的白色光繭,在糊涂蛋長老的憤怒反駁中,白光連成一片。
“妍兒,莫怪師父。”
隨著墨君的話音落下,施妍與她的鳳鳥木鳶,連帶著周遭一切,都被吞入白光其中,一瞬從南荒回歸墨霜山上。
待白光散去,還穿著黑色劍衣的施妍怒氣沖沖化身遁光,往后山師父閉關處疾行,正在煉丹的三寶長老也滿臉詫異。
他從丹房走出,
看那一道太陽真火的金光閃現,便知道是施妍那邊鬧出的動靜。
急忙升空,想要去勸說一番。
但這才剛起步,還未離開尚賢峰,就看到前方云海之上,正有劉楚的背影站在那里。
執法長老還是穿著那樸素的墨家道衣,左手握著無字玉板,右手低垂于身側,有一抹抹朱紅色的流光纏繞于手指。
光看背影,就有股強者凜然之氣,這是他的徒弟徒孫再怎么裝腔作勢,也模仿不來的。
隨著三寶靠近,便聽到陣陣虎嘯,直入元神。
“回去煉你的丹。”
劉楚頭也不回的輕聲說:
“師姐犯糊涂已經夠麻煩了,你就別去摻和了。”
“呵呵,劉楚道友這連狴犴秘法都已激發,若本修再前一步,怕就要受你賞善罰惡之刑,老夫現在還記得。
當年道友以此術,一戰不到柱香,便擊殺兩名修神境邪修,威震西海。”
三寶長老笑呵呵的停下腳步。
他倒也不怕劉楚,就站在云端。
“這今日之事,看著尋常,卻讓道友能祭起本命秘術,本修實在是好奇的很,施妍長老到底是惹到何事了?”
“你想知道?”
劉楚轉過身來,看著三寶,面色無悲無喜,臉側兩縷長發無風自動。
他輕聲說:
“倒也不是不行,但三寶,你得回答本修一個問題。你在仙盟總部那位神通廣大的‘朋友’,到底是誰?”
三寶長老的面色變化了一下。
他后退了一步,說:
“好吧,我不問了。本修繼續去煉丹,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道友去忙吧。”
說完,白衣禿頂的長老便轉身往尚賢峰落下,幾息之后,他回到丹房,卻又聽到劉楚冷幽幽的神念傳訊。
執法長老低聲說:
“三寶,我不討厭你。
我知道你是個熱心人,如果可以,我很愿意和你做朋友。但你埋在心里的秘密,若是不講出來,咱們是沒辦法成為朋友的。”
“嗯?”
表情溫和的三寶長老,這一瞬閉著眼睛,挑揀靈丹靈材的動作,也暫停一分。
他似是在思索,幾息之后,便一字一頓的說:
“劉楚道友,老夫最后再說一次!”
“我不告訴你們,是在保護你們,別再問了,你若知道了,若是傳出去,咱們墨霜山,在苦木境破家滅門之災,可就在眼前。
若你不信,為何不去問問掌門墨君?
老夫入門時,可是原原本本的告訴他了,所以,收起你那略顯無聊的好奇心吧!
掌門與施妍都信我。
是因為我可信。
而你不信我。
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這苦木境一片祥和之下的深潭之水,多么有多么冷徹人心...
罷了。
沒什么好說的。”
如此柔中帶刺的警告,顯然已是觸及到三寶長老的底線。
但劉楚依然不依不饒。
執法長老冷聲說:
“我只想知道,師父執意要在明年帶宗門弟子回返西海,是不是和你告訴他的那些秘密有關?他到底要去西海做什么?”
“別問,問就是不知道!”
三寶長老繼續往丹爐里放各種靈材,他語氣悠悠的說:
“但若你信掌門,跟著走就是了,不會害你的。”
“砰”
施妍沖進后山,一路沖到掌門閉關之處,大糊涂這會憤怒的很,心里還有對弟子的擔憂,便揮起拳頭,打在眼前斷龍石上。
一拳打過,那里便留下一個小巧的拳印。
她大喊到:
“師父!你出來,我有事問你!要不我就打進去,反正這破門也擋不住我。”
“你敢!”
墨君幽幽的神念傳出。
施妍很不甘心的挑了挑眉頭,作勢欲打,但最后還是老老實實的收起了拳頭,她低著頭說:
“好吧,我確實不敢。”
“但師父,你這也太欺負人了!你明白那邊有危險,為什么不把我的弟子們一起帶出來?
還有那道光。
你明明已經復原了老宗門的星陣秘法,卻為何又要藏著掖著?”
“原因,本君之前已說了。”
墨君回答到:
“你再問,本君只能再重復一遍,至于星陣跨界挪移秘法何其復雜?本君還未參透,你莫要跑出去到處胡謅。
若是引來欽天院徐夫子的關注,本君可饒不了你。”
“你胡說!”
大糊涂這會像是鬧脾氣的小女孩一樣,在掌門關閉之外,大喊大叫到:
“你明明知道很多東西,但你就是不告訴我和小楚兒,我們把你當父親,師父,但你卻對我們有所隱瞞。
真就是人心隔肚皮,這世態炎涼下,咱們墨霜山也開始玩起勾心斗角了嗎?
師父。
你性子清淡,不是最討厭這種事了嗎?”
墨君沒有再回答。
顯然他對自己這個三百年了還長不大的弟子了解很多,知道施妍這糊涂蛋,這會是在耍小心思套話。
堂堂墨君,怎么可能被這種小伎倆騙到?
施妍又試了好幾種辦法,包括但不限于撒嬌賣萌,裝瘋賣傻,激將,但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讓她很是氣餒。
便垂頭喪氣的打算離開。
別看她一擊秒殺同境修士,威風霸氣,但真要惹得師父怒起,要鎮壓她這個孽障,那可是輕松的很。
畢竟,師父手里,可有先天靈寶一件,后天靈寶兩件。
那東西,說是修行界的核武器,一點都不夸張。
“師父,你不說就不說吧,但我也有猜測。”
施妍走出幾步,又回頭對身后閉關地喊到:
“若是我猜對了,你就別做聲,若是我沒猜對,你就吱一聲。我說了啊?”
“南荒將生之事,和苦木境秘密有關,對吧?”
無人做聲。
施妍眨了眨眼睛,又說到:
“那陰符公如此大膽,敢行這傷天道,亂乾坤之事,是有高層默許的,對吧?”
依然無人做聲。
“很多大修士都有流言給彼此,說咱們苦木境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般簡單,而仙盟三十三宗的排序,也不只是看宗門實力。
我猜,但凡三十三宗宗主。
包括師父你在內,其實都知道仙盟一直在竭力掩飾的真相,只有我們這些層次不夠的修士,就一直被蒙在鼓里。
對吧?師父。”
依然無人做聲。
施妍左右看了看,故意加重語氣說:
“師父你還在嗎?
那個,其實前些年,我瞞著你做了些事,派我幾個弟子,去各處尋找師父你當年的道侶們留下的痕跡。
結果我意外發現,師父其實還有子嗣在世...”
“胡說!”
墨君的聲音響起,說:
“我若有子嗣,我豈能不知?莫要耍小聰明了,耐心等著,明年去西海,我便告訴你和小楚兒想知道的一切。
回去吧,好生修煉。
另外,本君為你卜算了一卦。
你那命中大劫,怕要應在苦木境之外,因而之后大半年,不許你靠近任何星陣秘境!知道了嗎?”
“知道了,師父。”
施妍乖巧的俯身告退。
她大眼睛里浮現出一抹得意,師父最終吱了聲,就代表著自己剛才問的三個問題,其實都猜對了。
師父就是這樣。
一生活的別扭的很,明明有那么多道侶,卻偏偏沒個子嗣,不是他生不出來,肯定是他不想生。
也不知道師父心里到底藏著什么樣沉重的秘密,讓他如此孤苦了五百余年。
師父也只是尋道境罷了。
蹉跎三百多年后,他的壽元,怕已所剩不多了,此番前去西海,只怕是存了一些危險的心思的,得想個辦法,打消師父這種念頭。
三百多年的陪伴,師父雖不是自己和小楚兒的親生父親。
但也沒差多少了。
“江夏啊江夏,為師這次是救不了你了。”
施妍嘆了口氣,低聲說:
“只求多福吧,若是敢把我家小睿兒也牽扯進去,小心本修揍扁你!”
星谷這邊,江夏費了好大的勁,才聯系到劉慧,傻妖怪那邊似乎有信號干擾,它斷斷續續的說了現在的情況。
結果讓老江瞪大了眼睛。
“無常?你們在打一頭無常?”
“是...山秋明在打...那無常剛上了我身...控制我差點把老山撕爛開...我不能靠近它...那無常有古怪。
就是山秋明之前說,在星谷邊緣無故漫游的那頭。”
傻妖怪語氣虛弱的說:
“快叫人,老板,那無常正往大莽林去,一旦被它過去,大莽林可要成人間地獄了。”
“那可是一頭無常!修神境的鬼物!”
江夏扣緊拳頭,吐槽說:
“剛才明明感覺大糊涂的數據信號在靠近,卻突然又不見了,真是掉鏈子的大糊涂蛋,現在這情況,讓我去哪找人過來?
算了!
雖然原計劃不是用在這里的。
劉慧,帶老山撤出來,我這就開始布置核彈發射臺,其他所有人,用土行盤撤退!快!”
“江夏!快過來,本怪帶你去雁蕩池!”
就在老江著急上火的時候,石榴的聲音突然響起,江夏豁然回頭,就看到外表凄慘的石榴,正抱著一個大玻璃瓶從地下跳出來。
那瓶子里有附著光點的黑煙震蕩。
顯然是它抓回了黑云。
江夏眼前一亮,隨手丟出兩枚手雷,在爆炸中,對石榴大喊到:
“你帶我過去速度會變慢!石榴,你自己回去!快去!把你鎮山婆婆喊過來,把事情吹的嚴重點!
這里需要她!
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