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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魔

  “早在修行之術剛生出時,不,在你們人族第一位修士誕生之前許久,這‘魔’就已經存在于此界中。”

  鎮山婆婆的神廟里,婆婆先是封鎖了周遭地脈,又以靈山之力布下結界防止窺聽,這才對江夏說起他好奇之事。

  以婆婆尋道境的修為,都要如此慎重。

  尤見此事之重要。

  石榴也被趕出神廟去,顯然,婆婆不希望自己這“子嗣”被牽扯到這樣的事情里,更何況石榴身上未有魔氣殘留。

  按照修行圈的說法,這就是石榴命好,沒有被拉入這因果之中。

  “最初時,魔氣生出,是由我等精怪發現的。”

  鎮山婆婆一臉唏噓的說:

  “我輩精怪以天地異象生出,本就是天地大道的微末顯化,與天地聯系之緊密,非你輩修士所能想象。

  而在我家父上生出神念之后千百年間,有少數精怪會在修行中誤入歧途,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還會喪失理智,在當時還一片荒蠻的天地中弄出事情。

  就比如你家墨霜山鎮壓之處,那里在萬年前有‘地覆火海’的異象,就是因為一頭火行大精怪被京墨大神鎮壓后形成的。

  這種奇異之事,讓我父上與京墨大神很是上心,多方巡查之下,才發現是由‘魔念’引發。”

  “唔,就是域外天魔?”

  老江眨了眨眼睛,低聲說:

  “精怪也會有心魔嗎?”

  “是,是域外天魔。那時它們并不活躍,只是偶爾被精怪心境浮動所喚引而來。”

  鎮山婆婆搖頭說:

  “至于心魔,我輩精怪既誕生神智,雖然心思單純,但如你人族一般會思考,會憂傷,自然也是有心魔之患的。

  不過正是因為我輩精怪心思單純,所以心魔滋生極少,就算真有,有父上和常山大神看著,也不會演變的無法收拾。

  你們人族就不一樣啦。

  人族天生七情六欲,雖然適合修行,但也天生有隱患。

  心魔在修神境滋生,于尋道境具現,糾纏直至踏入苦海,實力越強,心魔越盛,若是求不得大道真髓,求不得解脫之法。

  別說登臨彼岸,尋活命之法都是艱難。”

  山神很是無奈的解釋說:

  “就如你家師父,我那閨蜜好友一般,說是已理清早年間的心結,但看她遲遲不敢踏足尋道,就知道她心中任有一絲糾結未散。

  當年那邪修著實可惡!險些就壞了我家小研兒修行靈基,唉,也是妍兒天生福薄,紅顏天妒。”

  她搖了搖頭,很是擔憂的說了句。

  結果又看到眼前老江明亮的大眼睛里盡是八卦,便哼了一聲,不再多說施妍的話題,將話頭又轉到了魔念之上。

  “我輩精怪主宰苦木境的時代里,域外天魔只是個小問題,但直到約三千年前,你輩人族開始大肆活動后,這域外天魔的活動,也就越發劇烈。

  皆因你人族這心魔劫之患,實在麻煩。

  人家妖物也是天生天養,崇尚野性自由,雖也有入魔之患,但畢竟沒你們人族那么頻繁麻煩,就本怪所見。

  基本上每個人族修士都會經歷這一遭,也是怪你們想太多,考慮太多,不如我們精怪這般純粹。”

  鎮山婆婆指了指天空,說:

  “我聽父上說起過,那個時代里,心魔劫這種東西,是可以放在臺面上討論的,那時未有仙盟出現,但已有各家修行宗門。

  你們也想過很多辦法來規避隱患,但大都沒什么效果。

  直到五百年前...”

  “西海蕩魔?”

  江夏立刻說道:

  “又和那件事有關?”

  “嗯,是的,這數百年中各項變遷,基本都緣起于五百年前的西海蕩魔,那時本怪還未誕生呢,父上卻是親自參與過那一戰。”

  鎮山婆婆摩挲著光滑的下巴,她說:

  “起先是墨家仙門的修士,探索群星靈境,收獲頗豐,引得天下宗門,甚至是妖怪們都一起參與其中。

  那時的墨家仙門可是威風得很呢。

  如果沒有之后的破事,這仙盟也不會存在的,按照父上的說法,那時的墨家仙門,已是人族修行的第一豪門!

  又壟斷了星陣秘法,大有一統人族修士的氣勢。

  但也是該他們倒霉。

  尋靈界時,不加分辨,結果意外打開了通往域外天魔界的靈界,之后的事,你也應該知曉,畢竟你們墨霜山,就是墨家仙門的殘缺傳承。”

  山神露出遺憾的表情,伸手端了杯猴兒酒,一飲而盡,舒暢的哈了一口,這才繼續說到:

  “墨家仙門一天就被蜂擁而來的天魔滅啦,墨家鉅子當時已是苦海大能最拔尖的高手,也是硬氣的很。

  知曉是自家弄出了劫難,便帶著墨門十七子,拼的宗門山破滅,弟子死傷無數,硬是把天魔阻攔在仙門之中。

  后又有浮石道祖聯袂我家細辛大娘娘,帶著諸多苦海大能,強者修士趕赴西海,七八日間,就將天魔之災鎮壓下去。

  但也弄得西陸陸沉,億萬生靈都為那災禍賠了命去。

  你可知曉那罪淵?”

  江夏點了點頭,罪淵嘛,是個修士都聽說過。

  就在星羅海之外,據說是曾經西陸最繁華的中心地帶,但現在,那里只剩下一個方圓幾萬里的大海眼了。

  “罪淵之下,鎮壓的就是當年沖入我苦木境的域外天魔。”

  鎮山婆婆把玩著酒杯,對江夏說:

  “那里常年有一位妖圣坐鎮,還有仙盟明理院本部數萬執法鎮壓,整個仙盟看著力量分散,實則都是繞著罪淵那處轉的。

  一旦罪淵有異動,整個仙盟所有力量都會被調往那里,這五百年來,已有數次大行動,甚至我雁蕩池,也參與過三四次。

  當然,這些隱秘,你們這些小修士肯定是不知道的。

  而在西海蕩魔之后,因為天魔被鎮壓的緣故,整個修行界的心魔隱患,居然也因此少了些,尤其是對低級修士而言,幾乎斷絕了心魔影響。

  但那一戰實在太過慘烈。

  因而從那之后,關于‘魔’的一切事物,都被封存做禁忌,其實也不算是禁忌,畢竟你們境界到了,自然會知道。

  隱瞞的只是低級修士們,也沒有大修士會主動把這些事說給你們聽,這除了給你們增加負擔之外,再無好處。

  而縱觀人族修行,不管哪一門那一派,不管走的是什么路數,這修心永遠都是你們前輩給你們反復叮囑之事。

  為何要讓你們在練氣境就外出游歷?

  為的就是讓你們多看多走,鍛煉心性,免得悶頭修煉,修的心性不堪,到時被心魔一引,就要身死道消啦。”

  江夏點了點頭。

  鎮山婆婆這個解釋,倒是有幾分道理,但江老板覺的,事情的真相應該不只是鎮山婆婆說的這些。

  而且,鎮山婆婆關于“魔”的理解,都是她父親告訴她的。

  她自己也沒有經歷過五百年前的西海蕩魔,所以那一戰的真相如何,在鎮山婆婆這里同樣得不到答案。

  老江皺著眉頭想了想。

  他又問到:

  “那些星谷邪修手中的魔氣,應是從西海帶來的,他們竟能瞞過仙盟明理院和妖圣鎮壓,這事,說實話,我有些不信。

  婆婆你說,這背后,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比如那些邪修背后,是不是還有其他大人物在插手?”

  “噓!禁聲!”

  聽到江夏這個問題,鎮山婆婆臉色微變,當即伸手捂住眼前這口無遮攔的小修士的嘴。

  她厲聲警告道:

  “此事我也不知,但我父上與我說過,不得討論,不得深思!你也一樣!之前星谷之戰時,桃符院有信息送到我雁蕩池中。

  說此事后續,全由他們接手。

  還特意問過你們幾人的行蹤。

  婆婆我替你們隱瞞下來了,那伙人的詢問明顯不懷好意,這也是婆婆我要警告你們之事,你們對我精怪一族有恩。

  因而在南荒大地上,我輩精怪能護住你們幾人。

  但一旦回了東土,就老老實實待在你們自家宗門里,不要亂跑,也不要亂說星谷之事,免得給你們引來麻煩。

  你可知曉?”

  江夏被婆婆捂著嘴,臉色嚴肅的點了點頭,他是知道輕重的,他們幾個小修士,被桃符院盯上已經是很麻煩的事了。

  他不會再去自找麻煩。

  “好了,我為你洗滌魔氣,站穩了,這有點疼。”

  鎮山婆婆一把將老江拽了起來。

  她以靈力游走江夏周身,隨著靈山之力滾動,一抹抹古怪的煙塵,被從江夏體內“擠”了出來,看到這黑色煙塵,老江頓時瞇起眼睛。

  他知道這些魔氣從何而來了。

  不是在星谷沾染上的。

  是當初那個血衣邪修!

  那家伙自爆的時候,灑出的煙塵,覆蓋在了江夏一伙人身上,讓他們呼呼大睡了兩個時辰,這幸虧是遇到了鎮山婆婆被察覺到了。

  若是沒有這糟往雁蕩池來,還不好說這些魔氣會在之后給他們帶來什么樣的麻煩呢。

  “如月啊如月,你這白澤命格,還真是神奇。”

  老江心里感嘆了一句。

  白澤護主,逢兇化吉,這命格之說,真的是奇妙非凡。

  還有那份封正祭文。

  只是當初求鴉先生解決麻煩時的添頭,如果不是鎮山婆婆點破了這一點,他根本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居然這么高。

  當然,老江可以以此獅子大開口。

  但他不想做一錘子買賣,尤其是,鎮山婆婆身后還有常山大神這樣的苦海大能,婆婆愿意和江夏換,是善意。

  估計還是看在了施妍大糊涂,以及石榴的友誼份上。

  如果江夏“不懂事”的話...

  這可是在雁蕩池,精怪的大本營,莫名其妙失蹤一個人族練氣小修士,仙盟也不會大張旗鼓的來和精怪討說法的。

  “多謝婆婆幫忙。”

  一番施為,讓江夏全身上下痛苦不堪,但魔氣消除,卻又讓他心里松了口氣,他對鎮山婆婆鞠了一躬,說:

  “還要麻煩婆婆,幫我同行其他人,也祛除這魔氣。”

  “這是自然。”

  鎮山婆婆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說:

  “等他們完成精怪賜福后,讓他們來找我就是了,還有封正祭文的契,順便也和你簽了,小江夏,婆婆可要多說一句。

  你與我山神一屬簽了契,就要保守住秘密,一旦你泄露出去,只要有地脈存在,我就感應的到。

  這不是開玩笑的事。

  若是真出了麻煩,你家師父,可也護不住你的。”

  “放心吧,婆婆。”

  老江咧嘴笑了笑,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他說:

  “我的商譽一向很好的,也很期待再和婆婆下次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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