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子在伊甸世界留了東西,現在老江要去打開那個“盲盒”,看看鉅子給自己留下了什么樣的寶貝。
不過畢竟是幫助過伊甸世界的“圣人”所留下的東西,肯定是被藏在一個妥善保管的地方。
那里距離老江現在的位置還有點遠。
但也不是什么大問題,正好讓老江好好看看伊甸世界的真實情況。
“小姑娘,升高一些,讓我看看。”
江夏坐在飛行器的舷窗邊,向下眺望已經徹底封凍的大海,整個海面就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大冰川,在黑夜里蔓延到視線盡頭。
他能看到夜空中有很多很相似的飛行器在飛來飛去,還有的會以高速沖破重力的束縛,沖入世界之外的星海里,完成地表和外圍護衛的艦隊的交互。
他對駕駛飛行器的智能姑娘說了句,后者在得到老厄爾的允許后,就將飛行器的高度不斷拉升,在江老板的要求下,一路升高到了大氣層的極限。
在這個高度下,他還是看不到建立在世界南極的大引擎,但已經可以看到環赤道圈的轉向引擎,就像是地面上噴出的火柱,能達到近千米的高度。
它們在為這顆在星海中高速前進的星球提供更改航向的動力。
這場面像極了流浪地球的樣子。
但伊甸人比較厲害的地方在于,他們將自己的星球加速到了近光速...并且還能時刻保持與星球之外的四支護航艦隊的相對穩定。
江夏抬起頭,也能看到不斷劃過視界的星海,因為星球前進的速度太快,讓那些暗淡的星光都拉出了光帶,就好像真的是一條銀河在頭頂流淌。
還能看到一支艦隊就懸停在星球之外數千公里處,除了幾十公里長的旗艦外,還有一些小型的星艦散落在前方。
老厄爾介紹過,那些小船搭載著一套數千個個體并聯的蟲洞發生器,專門用于在抵達蟲洞跳躍點時,打開一個足夠星球通過的超巨型蟲洞。
比較奢侈的地方在于,這些小船是一次性的。
用完就會因為能量過載而廢棄,在下一次蟲洞跳躍前,伊甸世界的智能們必須制造出下一批蟲洞發生器。
但以他們的科技水平和智能的工作效率,這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挑戰。
“五百年前的真實情況,你之前只說了一半,還有后半段沒說呢。”
老江欣賞著星海中的伊甸艦隊。
男人嘛,就喜歡這種看著就很酷的玩意。
他一邊欣賞,一邊對老厄爾說:
“在你們的先遣艦隊用好幾個黑洞發生器毀掉了荒主前鋒后,你們的世界里又發生了什么事情?導致伊甸人出現文明滅絕,不得不群體上傳意識來躲避災難。”
“病毒。”
厄爾抬起手,以手腕上的光學投影,為老江展示了之前未說完的真相。
在那投影上標注出一個標準的人類個體,又模擬出一種怪異病毒侵入人體后產生的變化,老江看著那種變化,還有厄爾在旁邊解釋:
“是那些沒有能被星球級要塞阻攔住的荒之子仆從們。
它們只有很少一部分進入了我們的世界,并且很快被消滅,但它們卻抓住了那一瞬的機會,向我們的世界播散了惡毒的瘟疫。
這種病毒通過空氣傳播,能破壞改寫人類基因,還能通過繁殖遺傳。它會嚴重破壞人類的智力,卻不會影響到正常行為,隱蔽性極強,很容易造成大規模傳播。”
在老厄爾的投影上,老江能看到被解剖的感染者腦部切片資料,還能看到五百年前病毒爆發時的新聞資料。
“意識上傳計劃也是在那時候啟動的。
得益于鉅子現身親自參與設計的領航中樞當時已經建造完成,我們雖然在末日之戰里損失慘重,但剩下的資源足夠應對這場生化災難。
最少我們是那么認為的。
強大的荒主前鋒已經被摧毀了,我們認為自己取得了勝利。
但事實證明,我們太樂觀了。
感染者一旦被發現,就會被執行意識編碼的上傳,其軀體會被毀掉,以免成為下一個感染源。但即便我們對這種病毒進行了非常果斷的處理,卻依然沒能阻止它的蔓延。”
老厄爾用一種懷念與沉重的語氣說:
“那場瘟疫的大規模爆發毫無征兆,在先鋒艦隊與荒主前鋒共歸于盡的災難日后不到半年,伊甸世界里的病毒蔓延就到達了最高峰。
我們嘗試過各種辦法,但都無法阻止最終毀滅日的到來,在一切手段都用盡之后,領航中樞便執行了睡眠協議。
趕在病毒將伊甸人的智慧徹底摧毀前,將所有的幸存者都進行意識編碼和上傳。
我們殺死了自己,才終結了末日后的第二場末日。
我們可以宣稱自己戰勝了荒,但事實卻是,那場戰爭沒有贏家,荒主前鋒確實死了,但它用最后一口氣,拖著我們一起下了地獄。”
“所以,這是一場失敗的嘗試。”
江老板看著眼前投影上那些帶著絕望和無奈的新聞稿,他嘆了口氣,說:
“或許就是這次嘗試失敗之后,鉅子才下定決心,在苦木境搞出了那個大動作。他意識到了,正面對抗荒主沒有勝算,所以選擇了偽裝和拖延策略。”
“他為我們留下了希望。”
厄爾不以為意,并不在意這場失敗,他看向遠方白雪皚皚下的山谷基地,對老江說:
“鉅子先生的智慧是我們無法企及的,他將希望封存于此五百年,終于在等到江先生后,那希望之種開花結果。
伊甸人的文明將在末日之下復蘇,或許最終我們還會迎來慘痛的失敗,乃至真正的滅絕。
但我們畢竟贏過一次...
它打不垮我們。”
飛行器頂著風雪,在四個反重力引擎的作用下,穩穩的停在了山谷基地的停機坪里,艙門打開,老江和厄爾走出飛行器。
在接觸到地面積雪時,江老板的眉頭挑了挑,他蹲下身,伸出手,觸摸在地面,感受著熟悉的律動。
便仰起頭,對老厄爾說:
“這里是伊甸的世界之心?”
“嗯,是鉅子先生親自測量并尋找到的,最接近世界之心的地方。”
厄爾指了指眼前緩緩開啟的基地大門,說:
“同樣是領航中樞的世界計算機核心模塊所在地,也是第一個被建成的世界級量子計算系統的主機埋藏地。
這里是我們對荒主開戰的第一聲號角吹響的地方。
先賢們就在這里研究出了足以對抗末日的力量。”
“哈,你之前可沒告訴我,領航中樞是建立在世界之心上的!”
老江站起身,拍了拍手里的雪,對老厄爾說:
“你知道這個消息對于你們這些智能而言,有多重要嗎?”
“我無法理解。”
厄爾皺著眉頭問到:
“中樞建在哪里,很重要嗎?”
“廢土世界發生的事,你知道吧?那里的人類讓世界之心失望了,所以世界之心將文明主體從人類身上移開。
現在他們和輻射蟲們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以此贏回文明主體的地位。”
江夏吹了個口哨,拍著老厄爾的肩膀,說:
“伊甸世界也在發生著同樣的事。我之前就懷疑,領航中樞雖然是鉅子參與設計的超高級智能,但它的反應也不該那么擬人化。
我可是在廢土的極樂空間里,親眼見過領航中樞的數據形態。
它擬人到不像是數據堆砌起來的程序。
現在謎底解開了。
伊甸世界的世界之心,是數據之心。在五百年的接觸中,領航中樞早已因世界之心的奇妙力量而誕生出了屬于自己的思維與意識。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不是模擬,不是運算,更不是粘貼復制。
它真的有了自己的意識,有了自己的...嗯,靈魂!可以這么說,它就是世界之心在伊甸的化身,所以它才能做到那么奇妙的事。
搭建一個真實到百分之百的天堂夢境,這不是純粹的數據流組合就能做到的事,厄爾,你們這些智能有福了。
看來我今天要釋放的,不是一個文明,而是兩個!”
江老板哈哈一笑,大步走進眼前被一群荷槍實彈的軍用智能守衛的基地里,厄爾面色復雜的跟在他身后。
盡管江老板說的這些聽起來匪夷所思,但介于老江才是世界之心這方面的專業人士,他的判斷基本上不太會有錯誤。
這讓老厄爾在震驚之余,也在思維模塊中,產生了一股奇特的數據流波動。
或許可以被稱之為“期待”。
忐忑的期待。
當然,一個世界級計算機組的主機模塊是相當龐大的,畢竟要主持整個世界的運算,其硬件不可能小到哪里去。
在這個基地地下,是一個由天然溶洞改造來的儲存設備,足有三百米那么高,四四方方的,就和一個被安置在地下的金屬高塔一樣。
這只是領航中樞分布式計算系統的一個核心,在伊甸世界其他地方,還有剩下的十一個核心在同步運轉。
它每一秒交匯的數據流是個天文數字,就算是苦木境最擅長計算卜算的徐夫子過來,承受這種世界級的數據流沖擊,怕不出半個時辰,徐夫子的腦袋就要爆開了。
還是那句話,非戰之罪,不存在誰比誰更高級。
只是兩種不同的發展脈絡罷了。
“就在那里!”
厄爾帶著老江踏上懸浮式階梯,指著黑色金屬塔最高層的一處小金字塔一樣的建筑物,說:
“鉅子先生留下的東西就在那里,但大門是關閉的,用了很奇妙的方式耦合判定。我們曾嘗試著打開,但最終放棄了。
鉅子先生是伊甸世界的圣人,他留下的叮囑必須被履行。”
“那就請在這里等著吧。”
老江向前飛躍一步,身形閃爍間,落在了黑色數據塔的頂端,他看著眼前刻滿了墨符的大門,伸手從納戒里,取出了一樣東西。
那個在墨家仙門的廢墟里,找到的木錦盒,掌門已經用某種辦法將它打開了。
江夏扭開盒子,從里面取出一個靈木和寶玉契合制作的古樸印璽,古色古香的小玩意上,還散發著一股檀香的味道。
江老板將它戴在手指上,深吸了一口氣,握成拳頭,將印璽貼在眼前墨符遍布留出的小凹槽中。
“咔”
塵封了五百年的門,向四個方向同時收回,露出了向前行走的甬道。
直到站在這甬道前時,江老板心中若有所思。
“鉅子的每一步行動都是有意義的。”
老江看著戴在手指上的木頭戒指,他想到:
“拿到這個戒指,就意味著站在這扇門前的人,已經知曉了苦木境的所有秘密,也知曉了他留下的上中下三策。
他在五百年前就已經算到了我今天來到這里的景象。
他留了那么多東西,就是為了篩選出那個真正有能力幫助苦木境和諸天萬界逃離荒主折磨的人,也只有那個人,才能打開眼前這扇門。
那個人就是我...
他篤定了自己留在這里的東西,能幫助我完成對苦木境的救助...真是讓人好奇,你到底為我留下了什么樣的...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