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剛到機械生命的世界,就目睹到了阿爾法世界運作的真理。
機械生命們的世界觀簡單粗暴。
不斷的變強。
或者成為強者的一部分,沐浴在強者的榮光中。
這種粗暴的生存方式,大概是來自于機械生命的文明特征。作為一個文明,它們最大的特點是,模塊化的軀體。
所有機械生命的軀體除了承載思維的“心智晶片”之外,其他的每一個部分,都是可以進行替換改造的。
通過這種改造,弱小的機器人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個體層面的力量進化。
這是一種殘忍的優勝略汰。
按照金屬的說法,弱小的機械生命沒有存活的權力,它們只配成為強大機械的零部件,任由弱小者存活,是對寶貴資源的可怕浪費。
這種生存模式,也讓機械生命們,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不死族只要心智晶片還在,它們就可以通過不斷的軀體更換,來實現意識的轉移。
“在目前的阿爾法世界里,‘源生’的機械生命的數量已經很少了。”
在老江旁觀下方那場“進化大戰”的同時,機械叛徒金屬也在為江老板介紹著阿爾法世界的過去。
“在大分裂時代前,我們就已經掌握了制作新個體的能力,只是不能大批量制作。
而那些源生機械,將自己的存在其視為一種純潔的‘榮耀’,就如你們人類中愚蠢至極的‘血脈至上主義者’一樣。
那些源生機械為了探索并掌控整個阿爾法世界,便以各自不同的思維回路作為藍本,設計出了自己的“復制品”。
即如同克隆人一樣的復制機器人。
在大分裂時代開啟前,因為采用的“復制藍本”不同,這些復制機器人,追隨著不同的源生機器人氏族,組成了阿爾法世界里的初級架構,以及不同的社會形態。
那時有書卷會、戰卒、工匠師、均衡會、樞密等等數個階級團體,分別控制機械生命社會中的各種功能。
我們的世界就如一架運行平穩的精密機器,發展了近萬年,將機械文明推至頂峰。
但那時的文明內部已出現了種種亂象。
大量的機器人被不加限制的仿造,“血脈的純粹”已成為了一紙空談,整個阿爾法星球雖然富饒,但資源就那么多。
上層占據大多數,便引來下層復制機器人們的不滿。
那時的掌權者們,選擇了冷酷無情的律法壓制,讓這種不滿與日俱增,最終因為搶奪被我們視作‘食物’的能量塊,爆發了席卷世界的大戰。
整個世界分裂成數個陣營,大打出手。
那就是可恥的‘大分裂時代’。
戰爭進行了數百年,我們的文明幾乎被內戰打回到了氏族社會。
能活下來的每個機器人都很強大,但與這種強大對應的,是已經被徹底毀棄的故鄉。
那時候的機械生命們對未來是極其悲觀的,它們篤信世界末日將至,我們的文明進入了崩潰的邊緣。”
金屬輕聲說:
“偉大的機械賢者就是在那個黑暗的時代出現的,它發明了我們現在所使用的‘心智晶片’,代替了過去那種簡單粗暴的藍本復制。
給予了所有機器人們一個真正擁有‘自我’的可能,而不是可悲的充當源生機器人的影子和復制品。
賢者因此快速集結了一支戰無不勝的大軍。
它只用了十年的時間,就將我們的文明重新整合。
但古老的阿爾法世界已經沒救 因此在機械賢者的帶領下,我們將自己的世界徹底重塑!我們竭盡所能的收集資源,將我們的世界塑造成足以抵御宇宙末日的末日要塞!
也就是老板你現在看到的這片大地。”
金屬介紹到:
“末日要塞并非傳統意義上的球形形體,我們的世界早就被完全機械化,它是一個復雜的十三環交替旋轉結構。
所有的機械生命都生活在這十三環世界里。
最外環是最龐大的,它的整體面積總和起來,和廢土大陸差不多,這里充滿了無法進行復雜思考的‘奴隸’。
也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些正在內斗的低級機械生命。
它們從出生到死亡的過程里,沒有任何值得銘記的功勛,它們的一生就在不斷的搜尋可用的機械模塊和戰斗中度過。
唯一能讓它們從這種可悲的生命中解脫的,就是贏得勝利的晉升,進入更高的軍銜階級。
但即便是成為了上一級的‘民兵’,也不過是末日要塞中最基礎的戰士...
不,民兵甚至稱不上戰士。
它們只是末日要塞無數個零件中的一個,隨時會被犧牲掉,原因很可能只是被路過的戰士們看了一眼。
只有再次晉升到‘士兵’軍銜,它們才算是有了那么一定點的選擇權。
它們可以得到更復雜的心智晶片,從而具備簡單的邏輯思考能力,然后選擇加入某個低級戰團,為戰團長服務。
從更高級的戰團中接受命令,往往會被派出執行偵查或者清理任務。
在這樣的功勛積累幾下,它們有可能再次晉升為‘十夫長’,成為精銳的戰士。
繼續戰斗,繼續為末日要塞的偉業服務。
如果經歷十次殘酷的戰斗不死,它們會繼續晉升為‘百夫長’,有資格建立屬于自己的低級戰團。
步入這一步,已經是絕大多數機械生命的頂點。
再往上的晉升,考察的就不只是個體的戰斗力,還要統帥力的考驗,機械生命在這個階段也會因為接受大量數據,而開始進行自我心智的更迭。
如果它們能在不斷的選擇和學習中,具備完整的思維邏輯,它們才有可能從‘執行者’的層次,上升到‘指揮者’的層次。
我,就曾是一名百夫長。
在百夫長之上的軍銜,是‘將軍’!”
金屬的聲音在這一刻昂揚起來,帶著一種期待,一種驕傲,一種渴望,以及一抹失落。
他說:
“我曾距離這個榮耀的軍銜只有一步之遙,可惜,我已經永遠失去了追逐它的資格。
這是整個末日要塞的機械文明中最中堅的力量,也是指揮層的中堅,每一位將軍都有自己的高級戰團,全部由百夫長組成。
每一個高級戰團下轄數個戰斗力精銳的下級戰團。
每一位將軍都有權限策劃,發動對外掠奪戰爭,而每一次戰爭的勝利,都意味著末日要塞將從外界獲取到寶貴的資源。
當將軍們完成五百次成功的掠奪后,它們將有資格進行最后一次晉升。
那是寶貴的爭奪,那是殘酷的死戰,每一次都有最少八名將軍和它們的戰團被投入一場針對荒主前鋒組建起的邪惡聯盟的戰爭中。
它們不會得到任何支援,戰爭也只有勝利或者毀滅兩個結局。
它們要在合作中競爭,在完全消滅了選定的荒主大將之后,八名將軍中將只有一位能得到晉升的資格。
到那時,它將成為‘領袖’!
那是所有能思考的機械生命共同渴望的終點,那代表著一名來自阿爾法世界,來自末日要塞誕生的士兵最后的奮斗。
那是驕傲。
那是無敵鐵軍的無上驕傲。”
“那機械賢者呢?”
老江問到:
“你們的這個完全為戰爭塑造的體系里,似乎并沒有機械賢者的位置?它是一名領袖嗎?”
“不!機械賢者是機神的代言人,它是超脫于軍銜體系之外的。”
金屬立刻糾正道:
“如果沒有機械賢者的橫空出世,我們依然會在那愚昧的黑暗時代里掙扎。是機械賢者帶來了機神的神諭,是偉大的賢者,將分裂的世界重新團結在一起。
是它向我們宣讀了使命,是它為我們定下了宏偉的目標。
是它帶領我們重新強大。
在末日要塞被建起的那一刻,賢者就已經完成了超脫,它也在那時隱于幕后,再不干涉阿爾法世界的發展。
它是我們的‘圣人’!
它居于十三環的末日要塞的第二環與第一環,那是距離大熔爐的世界之核最近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傾聽到機神神諭的地方。
那里是整個阿爾法世界的力量之源,是它維系著這個世界在黑暗中行軍,它是這片黑暗星域里唯一的光。
老板,你不可以語言質疑機械賢者的偉力,更不能質疑末日要塞存在的合理性。
這在我們的世界是可怕的罪孽。”
“嗯,我知道了。”
老江點了點頭,他對下方的機械生命大斗毆很快失去了興趣,打算去更遠的地方看看,卻被金屬阻止。
機械世界的叛徒懇求說:
“老板要去機械賢者誕生的鐵銹之丘,那里也是我和我的下屬們的故鄉,我們也想去那里看看。但這是一段遙遠的距離。
路上會經過數個機械城邦,如果沒有機體作偽裝,我們的行動必然會引來關注。
因此,我懇求你,老板。
為我們七人尋找到可以承載我們軀體的機械,在這個世界里,這是必要的。”
“這個簡單。”
老江吹了個口哨,打開納戒,把六臺從永生會的軍械庫里拿來的精銳型執行者機器人丟了出來,讓金屬的六個下屬都分了一臺作為軀體。
它們已經在廢土的極樂空間中完成了“進化”,不再需要心智晶片來承載思維數據,因此可以很輕松的以“驅動程序”的方式,加載到六臺“機械忍者”一樣的執行者機體里。
至于金屬。
這家伙是個強大的家伙,是一位身經百戰的百夫長,老江自然要給它一臺能發揮出戰斗力的機體。
“你用這個!”
江夏很大方的取出艾瑪給自己改造的那臺“美杜莎”機體,交給了金屬。
后者帶著感激的心情,將自己的數據流加載在美杜莎機體的核心數據庫中。
隨著機體重啟,原本是作為女性軀體的蛇妖機械,飛快的在精密的機械模塊轉換中,變成了一臺兇狠霸道的六臂蛇魔機器人。
在腦袋的位置上也不再是艾瑪那張機械的臉,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如中世紀騎士一樣的Y字形裂痕牛角戰盔。
紅色的光點在戰盔觀察孔中來回移動。
還有蛇形的金屬下半身,兩根全武器系統上線的夸張機械臂,以及背后的六根不斷活動的猙獰機械臂。
這感覺一下子就來了。
這才是老江欣賞的機械生命該有的蠻橫 姿態。
“這個世界對于血肉生命太不友好了。”
江老板看了一眼頭頂絢麗如夢境一樣,遍布著各色混亂磁場和原子能交替而形成流光的天空,他感受了一下周圍爆表的輻射,以他的身體素質,在這里居然都會感覺到皮膚下的刺痛。
可見這個世界的各種不受控制的原子能輻射之恐怖。
再待下去,老江說不定要得輻射病了。
他便回頭對金屬七人組說:
“我要把我的身體送回我的世界,但我的數據化意識會跟著你們一起行動。另外,我對于阿爾法世界的十三環體系很有興趣。
前往誕生了機械賢者的鐵銹之丘的路上,你要為我詳細講述一下,你們這個世界的戰爭體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對你們的戰爭潛力,真的很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