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大人們吩咐的事情,小修我已經做完了。”
東土和北境接壤地帶的某個小國中,乘坐騶吾車而來的老江,正在此地和桃符院的冷面監察會面。
順便做個任務簡報。
他以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到:
“逐風原群妖已退,接下來會有嘯風子嗣收攏妖物,讓混亂的逐風原重歸統一,六大妖城那邊,也已有協議達成。
當年嘯風妖圣麾下那些通情達理的妖帥們很好說話的,我把仙盟的意思傳達了一下,它們就紛紛表示愿意約束麾下群妖,不參與到人妖之爭中。
吶,誰說妖怪們不講理?”
江老板撇了撇嘴,說:
“我看這明明很講理的嘛。”
“是嗎?其他同道可不是這么說的。”
那冷面監察笑了笑,也不深究老江話中的抱怨,他輕聲說:
“人族國度這邊也已談妥,過些時日,等逐風原妖庭建起,便會派使者前去,與新任妖族大王討論這邊境劃分之事。
這事就由我桃符院出面。
此番是麻煩江道友了,我家院主看人眼光果然不錯,江道友真乃是奇人,事情辦得相當妥帖。”
“那是。”
江老板哈哈一笑,受了這份恭維,又和冷面監察聊了幾句,本該告辭離開,卻還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讓正欲處理一些桃符院事務的監察大人,也得陪在這里和他扯閑篇。
就此磨蹭了一刻鐘,那位冷面監察終于受不了了。
他問到:
“江道友這是準備留在我這吃頓飯不成?北境事情既已結束,不早日回去墨霜山中,主持你宗門大事嗎?”
“不急,好不容易溜出來了,自然要多耍幾天。”
江老板擺了擺手,頗有些嬉皮笑臉的說:
“再說了,以往難得見桃符院眾道友,本修也有些很是好奇的天下秘辛,想要詢問則個呢。”
“那這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那監察語氣古怪的笑了笑,說:
“我桃符院在苦木境中名聲可不算好,不論正邪修士,都少有愿意和我等打交道的。江道友行事果真不拘小節,你想問什么呀?”
“我有很多很多事想問,比如,你們桃符院和南荒凄煌谷到底是什么關系?”
老江也不客氣,直接了當的問到:
“那鬼修陰符老兒在星谷,還有西海所做之事,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又在其中參與了多少?”
“這個...”
冷面監察猶豫了一下,說:
“乃是上層人物之間的交集,亦是不能說的。但若事情鬧大,自然一碗水端平,不會偏袒。”
“好!監管果然是明白人,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江老板笑了笑,從寬大袖中取出幾枚玉簡,遞給眼前監察,說:
“看監察大人如此剛正不阿,那這些密事玉簡本修就可以放心的交給你了。這北境之事啊,背后可也有些幕后黑手呢。
小修不才,才找到了凄煌谷直接參與其中的證據,認證物證具在此,監察拿回去給你桃符院高層瞧一瞧,看一看,議一議。
我倒是很期待桃符院對此事做出的判決。
一定要公正一些哦。”
冷面監察的頭疼了起來。
他看著眼前的玉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北境人妖之爭背后有凄煌谷參與,這事他早就知道了,甚至已經匯 報給了蟬衣仙尊,但院主的意思是敲山震虎,意思意思就行。
畢竟現在這個爛攤子下,再要大動干戈,屬實不智。
但聽眼前江夏修士的意思,他是要桃符院把這事揭露出來,并不打算息事寧人。至于這玉簡中的內容,其實并不重要。
江夏此人行事頗有謀略,他敢把這東西拿出來,就證明他有把握把這黑鍋牢牢的背在凄煌谷頭上。
“此物有些燙手,我知道的。”
老江將手中玉簡,塞進了遲疑的監察手里,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但監察也說,事情鬧大了就不會偏袒誰,這話我是信的,那我就等著桃符院秉公處理此事了。若是左等右等等不來,那我心中煩悶之下,就要自己動手了。
我也不瞞監察你。
凄煌谷五次三番針對我墨霜山,他陰符老兒搞搞陰謀也就算了,在西海還明目張膽,以勢壓人,差點打殺了我宗老掌門。
真是威風煞氣的很,頗有些苦木境中‘無人能治’的味道。
但,我就不信這個邪。”
“你又要搞出些什么事啊?”
聽到江夏這話,監察大人頓時一陣頭疼,他說:
“暫且忍耐,西海罪淵之事你是知道的。
這苦木境一片祥和之下,卻已到存亡之秋,暗波涌動,就連最善卜算的徐夫子,也說不好哪一天就有不忍之事。
好人,惡人,在這樣的事前,執拗區分別意義已經不大了。
他也逃不得。
真有大事發生,還指望那人上前鎮壓一二。”
“呵,又是這套說辭。”
江夏這下不客氣了,冷笑著說:
“就因為世界末日了,所以老鼠雜碎都得繼續活著,就因為它們也能給救亡圖存添一份力?我問你,五百年前西海蕩魔,先賢入罪淵時可是說好有陰符公同行的。
他能逃第一次,為何就不能逃第二次 無恥逃兵,還在五百年里搞風搞雨,弄得事情糜爛,還要你桃符院出面給他們擦屁股。都是慣得毛病!
人家拿住了你們的軟肋。
人家知道,你們需要他,所以有恃無恐。
但我墨霜山人硬氣一些,我們是把善惡擺在生死之前的,說通俗點,我們這些墨家人都是又臭又硬的石頭。
和那樣的腌臜貨一起在末日之時自救,想想都讓我惡心。”
江老板給自己叼了根煙,點燃之后,在煙氣升騰中,他對眼前冷面監察說:
“陰符公跳的太歡了,他家靈寶還有兩個組件在我墨霜山中,不管我們愿不愿意,那老銀幣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所以,我們也不打算放過他。
北境這事,我給你們辦好了,辦的妥帖的很,沒人挑的出毛病。
所以凄煌谷的事,桃符院也得給我辦好。如果你們壓不住那老頭,我就自己來,你們也不要隨便插手,這是我們兩個宗門之間的私怨。”
“你...”
這話說的太直白了,就差刀架著脖子,明晃晃的告訴你這就是脅迫。
其中陰冷刻薄,讓冷面監察面色低沉。
他要說話,卻看到老江伸手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又拉起手腕上怪異的大塊腕表看了看時間,他仰起頭,笑著對眼前監察說:
“吶,今天給監察看個好東西,也給蟬衣仙尊看看那些他一直在期待的東西。看完之后,監察對某些事情,可能就會有一個更清晰的認識。
對我剛才宣稱的那 些狂妄之事,能不能做到這些疑問,心里也會有個明確的答案。
哦,對了。
回去匯報的時候,記得加上這一條:墨霜山修士江夏,在事發時,一直和桃符院監察待在一起。這是我的‘不在場證明’。
今晚不管這苦木境發生什么事,都和我與墨霜山一點關系都沒有。”
老江這邊低頭看表的同時,千里之外,近北境與東土邊緣,萬獸宗所在的靈山山脈巍峨聳立,在這近夜色到來的時分,整個宗門似乎都熱鬧了起來。
幾名剛剛完成今日修行的萬獸宗弟子們,正帶著自己的戰獸,準備前去獸欄。他們表情興奮,躍躍欲試,嘴中說的都是北境近些時日的混亂。
說什么逐風原將遇大亂,正好趁著機會殺過去,再給自家尋到幾頭上好資質的妖物。
還有說宗門高層已有話發出來,之后對北境妖物的態度可能要更強硬一些,來展示萬獸宗的力量。
什么樣的宗主就會有什么樣的宗門。
掌門的行事風格會極大的影響到麾下弟子們的心性,就比如墨霜山一團和氣,再比如萬獸宗野心勃勃。
這不是什么大問題。
畢竟是仙盟三十三宗正統,還是上流大宗,門下弟子各個都是人中龍鳳,驕橫一點怎么啦?再說,這份驕橫是對妖物們說的。
在人族修士這邊,萬獸宗的名氣說不上好,但也不算壞。
有抵御妖族于東土之外這金字招牌在,大小修士談起萬獸宗時,也得豎起個大拇指不是?
“咦,那東西是什么?那邊那道光你們看到沒?”
這幾個弟子正靠近獸欄,卻瞥到不遠處山谷邊緣,有一道白色的光劃過,年輕人心性好奇,便跑過去看個熱鬧。
沒準是什么天降奇寶呢。
結果跑過去一看,發現在眼前墜落似的大坑里,正有個怪異的玩意在“舒展著”身體,就像個侏儒大小,全身上下都是銀灰色金屬所做。
沒有下半身,有個尖錐一樣的東西插在地上,上方四根機械臂緩緩打開,其過程透露出一股精密的美感,像極了花朵綻放。
“咦,這東西看起來挺好玩。”
一個弟子伸出手,想要觸摸看看。
但在觸摸到金屬花朵的邊緣時,就有一道怪異嗡鳴響起,在能量壁快速延展中,被啟動的軍事級量子傳送道標鋒銳的能量如刀一樣,把那個手欠的家伙的手腕齊刷刷的切掉。
“啊”
他慘叫一聲,捂著噴血的手腕不斷后退。
其他幾人也紛紛抄起武器,但眼前已經被完全開啟的量子道標中,就像是藍光交織的帷幕,正在“編織”出怪異之物。
尼婭操縱著龐大蠻橫的機械機體,朝著手中巨大猙獰的切割鋸,在地動山搖中,邁著自己的四只機械腿哐哐哐的從傳送道標中走了出來。
這個不需要的機械體那點綴著牛頭戰甲一樣的腦袋上,紅色的大光斑唰的一下匯聚在眼前幾個目瞪口呆的萬獸宗弟子身上。
“傻孩子,快跑啊。”
戰爭獵犬小戰團的百夫長用發生器,說出怪異的苦木境語言。
像是警告,更像是譏諷。
下一瞬,她抬起了手中被激活的,高速運轉的切割鋸。
在她身后快速擴大的量子道標中,好戰機械們魚貫而出,只是一瞬,就組成了一支星際遠征的金屬洪流。
“啊!!!”
凄慘的尖叫在占據了一整座山脈的萬獸宗外門的山中響起,代表著一場來 自阿爾法世界的“征服”啟幕。
在并不遠的山中,牛憨憨活動了一下肩膀,身上的法寶鎧甲發出碰撞的響聲,他把手中最后一個包子塞進嘴里。
又把自己那夸張的鬼面扣在臉上,活動著手指,將身旁的龍骨大斧扛起。
他回頭看向身后的一幫人。
禿頂的三寶長老手中已握住靈幡,紫紅葫蘆懸在肩上,今日所穿的一身白袍樣式古怪些,但那是來自家鄉的“特色”。
除了他之外,還有之前那十幾個被憨憨打服的散修們。
這會都穿著世界樹財團麾下“贖罪者”的經典黑色裝束,在他們身側,還有前來督戰的贖罪者首領,女雷神朱諾和她的戰士們。
“今天,我們的世界會自由!”
憨憨對自己那些同胞們說:
“不只是我們的,還有其他被壓榨奴役的世界。你們不需要給惡人當狗,也能做到這件事。”
“走,跟我來,給我們的故鄉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