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木境這邊大家彈冠相慶,忘川界里還有事情尚未做完。
在忘川界的昆侖龍脈之上,老江正在風雪中陪著兩位仙尊做事,他還能隱約能看到一些黑色的巨鷹和青色的鸞鳥在遠方雪山中斗毆。
據鴉先生的說法,那是忘川界的靈氣復蘇后,于此界生出的妖物,顯然也沒有發展出如苦木境妖怪那樣的文明。
這也是忘川界的特征。
各個種族都是方興未艾。
連這個世界里的精怪們,都是剛剛以異象誕生而已。而忘川界在千年前遭受的末法天劫,讓這個世界的修仙文明被徹底抹掉。
凡人時代持續了一千年,突然遭遇靈氣復蘇,這會才只是剛有了一批最初的修士。也難怪鴉先生要去苦木境里“視察學習”。
他顯然是打算仿照苦木境仙盟和各個宗門之間的模式,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定下修士守則之類的玩意。
總之一句話,這個世界大有潛力可挖。
而且鴉先生還說,忘川界之前因為意外情況,破碎過一次,是渡鴉大老板出手把世界彌合的,而那會大老板也是剛成一界宇宙主宰,業務能力還有些不嫻熟。
因而在重塑世界時,出了點小小的問題,導致忘川界除了中州之外,其他各處大陸文明都被倒退回了氏族制。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還能容納很多外來者。
不過,鴉先生是個很奇特的家伙,他并不允許苦木境的修士們將自己的宗門搬到忘川界,也不想讓其他世界的凡人跑過來干擾自家世界的文明軌跡。
他選了一個很特殊的種族,要把他們遷徙到忘川界里。
這會雪山之上,蟬衣仙尊用一雙法眼看日月幽冥,而徐夫子則用觀星術看群星方位。
他們和其他苦海們過來看個熱鬧不同,他們要竭盡全力摸清楚這個世界的底細,二圣非常重視這事,畢竟是事關苦木境存亡的大事。
在一番折騰后,兩位仙尊心中有底。
蟬衣仙尊揉著發疼的眼睛,對身旁老江說:
“此界已明了,確實是列于咱們那方將亡群星之外,如仙境一般的好界域。就請江夏小友和你那位鴉先生隨我兩人往通天山一行。”
“是極是極。”
旁邊精神矍鑠的徐夫子也收起手中觀星靈寶,捻著胡須,笑瞇瞇的對老江說:
“二圣已備好接風宴席,要犒勞功臣,也要迎接貴客呢。”
“行嘛,那咱就走。”
老江也不客氣。
有人請吃飯,這是好事啊,為什么要拒絕。
不過在三人往苦木境回轉時,蟬衣仙尊又問到:
“當年你家鉅子所留下這金蟬脫殼之法已有眉目,本尊就要多問一句,你接下來,可是要把苦木境和域外靈界都送入這方星海?”
“不是。”
老江搖了搖頭,也沒有太多隱瞞,對兩位仙尊說:
“沒有靈界要被挪過來。
甚至連這個忘川界,都要從這方好群星中被送回咱們那方將亡的宇宙。這片群星的主人愿意為我們提供一個最后的歸宿。
但在那之前,咱們還要繼續在故鄉里奮戰,直到終焉時刻的到來。
換句話說,這次請諸位過來,就是給大家打打氣,告訴大家已經有后路在手,以后和荒主勢力對抗時,不要有心理負擔。
但該我們去打的仗,必須打完,由此才能得到最后的獎賞。
況且,咱們那邊也不是徹底無可救藥了。”
江老板點了根煙在嘴角,吞云吐霧中,他對若有所思的兩位仙尊說到:
“苦木境既是咱們那邊最強的文明之一,就要負擔起自己的責任,咱們可以一走了之,其他末日下掙扎求生的孤苦者們又該如何?
既然是找到了一艘末日方舟,自然得把能裝的人都裝上。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兩位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嗯,說得好。”
徐夫子輕笑一聲,似乎對于這個結果非常滿意,而蟬衣仙尊并未多言,但看他威嚴臉上并無不渝之色,就知道蟬衣仙尊也是滿意的。
三人正要離開昆侖龍脈,去卻聽到一聲驚呼。
回頭看去,便看到一個油光滑面,穿著油漬衣服的胖廚子,正化身虹光,揮舞著靈寶廚刀,往那些沒見過的妖禽撲了過去。
如此不講究的打扮,肯定是昴星無疑了。
看來這胖廚子,這會已經在忘川界中四處遨游,尋找新的食材,打磨自己的仙廚之道。
他倒是活的簡單,懂得享受這樸素的快樂。
半日之后,苦木境,中州靈域,通天山下。
老江換了一身會客用的黑色道衣,在眼前高聳入云的山峰之下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鴉先生過來,他等的都有些煩躁,便摸出自己的宇宙神機,要聯系那個不靠譜的家伙。
卻又感覺到清風吹拂,回頭一看。
鴉先生已經破空而來,懷中還抱著一個大胖小子,那小家伙尚在襁褓之中,于脖頸上懸掛著一枚晶瑩溫潤的寶玉,綻放流光點點。
也不怕人。
被鴉先生抱著,露出嬰兒特有的咯咯笑聲,還伸出手,試圖去抓鴉先生斗笠邊緣垂下的黑紗。
“這小家伙一身根骨乃是本君所見少有的絕佳,以后隨著本君習武,定會做出一番大事業來。”
鴉先生還給江夏贊賞著自己這新收的徒兒,看他樣子,是頗為滿意的。
“不就收個徒嘛,怎么花了這么長時間?”
老江撇了一眼小寶寶,伸手逗弄他肥嘟嘟的臉頰,又很不客氣的對身旁人吐槽說:
“我還以為你陰溝翻船,被人家明理院院主打趴下了。”
“嘁。”
鴉先生撇了撇嘴,說:
“還不都是那一對夯貨夫妻,倒是和年輕人一般相處,打打鬧鬧的,聽聞本君要收徒,那第五流離的娘子便是哭天喊地,舍不得自己孩兒。
好說歹說這才勸了下來。
之后又怕她家孩兒受苦,去她那寶庫里取了好些寶貝當做拜師的儀程...
那小娘子宗門確實闊綽,本君行走星域這么多年,也少見如此富有堂皇。”
“那是。”
老江咧嘴說到:
“流離院主是娶了個好老婆,通天坊大師姐可是苦木境第一白富美,掌控通天坊不說,手下還有個黑市鴻雁會,每日收入都是個天文數字呢。
不說這些了。
走,面見二圣去,兩位估計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
說著話,兩人往通天山上去,這里作為苦木境靈脈匯聚的中點,有兩位道祖大道之力環繞,隔絕一切穿梭寶物,鎮壓各種神通釋放。
苦海來了,也得老老實實走路上山。
這里風景倒是極佳,一路走來,還有如鳳凰一般有漂亮尾羽的靈禽相伴,林中亦有各色靈獸好奇打量。
而半山腰上,則有雷靈護衛。
那些家伙生于天地雷光之中,乃是所有精怪里最為爆裂,殺伐之能最強的一種,其誕生時就是修神境,在通天山上相助浮石道祖掌控天下雷劫。
據說小修士們渡劫時的雷電,都是這些雷靈打下去的。
只有那些大修士們渡劫時,浮石道祖才會親自出手。當初老江第一次去南荒雁蕩池拜會時,還想著討一道雷靈祝福,也未能如愿。
而如今以他御雷神通在手,自然也用不到這些祝福了。
在一眾雷靈的轟鳴注視中,老江和鴉先生又往山巔去,這些雷靈精怪的轟鳴聲嚇到了鴉先生的徒兒,讓小孩哇哇大哭,氣的鴉先生恨不得當場宰上幾個出出氣。
還是老江好說歹說勸下來。
之后又花了一炷香,兩人終于來到通天山顛,這里有處大平臺,已中州靈域的特殊地形,這里就是苦木境第一高峰。
比北境的天極山還要高出幾丈。
從這平臺上可以看到整個苦木境的地形,畢竟是個天圓地方的世界,只要目力足夠,便可以一覽世界變化。
而平臺之上修了個相當雅致的小宅,其中流水潺潺,還種了些香瓜靈植,搭了個葡萄藤架,在藤蔓之下,擺著一方古樸棋盤。
其上黑白相間,正是一局尚未下完的棋局。
但見黑白分明,黑子雖勢大,然白子已入屠龍之手,只待一之落下,就能反敗為勝,將黑子殺的片甲不留。
“拜見道祖。”
老江很是尊敬的向院中兩位道祖俯身行禮,而鴉先生則抱著徒兒,對兩位微微點頭。
在他們前方,穿著白衣的浮石道祖,和穿著綠裙的細辛娘娘正站在院中,一方四方小桌擺在那里,上面有幾盤家常小菜,一壺仙釀和四個杯子。
這一席接風宴,竟不是找昴星做的。
難怪那胖廚子有閑情逸致,跑去忘川境尋找食材。
說起兩位道祖容貌,那必然是男帥女靚,修為到這個境界,怎么也不可能丑陋或者泯于眾人,主要是實力不允許。
取天地精華而生,坐擁一界天道加持,自然是鐘靈俊秀,不但面容體型完美,就連氣質都是天人之姿。
“鴉先生上次來我苦木境時,本修請你過來坐坐,你卻不加理會,大鬧一番就離了此界,倒是讓人有些遺憾。”
浮石道祖揮了揮衣袖,帶著笑意說到:
“今日總算是得見真人于此。”
“上次不敢來,主要是實力不行,怕被你夫妻兩人堵在通天上打上一頓。”
鴉先生哈哈一笑,說:
“這次就不一樣了,有了底氣,才敢來赴宴嘛。”
“你這小修,之前說下大話,本夫人之前還以為你跑了,卻不成想,你竟真的帶回了如此上好機緣。”
細辛娘娘沒有和鴉先生說話,她撫摸著自己懸于發鬢之下的一道頭發,語氣溫和的對江夏說:
“我也多年未曾下廚,但今日有你過來,便親手做了幾盤菜。之前你毀我建木幾株的事,就不追究了。
坐吧,再和我兩位說說,之后你打算怎么辦?”
“呃”
江老板猶豫了一下,他抬起頭,對兩位道祖說:
“也不瞞二位,之后要的事,怕是要傷到二位。我已取六界世界之心于我神通之中,眼下差最后一味,便可使神通圓滿。
只待這顆世界之樹真正長成,便有勾連兩界群星之力,以我己身,化作宇宙橋,溝通彼此,讓那方群星的新生之力,可以灌入我們這邊,以此來和荒主對抗。
但兩位已經融入苦木境中,以身合道,維持此界不散不死。
若要取得此界這世界之心,就得先把兩位從其中剝離出來...”
“軀體與元神的疼都是其次。”
鴉先生也開口說道:
“兩位的修行都可以要毀于一旦。”
“不行的。”
浮石道祖和他家道侶對視一眼。
這位護了苦木境五百年滄桑的道祖負起雙手,輕聲說:
“若我兩人撤去道力,此界核心必入虛弱,分崩離析都是間隙。也別走剝離那一道了。就把我兩人也融入你那神通之中,一起收了吧。
如此,你才能得一個圓滿的苦木之心。
如此,我二人才能從這長久衛戍中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