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的一記兇狠頭槌,肯定不至于把末日化身直接干碎掉。
他到底不如鴉先生那么厲害。
但這一記頭槌只是老江和荒主的戰斗的開始,借由七寶妙樹的忘川枝椏從渡鴉宇宙汲取到新生象征,讓他根本不虛荒主周身纏繞的黑色閃電。
那些可以在存在層面抹除萬物的力量,無法傷害到老江一絲一毫,而偷襲得手,一記頭槌連同那對立的象征力量的撞擊,讓荒主核心表現的暈暈乎乎。
它占據的,屬于鉅子墨九的大道之軀被這一下撞的也是頭破血流,盡管是兩種宇宙層面的能量對沖,在力量屬性上乃是宇宙萬物的頂級。
但它被眼前這兩個家伙用來打架時的表現方式卻一點都不酷炫。
作為毀滅意志誕生的概念生物,荒主大概從誕生到現在,已經毀掉三分之一個宇宙的所有經歷里,都沒有和敵人肉搏這個選項。
在用一個眼神就足以滅殺諸界的情況下,它根本不需要粗暴的揮動拳頭。
這在以往不是什么問題。
但現在卻是個大問題。
鴉先生曾評價老江對于力量的態度是不求甚解,他不是個合格的戰士,身居那么多酷炫的能力,卻完全沒有好好發掘過。
戰斗技巧也是一塌糊涂,靠著腦子走天下。
確實,真正在戰斗技巧層面,老江別說和身居十方神武的鴉先生比,就連宗門大師姐都能碾壓他。
但這樣的糟糕技巧,用來對付一個從來沒打過架的家伙已經完全足夠了。
在一眾苦海,兩位彼岸艱難抵御魔氣回滾的間隙,在他們無語的注視中,江老板就像是混混打架一樣,和荒主核心斗成一團。
他雙手掐著荒主的脖子,似乎是想要把這個概念生物掐死。
而荒主揮起一腳,將老江踹飛出去,后者又化身雷霆撲上來,一把抓住飛舞的厭戰,朝著荒主核心轟了一槍。
同樣有新生力量加持的子彈飛射,將荒主核心的腰腹轟碎,后者是沒有疼痛這種概念的,它只是嗚嗚叫著召喚末日之力,如黑洞一樣砸在老江身上。
一直在試圖拉開距離,但老江若瘋狗一樣的狂襲,弄得荒主核心異常狼狽,而一直在鎮壓罪淵各處出口的浮石道祖,這會很壞心眼的將自己的時光道力丟進了兩人的戰場。
老江的時間被提升十倍,荒主的時間被放慢十倍。
就像是閃電俠痛毆烏龜人,只是短短三秒之后,荒主核心就被老江刺了二十七劍,被打了十六槍。
那來自鉅子的大道之軀也在不正常的腐朽,顯然是末日機體中的鉅子激活了某些提前留下的“小玩意”。
很快,承載荒主魔念核心力量的軀體就在老江的利劍橫斬中被整個切碎,在崩潰的一瞬,這具存留五百年的軀體就化作灰色的飛灰凋零。
最后出現在江夏眼前的,是一顆黑色的,如煙霧匯聚成的靈珠。它無比渾圓,外表光滑,甚至能倒映出老江的面容。
這顆魔珠,就是荒主魔念的聚合體。
“咔”
老江扣住了眼前的珠子,在左手接觸到魔珠一瞬,立刻就有黑暗的煙霧翻騰,順延著江夏的機械義體不斷的向他體內深入。
但七寶妙樹的流光護體之下,讓那些無孔不入的本源魔性根本無法傷害到老江。
“這有用嗎?”
這一瞬,一個龐大冷漠的意志在江夏腦海里響起。
它并沒有挫敗后的苦楚,也沒有失敗后的憤怒,它似乎并不認為今日的事情有什么特殊之處,也不認為自己的魔念將碎是一種恥辱。
它根本沒有這種復雜的思緒和概念。
它很直接的問到:
“就算你毀掉我,群星的死亡也不會停止,在你捏碎魔珠的一瞬,我就會在宇宙深處重生,我不會比現在更虛弱了。
而失去了這個囚籠,你們與我的下場戰爭,將在腐朽的星海中展開...你們要敵對的是一整個宇宙滅亡的意志。
你們沒有勝算。
所以,對你而言,最理智的方法,就是將我重新封印,讓我保持這樣的虛弱。”
對此,老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你說的很不錯,從各方面來講,將你重新封印都是最好的選擇。”
說完,他五指合攏。
“咔擦”
脆響之中,魔珠粉碎,如一個最普通的玻璃球一樣,化作黑色的流沙,于江老板手指之間滑落下來。
這一瞬,整個西海之上還存在的所有魔物都齊聲嚎叫,它們像是在物質世界徹底失去了載體,在一眾鏖戰的戰士們愕然的注視中,一個個化作飛灰消散。
不管是最低級的魔物,還是強大的荒主大魔,都逃不過這個如無限手套打了個響指一樣的結果。
剎那間,整個西海的天空都被那黑灰色的灰燼覆蓋。
遮天蔽日。
但那些灰燼只是象征性的毀滅符號,它們并不具備實體,因而在整個天地暗淡一瞬之后,明亮的陽光重新照耀,一瞬滌清黑暗。
“贏了?”
滿臉是血的老四回頭看著身邊的獵巫大師,丟了條腿的他也是一臉茫然。
但從遠處響起的歡呼,卻在告訴他們一個振奮的事實。
“我們贏了!耶!”
老四狂笑著將手中的重機槍抬起,往天空射出子彈慶祝勝利,卻冷不防一個人嘩的一聲砸在他腳下。
把老四掌柜嚇了一跳,那倒霉蛋女修士仰起頭,扶著腰腹,對老四抱怨到:
“你下次開槍時看著點,行不行?混蛋!熬過了魔災,差點被你打死!”
“呃,那個什么,我會賠償你的損失,現在別說這么多了,來,這把槍給你,一起慶祝吧。”
而在歡呼聲響徹的西海之下,罪淵之中,看到老江捏碎了魔珠的一瞬,整個罪淵中的魔氣也如被無形巨口吞噬抽取。
甚至形成了實質性的黑色狂風吹打,在那些魔氣匯聚的最中心,一顆黑色的獨眼張開一瞬,又在下一瞬消失不見。
如荒主所說,在它的魔念被摧毀的同時,它已在宇宙深處重生。
那顆毀滅黑眼就是它的象征。
但想要重新從末日力量中恢復,想要重新聚匯成一個具有意識的概念實體,它也需要時間。
“哈哈哈”
陰符公的大笑聲也在罪淵最后的滌清中回蕩,那家伙大笑道:
“你們殺不死我主,祂終會歸來,我也會在注定降臨的末日中一起歸來,我會看著你們跪倒在末日的余暉之下。
我會享受你們的絕望,最后,我會親自送你們上路。
你們所有人,都要...啊!”
這最后的,類似于“我還會回來的”這種反派宣言,被天一大和尚手持佛光四溢的九環禪杖,如戰錘揮下一樣打滅當空。
“魔頭聒噪!”
老和尚如此說道。
“剛才那一下有點意思了。”
鴉先生抱著自己的妖刀,很欣賞的評價道:
“比起念經,你這老和尚,果然還是走禪武之路更合適一點,快散去你那倒霉催的大宏愿,踏踏實實的重走修行路吧。”
他話音落下之時,之前就已經在大能斗法中不堪重負的罪淵大地,在細辛大娘娘收回神木神通后,便徹底垮塌開來。
“這里就要塌了,所有人,離開吧。”
浮石道祖一揮長袖,在場眾人就被齊刷刷的送走,連最后告別的時間都不給他們,留在崩潰罪淵中的,只剩下兩位道祖,鉅子和鴉先生,還有老江這五個人。
他們都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了。
“去吧。”
浮石道祖挽起妻子的纖腰,細辛娘娘也將頭靠在夫君肩膀,道祖對老江說:
“做你該做的事,把最后一點時間,留給我們。”
說完,他又回頭看向從末日機體中出現的鉅子,機械賢者操縱著它人形的金屬身軀,在推進器的幫助下,來到了好友身邊。
三人已是五百年未見,肯定有很多話要說。
而老江也沒有打擾他們。
他悄然離開,身后跟著鴉先生。
兩人一路去往荒主封印的最核心處,在那破碎群山的一處山谷之中,老江找到了苦木境的世界之心。
是一棵樹。
大概是細辛娘娘的本體,傳說中的扶桑神木,它原本應該高聳入云,撐起世界,但現在,卻已經如枯敗腐朽,只剩下了黑漆漆的樹干,就像是被烈火焚燒過一樣。
“你說,我這七寶妙樹的七根枝椏都開了花之后,它會變成什么樣啊?”
老江坐在扶桑神木的殘骸旁,點起一根煙,又丟了一根給鴉先生,后者聳了聳肩,手指一搓,一團火焰浮動。
吞云吐霧之間,他拄著自己的卻邪刀,對老江說:
“我也不知道啊,我的金手指完成使命之后就破碎了,或許你這顆樹也一樣吧。話說,當初你蘇醒的時候,看到神魂中有棵樹,你就不怕嗎?”
“怕啊,怕得要死。”
老江將厭戰放在懷中,吐槽說:
“當時還以為我出什么問題了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但我的開局慘得很,寄宿在一個干啥啥不成的廢物身上,花了三年時間教導他,打算當個隨身老爺爺。
但后來我才知道,這活不好干。
有的人啊,就算有了隨身老爺爺,也是干不出個什么名堂的,沒辦法,我就只能自己來了。”
“你才三年,而且一直是清醒的,這已經很不錯了。”
鴉先生同樣吐槽道:
“我被送過去的時候出了岔子,一直到十幾歲時才蘇醒過來的,結果一醒過來,見到的就是被人追殺的絕境。
幸虧有我家青青,否則我早就死在那里了。”
他們兩就坐在這片崩潰的大陸上聊天,聊得天南海北,直到十幾分鐘之后,老江丟掉手里的煙頭,往身后看了一眼,說:
“差不多了吧?”
“嗯,他們那邊也開始尬聊了,差不多了。”
鴉先生點了點頭,說:
“干吧。”
江老板伸出手,放在了眼前的扶桑神木殘骸之上,隨著神通涌動,熟悉的過程再來一遍,他閉上眼睛,依稀看到了擁抱親吻在一起的浮石和細辛的身影消散。
然后,七寶妙樹的最后一根光禿禿的枝椏上,也在這一瞬開出一朵漂亮的,靈氣滿滿的大紅花來。
葉片長開,花蕊浮動,最后在枝椏下沉之中,一顆沉甸甸的果實落在江夏眼前。
但江老板已經不需要它的強化了。
他把那果實接在手里,上下拋了拋,然后送入納戒,又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七寶妙樹,在七顆枝椏和樹干樹枝上,更多的葉片和花朵也浮現出來。
那是依靠細辛娘娘的建木威能,讓老江一瞬將和苦木境聯系的所有小靈界都納入了七寶妙樹的連接之中。
這棵樹終于不再光禿禿的了。
它在老江的注視下歡呼著成長,似乎度過了某種幼生期,開始進入了成熟期,然后,在老江一臉驚愕與絕望的注視中,更多的枝椏從七根主干上延伸出來。
星光閃耀之下,老江看到了數以百計的光禿禿的樹枝延伸出來,最后停留在了777這個讓人絕望的數字上。
所以,第二階段,需要他找到777個可以開花的世界嗎?
自己這是花錢找罪受,雖然確確實實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給自己的故事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但...
但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看著眼前搖擺著枝椏,還發出如輕風吹動鈴鐺一樣的清脆聲音的二階段七寶妙樹,樹下的江老板,不由的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