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夏從夢中醒來的同時,向坤自然也結束了對老夏夢境的感知。
第二次感知老夏的夢境,確實如他之前所期待,收獲頗豐。
之前他就知道,“超感聯系物品”和“情緒注入物品”之間可以進行某種互相的關聯,互相“調用”,不論是小蘋果還是劉詩鈴都證明了這點。
但具體的關聯方式,以及背后的原理他還沒有摸透,而剛剛的夢里,老夏非常清楚地給他展現了如何利用這兩者共同調用向坤的能力,在夢境中……構建拿破侖蛋糕和脆皮豬肘的模樣。
用個不那么恰當的比喻,“情緒注入”物品引起的夢境,就像是一個操作系統,本來是直接連接向坤,依靠向坤提供硬件功能來支撐運行。
而原本只是個用戶的老夏,在第一次體驗過夢境后,就馬上找了辦法,在夢境中引入了那三枚“超聯物”(超感聯系物品)硬幣的特殊投影,直接從“用戶”變成了“開發者”。
三枚“超聯物”硬幣就好像有三個處理器的服務器一樣,可以直接給老夏的夢境提供支持,也因此讓向坤能夠“解放”出來,以其他視角來巡游夢中。雖然從本質上來說,那三個“處理器”,依然還是需要向坤來提供更底層和根本的功能支持,它們存在的根源依然還是向坤。
老夏“開發”出來的,就是那三枚硬幣在夢境中的投影——它們就好像是一個接口、是“超聯物”針對老夏夢境這個“系統”的HAL(硬件抽象層),讓老夏能夠在夢境中依托它們的能量進行操作,能夠在夢境中有更大的自主權。
老夏也成功地用這個方式,把“超聯物”和“情注物”(情緒注入物品)的能力給關聯到了一起。
劉詩鈴之前那場夢境,應該也是相似的方式產生。
只不過老夏是在夢境中才通過自身“開發”出“超聯物”的力量接手,劉詩鈴卻是直接自己引發了夢境;老夏是有意識地控制、在“清醒夢”中利用“超聯物”,而劉詩鈴應該不是“清醒夢”,是本能地、潛意識的行為。
老夏調用三枚“超聯物”硬幣投影夢境、編輯夢境的能力,看起來似乎只能讓她在夢里在造個蛋糕、變個豬肘肉,但卻讓向坤更清楚地認知到了“超聯物”和“情注物”之間的聯系,以及它們的特殊關聯。
而且向坤是有辦法借助“情注物”來主動進入、引導其他人夢境的,現在他基本上可以確定,自己也可以在其他人的夢境里制造出拿破侖蛋糕、脆皮豬肘,以及之前老夏以這兩物為基礎弄的“衍生物”。
雖然在別人夢里弄這兩樣食物似乎也沒有什么意義,但向坤知道,這只是開始。
如果他能在“黑圈涂鴉”引發的、其他人的夢境中用老夏的這種方式“編輯夢境”,有可能可以通過這兩種夢境投影,進一步找到控制他人夢境、理解“類超感狀態”下各種認知信息的能力。
這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收獲。
而且除了從老夏的夢境獲得了對“超聯物”、“情注物”之間關聯的新認知,找到了新的夢境“編輯”的方法外,在更早之前,通過“控珠”來協助探查那棟大樓的時候,向坤同樣也有一些新的感悟。
除夕夜街上人很少,也基本看不到營業的店鋪,偶爾有幾輛巡邏的警車駛過。
騎著電動車回家的路上,向坤控制著身上帶著的二十幾顆球珠、四枚硬幣、兩顆小石子,讓它們自己從口袋里出來,在外套和里面的長袖T恤之間均勻地分布,然后開始互相作用,影響周圍,為他營造出一個磁場。
向坤沒有再轉動電動車的把手,只是把住方向,他開始通過身上這些“超聯物”所制造的磁場,來“隔空”控制電動車。
他這這輛電動自行車是通過霍爾轉把來調速的,簡單的原理就是轉把里有一塊磁鐵,有一塊感應磁力線大小的線性霍爾。轉把轉動的時候,磁鐵也跟著轉動,霍爾感應到磁力信號,就給控制器發出信號,從而控制電機轉速,影響車的動力。
向坤先是直接通過控制磁場來影響霍爾器件,由此控制電動自行車轉速,接下來又嘗試越過霍爾器件,模擬電路信號,直接作用于控制器上。
這樣的操作,之前在“超感狀態”下,他也有一定把握做到。
但在小胖妞為他“開發”出“超聯物”的“團體協作”模式后,他發現他可以用這種方法,在不進入“超感狀態”的情況下做到。
于是向坤兩手搭在把手上,只是扶穩方向,而用自己的意識在控制著電機的轉速,控制著電動車的快慢,剎車同樣也可以這個方法來控制。
并且向坤發現,在制造出這個磁場為自己控制電動車的時候,他對周圍環境的本能觀察,對各種感官信息的收集能力,也有一定的提升。
但是當向坤更多地把注意力轉移到環境上,去專注地感受那些環境信息時,卻發現并不是自己聽覺、嗅覺等方面的感官得到了加強,而像是另外獲得了其他的信息,大腦自動地根據那些信息補充了嗅覺、聽覺方面的感官信息,讓它們變得更加詳細。
向坤當然知道,這是他的第六感官為他帶來的增強,只是之前正常狀態下,很少能這么大幅地激發這方面的感知,更多的還是要進入“超感狀態”,屏蔽掉其他感官的時候才能完全發揮。
很顯然,自己借助“超聯物團體合作營造磁場”的方式,成功地讓自己的第六感官一定程度上和其他感官進行深度協同工作。
這可以說是直接提升了他的感知范圍。
然后他猛然發現,自己現在的視覺和正常情況下不同,是一片黑暗,只能看到一些簡單的線條。
他剛剛一直都沒有注意到這點,自己控制著電動車非常穩定地前行著,對周圍的路況、環境了如指掌,甚至對前面路口的車況、行人情況都一清二楚。
而當他注意到自己的視覺情況后,那第六感官所帶來的增益,那仿佛給其他感官帶來的增益便瞬間消失。
在視覺恢復正常的瞬間,向坤竟有一絲的暈眩感,仿佛有點不太適應自己的視覺模式。
就在這時,他忽然心有所感,感知到了來自三枚“超聯物”硬幣的能力調用,也瞬間確定了這三枚硬幣是送給老夏的那三枚。
然后他知道了老夏做了什么,心里大為震驚,加上剛剛恢復視覺后感官的不適應,用“超聯物”對電動車的控制出現了斷層,電動車竟然直直撞向了路邊的電線桿。
還好向坤及時反應,切斷了通過“超聯物磁場”的控制,手上握住剎車把的同時,兩腳也放到地面上,幫助剎車。
總算是讓車頭在距離電線桿幾厘米的位置停了下來,沒有造成親密接觸。
向坤也顧不得檢查電動車,他剛剛通過三枚硬幣知道,老夏又“開發”出了新的能力——或者說并不是新開發,而是在夢境里,這個能力就已經成形,只是他沒有意識到。
這個能力讓他太震驚了,他忍不住要立刻嘗試一下。
向坤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做虛握狀的右手上,一塊拿破侖蛋糕憑空出現,就和他在老夏夢里看過的那塊一模一樣。
不論是從視覺、從氣味、從重量、從觸感來判斷,這都是一塊實實在在存在的蛋糕。
向坤沒想到,老夏不僅可以利用那三枚“超聯物”硬幣在夢里造蛋糕,睡醒后,居然在現實里也可以?!
這蛋糕是幻覺嗎?
他自然想到了當初受郭天向的影響,看到的幻覺。那種幻覺是讓他人自己幻想最恐懼的事物,不論是什么樣的細節,大腦都會自動腦補出來,從視覺、觸覺、氣味等等各方面,只要你想到,就會自己補完,讓它看上去無比的真實,幾乎沒有破綻。
后來向坤雖然沒有完全得到這個能力,但也有類似的“投影俱現”等能力,不是讓目標根據其某種情緒看到自己幻想出來的事物,而是直接讓目標看到自己幻想的事物,當然,真實性上會較弱一些。
向坤不由得猜測,這是不是自己催眠自己,自己告訴自己手上有塊蛋糕?
但從那三枚硬幣調用的能力上,向坤很快意識到這不是幻覺,或者說不單單是幻覺,它們并不是作用于自己的精神或情緒上。
旁邊響起了警車喇叭聲,一輛警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在這做什么呢?撞到電線桿了?”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官下車走過來問道。
“沒撞到,差一點點。”向坤一臉憨厚笑容地回道,他剛剛就已經發現這輛經過的警車以及警車上注意到他的警官了。
看起來頗有威嚴的中年警官打量了他幾眼,問道:“身份證麻煩出示一下。”
“不好意思警官,我出來的時候沒有帶身份證,我報身份證號可以嗎?”
“可以。”警官錄入了向坤念的身份證號、姓名,然后掃描了一下他的臉,確認了身份后,又問道:“怎么除夕還在外面跑啊?”
“我去給朋友送夜宵,我朋友在醫院值班呢。”向坤實話實說道,說著還指了下電動車踏板上放著的空食盒。
聽到這話,看到那食盒,警官的表情一下緩和了不少,點頭道:“除夕夜還在值班,你朋友辛苦了。”
“你們也辛苦。”向坤說道。
警官笑了下,看著他的右手說道:“騎車怎么手上還拿個蛋糕?很危險知不知道?”
“噢,我給朋友送夜宵,她送我蛋糕吃,我本來想先吃了再回去的,但想想又決定回去再吃,就拿在手里……”向坤又“憨笑”道。
警官奇怪道:“你怎么不放食盒里?”
“哎?”向坤一愣,然后“恍然大悟”道:“對哎!可以放食盒里,我怎么沒想到呢?”
“別單手騎車了,注意安全,快回去吧。”
“是是,我這就回去。”向坤依言打開食盒,把蛋糕放到了食盒里,然后對走回警車的警官說道:“警官新年快樂。”
警官對他點了點頭:“你也新年快樂。”
重新騎著電動車行駛在路上的向坤,心中卻是震撼非常,那名警官也能看到他手中的蛋糕!
而當時他并沒有直視警官的眼睛,沒有主動地對警官施加“投影俱現”一類的影響,難道手中的蛋糕,就像他的“情緒同化”一樣,是一種被動的、范圍式的影響?
我催眠自己手里有塊蛋糕,也就催眠了其他人都認為我手里有塊蛋糕?
向坤又覺得不是那么回事,從硬幣調用的能力看,這應該不是純精神層面的影響。
可又能是怎么回事,這總不會是塊真正的蛋糕吧?
這自然也不可能,現在即便沒有停下來打開檢查,他也知道,食盒里的那塊蛋糕已經消失了,完全地無影無蹤,毫無痕跡。
雖然還沒有實際嘗試,但他知道現在除了可以“俱現”出一塊拿破侖蛋糕外,還可以“俱現”出一塊脆皮豬肘——就是老夏夢里弄出來的兩樣食物。
其他的東西,暫時還弄不出來。
因為這東西雖然是靠著“超聯物”調用他的能力才“俱現”出來的,但具體是怎么弄的,他還沒法完全搞清楚。
他目前已知“超聯物”可以引動環境磁場的變化,可以營造一個小范圍磁場,可以控制和利用這個磁場進行某些操作。但很明顯的,這得自于老夏的、在現實中“俱現”出夢境物品的能力,和之前他利用“超聯物”做的事都不一樣。
老實說,向坤之前雖然挺期待老夏發現他的“超感聯系”、“情緒注入”物品某些特性后,產生某些認知,像小蘋果、劉詩鈴一樣與這些物品建立特殊聯系,甚至“開發”出某些能力。畢竟老夏可以說是他所認識的人里,最聰明的了。
但在之前,他的理智也告訴他,正是因為老夏十分聰明、智商很高,所以按她一貫的行事習慣,在發現“超聯物”、“情注物”的特性后,應該會追根溯底,尋找特異現象背后的原因,追尋原理。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會始終報著懷疑的態度來探尋,很難像劉詩鈴和小蘋果一樣用她們的認知來自構體系,融入向坤的超感物品體系中。
本以為剛剛那夢境里,老夏通過三枚“超聯物”硬幣入夢投影的能力,讓他了解到“超聯物”和“情注物”之間的一種關聯、轉換方式,已經是不小收獲了。
沒想到還是低估了老夏,夢醒后還來這么一個大招。
就好像他從自己的倉庫里找出幾顆服務器CPU送給老夏,結果沒多久,老夏還給他一臺高達……
向坤估摸著,這個在現實中“俱現”夢境物品的能力,關鍵的結點還是在夢里。
老夏應該也是因為知道在夢里,并且受到“情緒注入”物品的影響,所以才會放下現實里比較嚴謹的行事風格,接受各種特性的存在、忽略掉種種不合理之處并利用它們。
不對,老夏應該早就意識到他送出的硬幣有問題了,所以在銅石鎮時會主動要硬幣,甚至在第一次夢境里,就意識到了硬幣投影可能產生的作用,于是再次相見時,又討要更多的硬幣!
她在現實中,就已經有相關的計劃和設計了!
這么想著的時候,向坤又感覺到了老夏那里的三枚“超聯物”硬幣在持續地聯系和調用他的能力。
不論是小蘋果、劉詩鈴,還是現在的老夏,在通過建立了聯系的物品調用他的能力時,他其實都可以感覺到,甚至可以強行中斷或者屏蔽。
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這種調用的感覺如果不去注意,其實很不明顯。只有某些特殊的時刻,比如有新的能力出現,或調用能力的方式發生了變化,他才會明顯感知到。
但現在他特別關注著那三枚硬幣的情況,所以每一次調用,他都非常地清楚。
現在他都可以想象出來,老夏在值班室里,不斷地“俱現”出蛋糕和豬肘的情形了。
老夏這是在研究這個能力呢,還是純粹是睡了一覺起來肚子又餓了弄出來“望梅止渴”?
等下,“俱現”出來的東西,可以吃嗎?
向坤忽然好奇起來,于是加快速度,往家而去,準備到家后“俱現”塊脆皮豬肘嘗嘗。
三院的某間值班室內。
趴在桌上的夏離冰猛地抬起了頭,一張打印材料的A4紙被她的臉頰粘著帶了起來。
她把紙拿下,擦了擦嘴角,迷糊的眼神開始變得清醒,回想起之前的狀況,然后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開始估算自己剛剛昏過去的時間。
嗯,大概3035分鐘左右。
那個時候大腦十分地疲憊、還有一點眩暈感,就像連續通宵幾天、睡眠不足又暈車一樣。
她看了眼依舊握在手心里,可能因為握得太久,讓手心有些泛紅的三枚硬幣,心下推測:應該是把那“拿破侖蛋糕”和“脆皮豬肘”俱現出來需要大腦在潛意識里保持高速運轉,她剛剛嘗試太多次,大腦為了自我保護,就強行切斷她的意識,讓她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