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并沒有懷疑向坤的說辭,他對向坤的印象一直挺好的。
之前做了他多年租戶的向坤,房租從來沒有晚過一天,也從來沒有讓其他租戶投訴過,甚至去年七月份的時候,另外一對小情侶租客被人持刀襲擊,還是向坤“神兵天降”踹飛了兇徒,救下了小情侶的命。
在他看來,向坤是個富有正義感,又十分努力工作的人——看看現在的光頭就可知一二了,這么努力,難怪可以買房。
所以當向坤說他自己來負責給朋友介紹這房子的情況,房東也很放心,直接把鑰匙留給他,讓他們離開的時候放到對面的雜貨店里就行了。
現在這屋子看起來和向坤住的時候自然是有區別的,上一任租客搬走后,房東有請人來做過清理和打掃,所以看著還算干凈。
向坤跟老夏講他住在這里的時候,大概是什么樣的布局,有哪些東西。然后詳細地講述他當晚酒醉回來后,怎么進門,怎么脫鞋,怎么躺到床上和衣而睡的過程。
又根據后來睡醒后房間里的痕跡,推測在睡著的時候,嘔吐的次數,嘔吐的姿勢。
還有醒來后,房間里的其他情況,包括門、窗的狀態等信息。
這些情況,他自己其實也回溯過很多遍了,基本上可以肯定,在醉酒后沉睡的過程里,沒有其他人進入過房間,至少從他當時能夠看出來的痕跡來看是這樣。
他也曾經懷疑過,會不會是被什么蟲子之類的給咬了,那可就未必需要開門、開窗了。但通過他后來做的一些實驗,以及和多個“變異生物”打交道的經驗,又獲得了一些其他“變異生物”記憶的內容來分析,被其他“變異生物”叮咬的話,應該是無法被轉變成“變異生物”的。
像某些“吸血鬼”相關的影視娛樂作品中,普通人被“吸血鬼”咬一下就變“吸血鬼”的情形,是不會發生的了。
夏離冰一邊聽向坤對當時情況的回憶,一邊打開了窗,左右看了看,然后回身問道:“形容一下你失去工作的時候,痛苦難受的程度?用110來表示,10是最高等級,無法接受,甚至想要輕生。”
向坤想了想,說道:“痛苦、難受確實有點,但其實更多的是憋屈和不甘心,痛苦的話,4級不到5級吧,輕生的想法是一點都沒有。”
“以前有過類似的感覺嗎?”夏離冰又問。
“如果是難受的程度……還是有過的,以前追女孩子被拒后,也是很難受、憋屈的,大概應該有4級吧。”向坤回憶道。
夏離冰沒有問具體怎么追女孩子、怎么被拒的細節,而是問道:“當時有喝酒嗎?”
“沒有,那時候要趕畢業論文,沒那個時間。不過那天晚上,自成搬了一箱可樂,我們倆一共喝了十四罐,假裝借酒消愁了……那個難受的程度,不比喝酒差……”向坤說著忍不住笑起來,“哎?好像扯的有點遠了,你覺得和喝酒有關?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低。”
夏離冰卻是繼續問道:“7月11日晚上,你喝酒后,情緒上有什么變化?”
向坤回想了一下,說道:“剛開始喝的時候,情緒沒什么變化,就是胡思亂想,在想如果最初沒有去那家公司,如果早兩年跳槽,如果更早一些意識到公司的發展有問題,如果幫助公司解決了問題,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不過喝了三罐后,就不行了,頭暈、想吐,什么失業的痛苦、難受、不甘、憋屈,通通顧不得了,只想回家睡覺……從這個層面上來說,還真的是成功‘借酒消愁’了吧?雖然那時候就已經很后悔喝酒了……”
說到這里,向坤也問道:“老夏,你從來沒喝過酒嗎?”
印象里,確實沒見過老夏喝酒,年前去銅石鎮,在劉財福家里,除了他和自成要開車外,其他大部分人都喝了點果酒,但老夏也依然是滴酒不沾,沒有喝。
夏離冰說道:“有喝過一次,不好喝,會降低味蕾的敏感度,影響食物口味,降低反應,影響思維。”
向坤綜合之前老夏問的那些問題,猜測道:“你是不是在懷疑,我的變異可能和情緒的極端變化有關?”確實,7月11日那天對向坤本身而言,變化最大的,除了醉酒外,就是劇烈波動的情緒了。
夏離冰說道:“按照你之前的幾個假想理論,展現出來的部分能力,我們觀測到的一些現象,都表明,你的大腦活動,不論是情緒的變化、還是主觀意識的驅動,可以越過身體,直接對周圍環境產生某種程度的影響。這種能夠直接受你大腦活動驅動的特殊物質,應該也是讓你能夠與物質建立‘超感聯系’、‘情緒注入’聯系的原因,是你能夠獲得‘第六感官’的原因,也應該和你變異的原因有緊密關聯。這種特殊物質既然可以直接受到大腦活動影響,那么會不會你發生變異的誘因之一,就是情緒的劇烈變化引起的大腦異常活動?”
向坤點點頭:“是個好猜想,其實我也曾經有過這方面的推測。”說著,他走過去幫老夏把窗子關上,他聽到樓下的租戶回來了,不想讓他和老夏說話的聲音被人聽到,然后繼續說道:“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在秦嶺無人區的經歷么?”
夏離冰說道:“那只蜘蛛?”
“對,那只蜘蛛。”向坤說道:“我得到了那只變異蜘蛛的一部分記憶片段,那些感官記憶和人類的記憶有很大區別,不過我還是從中得到了很多信息,其中就有一部分,讓我知道它也曾吞噬過其他‘變異生物’,而那‘變異生物’是一株植物。”
夏離冰明白了,點頭道:“知道了,看來情緒變化,應該不是變異發生的必要條件。”
確實,如果植物也可以變成“變異生物”的話,那它在“變異”之前,又怎么會有“情緒”上的變化?又不是真的有植物修煉成精。
向坤說道:“我展現出來的、意識和情緒變化對周圍環境的影響力,應該是那種特殊物質在我身上的特殊表現,是我引導變異進化帶來的結果。按照我接觸過的其他‘變異生物’來看,它們并沒有這種能力,包括同樣本是人類的郭天向。”
離開向坤以前的租屋后,向坤又帶夏離冰去他遭遇那只“巨型貓頭鷹”的湖邊溜達了一圈,詳細描述了他發現那“巨型貓頭鷹”的過程,以及第一次“短兵相接”的情形。
然后向坤帶夏離冰去往他干掉“巨型貓頭鷹”的那個小山,并且準確地找到了當初他干掉“巨型貓頭鷹”后飲血沉睡的地方,又跟夏離冰講了他從巨型貓頭鷹的記憶中得到的信息,以及后來去貓頭鷹的棲息地搜尋的經歷和發現。
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
向坤又給夏離冰展示了一下他之前找到后保存的,7月11日晚喝酒時大排檔外的監控視頻和租屋外便利店門口的監控視頻,讓夏離冰對他的描述有更清楚的視覺印象。
除此外,向坤也將他從最開始變異做的各種數據和圖像的記錄,以及他讓愛麗絲所制作的“吸血鬼變異模型”展示給夏離冰。
夏離冰一邊看各種數據,一邊自己建立了一個表格。
要研究向坤的變異原因,最直接的辦法,其實應該是先讓向坤去做個基因測序,然后看一下身體發生了那些方面的變異,是否感染了什么病原體。如果確認了變異來自于感染的話,再做相關的流行病學調查。
不過一方面是暫時沒有可靠的地方做測序,另一方面是夏離冰認為,對于現在的向坤而言,基因測序很可能得不到有用的結果——或者說是無法幫助他們判斷變異原因。如果是去年7月14日向坤剛“醒”的時候就去做測序,或許還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但是現在,向坤經過這么多輪的變異進化,在根源上,和普通人類必然已經有了極大的區別。而且她也不認為,向坤的這些變化,是任何傳統意義上的微生物、病原體能夠造成的。
好在向坤并不是“唯一”的樣本,他之前接觸過多個“變異生物”,甚至獲得了其中一些的記憶片段,這些“樣本”信息,可以幫助夏離冰尋找其中潛藏的規律和共同點。
向坤也是毫無保留地將他所知道的各種信息提供給老夏,就像當初他將這些信息錄入到電腦里,讓愛麗絲來建立“吸血鬼變異模型”時一樣。
目前向坤知道的、至少通過各種感官方式“感知”過的“變異生物”,就有九個:
“巨型貓頭鷹”、郭天向、“變異蜘蛛”、“變異大鳥”、“變異螞蟻”、“神行科技”取走那兔子木雕的“未知變異生物”、那“未知變異生物”周圍的三個“變異生物”。
另外還有兩個他雖然沒有通過任何方式“感知”過,但是通過各種渠道知道的“變異生物”,一個是被“變異蜘蛛”吞噬的變異植物,一個是老同學謝軍說過的、曾經被他們的車隊撞過的“長角狼”。
這其中,“巨型貓頭鷹”、“變異蜘蛛”和郭天向,是向坤最為了解、獲得信息最多的,畢竟擁有了它們的部分記憶片段。
夏離冰一直到半夜三點多開始連連打哈欠后,才去睡覺,并且要求向坤再幫她進入一下夢境,而且要把小胖妞拉進夢中——這是今天中午她答應小胖妞的。
不過這一次的夢境結束得有點快,向坤剛把小胖妞拉進老夏的夢中沒一會,夢境就崩塌了。
因為小胖妞一下就被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