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務府的玉簡上,無崖山到目前為止還是無主之地。
也就是說,那洞府是前身偷偷鑿出來的,根本不被天庭承認。
幸虧這一年來沒人瞧得上這破地方,否則沈緣很可能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無崖山真正的主人當作小賊用來肥田。
“多少仙玉?”
“算您八百枚好了。”
沈緣點點頭,并沒有掏錢的舉動,而是轉身看向蔣安康,笑道:“愣著做什么,你忘了自己來干嘛的?”
“沒……沒忘。”
蔣安康硬著頭皮走上去,心不在焉的撥弄了兩下玉簡:“有沒有那魂魄匯聚之地?”
管事在內務府呆了這么多年,什么古怪的要求沒見過,他趕忙迎上去:“當然有,仙將是要哪種品質的寶地?”
“我不要寶地。”
蔣安康搖搖頭:“有沒有合用的洞府?”
管事略微一怔。
其實在每日來往的修士里,直接購置一座寶地的是極少數,更多的都是買下洞府,擁有和別人一起居住在山上的權力,卻沒資格用那座山來合道。
若是仙山被闊綽的修士看上,直接出仙玉將其買下,山上的其余人就得拿著補償老老實實的搬走。
這位仙將能跟天君同行,怎么會如此摳搜。
管事心里想著,卻并沒有流露在臉上,笑道:“仙將應該是為了剛才那小姑娘吧,葬龍山如何,此乃上品寶地,恰巧空出一座洞府,只需六百枚仙玉。”
蔣安康拿起玉簡的手掌微微一顫:“別的呢?”
管事搖頭勸道:“我的眼力雖然一般,但也能瞧出那小姑娘的不凡之處,仙將可不能在這上面節省,若是效果太差,那小姑娘恐怕活不過三十年,白白浪費您的仙玉。”
蔣安康眼底掠過頹然,故作不太滿意的樣子,小心翼翼的放下玉簡:“明白了,先替我留著吧,我再考慮考慮。”
“這……”
管事嘴角抽抽兩下,用眼角余光看向旁邊的天君,咬咬牙:“沒問題。”
沈緣瞥了眼對方,心底大概有了數,付了無崖山的仙玉后,又多拿出二三十枚,找管事取了幾瓶上好的仙酒,拎在手里出了內務府。
他相信蔣安康絕不是那種會在義女身上省錢的人,更不可能愛惜面子到這種地步,眼看著小家伙有生命危險,都不愿開口朝自己借幾枚仙玉。
“有事沒?去我那兒喝兩杯。”沈緣晃了晃手中的仙酒,表情平靜,心底卻是略有些感嘆。
他的確不喜歡麻煩,所以懶得去結交朋友,但如果已經認下來了,也不介意稍微麻煩一下。
蔣安康明顯有些錯愕,然后趕忙訕笑道:“沒事兒,我能有什么事兒。”
聞言,沈緣徑直駕云來到天庭外,正準備回無崖山,卻被一個熟人攔下。
今天的封童沒有趕車,而是笑盈盈的負手而立,瞧了眼對方手中的仙酒:“原來早就準備好了,慶賀這等喜事,怎么也不請我。”
說罷,他便伸出手來,左手拎著兩只燒雞,右手則是提著一籃仙果:“幸虧我臉皮厚,早有準備。”
沈緣略微蹙眉,有些沒明白這頭獼猴的意思,這是找借口來蹭酒的?
但他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兩人的關系很有些奇妙,封童身為獼猴的時候,沈緣吃了它的二哥,兩人是生死仇敵,但對方身為仙官的時候,兩者卻又算是互有幫助的熟人。
若沈緣身死道消,封童只會拍手叫好,但在沒死的時候,兩人也可以一起坐下來聊聊天。
就這樣,一行人慢悠悠的回到了無崖山。
沈緣剛剛落地,便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那道久違的身影,竟是早已在洞府門口等候。
一裘雪白長裙微拂,姮娥懷里抱著兔子,兔子則是舉著一個包裹,尖叫著質問道:“哥哥怎么才回來!姮娥快看,旁邊那個人就是上次在青花山和哥哥一起飲酒的那個,宮娥也是他點的!”
聞言,蔣安康眼皮跳了兩下。
沈緣出奇的沒有用法力堵住那兔子的嘴,緩步來到小妮子身旁,想了想才道:“怎么又來了?”
姮娥捂嘴一笑,她已經逐漸習慣了對方說話的方式。
這句話其實可以理解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小妮子輕輕搖頭,伸手替沈緣卸掉銀甲:“今日是哥哥的壽辰,姮娥又怎能缺席。”
“不是剛剛才過完……”沈緣脫口否認,話說到一半,整個人卻突然怔了怔。
良久后,他眸中涌現復雜。
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一年了。
一年前的時候,他就是暈倒在了這個地方,然后被姮娥扶進了洞府。
念及此處,沈緣下意識看向兔子舉著的包裹,袖袍中的手掌略有些緊張的攥在一起。
姮娥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害羞的低下頭:“姮娥可沒有那么多仙玉再買一枚化神丹。”
她溫柔的取過包裹,從里面拿出一件雪白的長衫,在沈緣身上比劃了一下,有些擔憂道:“沒有仔細量過,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沈緣接過長衫。
沒量過是好事,要是量過了,他反而不太想要。
收起那小孩子般的虛榮心,沈緣回頭看向四周,蔣安康和封童并肩而立,蔣輕蟬好不容易被放出來了,卻并沒有吵鬧,而是靜靜的飄在空中。
一年時間,無崖山還是那座無崖山,只是多了幾個能說上話的人。
他回頭看向姮娥,唇角微掀,突然發現這種感覺還挺不錯的。
就在這時,蔣安康終于看明白了什么,窘迫的握了握掌:“今日是沈兄弟的生辰?這……我什么都沒有準備……”
“說的什么屁話。”
沈緣瞥了他一眼,伸手將幼鬼招過來,用力擰了擰小東西的臉蛋:“別學你爹愁眉苦臉的,笑一個。”
蔣輕蟬被逗得在空中躲來躲去,一屁股跌坐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緣這才出言給幾人介紹道:“這是我妹妹,苦瓜臉是我在斬妖臺結識的朋友,那二皮臉是御馬監的車夫。”
姮娥被這綽號逗笑了,轉身行禮道:“姮娥見過二位兄長。”
封童用力搓搓手,嘿嘿笑道:“客氣客氣,還在這兒廢話什么呢,到底什么時候能喝上酒。”
歡聲笑語間,蔣安康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緊緊盯著姮娥,努力掩飾著心中的緊張,突然開始往外面取東西,吞吞吐吐道:“早就聽聞沈兄弟有個義妹,也沒準備什么見面禮,真是羞煞蔣某,這都是些小玩意兒,仙娥看看有沒有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