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群天兵松松垮垮的站成一堆,嘴里卻依舊在東拉西扯的說個不停。
沈緣突然有點懷念起甲字營來了。
不過他來斬妖臺只為了除妖,倒是沒有幫著方天海管教手下的興趣。
唯一讓沈緣有點頭疼的,便是以丁字營的懶散性子,肯定是沒有提妖這個習慣的。
或許要找其他天將問問,他們是怎么聯系上除妖司那群正神的。
“劉坤,苗閑林,霍勛……”
沈緣照例點完名字,下方天兵除了在應聲的時候會老實點,沒念到名字的時候,都是在自顧自的閑聊。
“你們看沈天將后面,那是個鬼物吧?”霍勛好奇的扯了扯同伴。
“喲,你不說我還沒發現,長得真水靈嘿!”苗閑林咽了口唾沫,羨慕道:“若是我能有這樣一頭女鬼就好了。”
兩人還是有點規矩的,盡管再驚訝,也知道壓低了聲音,并沒有讓其余人聽見。
霍勛笑罵道:“你這老色痞,那鬼物這般年幼,你也生的出那種心思,若是換了我,就收她做徒弟,誰敢覬覦我徒弟,老子就一棒子砸碎他的腦袋。”
聞言,苗閑林也不在意,嘿嘿道:“來來來,先敲我的。”
就在兩人談笑之際,那恬靜少女卻是緩緩抬起頭來,白皙臉龐上仿佛帶著某種魔力,一顰一笑間皆能勾人心魄。
兩人的視線頓時被吸引了過去。
剎那間,少女狹長的眼眸中涌現黑芒。
在黑芒的影響下,霍勛眼神恍惚,好似看見那姑娘輕輕捋了捋鬢發,眼角含淚,漂亮的臉蛋上滿是苦楚,欲語還休,就像是被那十惡不赦的混賬欺負了,卻只能偷偷抹眼淚的柔弱凄苦之輩。
她偷偷看來,眸中盡是無助。
不知為何,霍勛心中驟然生出一抹怒意,手掌惡狠狠的朝腰間探去。
苗閑林眼中則是另一番景象,少女還是那個少女,僅僅只是拋過來一個媚眼,便讓他滿臉漲紅,呼吸粗重。
他情不自禁的朝前方走去。
就在這時,苗閑林卻是注意到有人攔住了自己,只見霍勛手持斬妖刀,神情間殺氣畢露!
“滾開!”
苗閑林滿腦子都是那姑娘,哪里還顧得了那么多,抽刀怒斬而去。
見狀,霍勛獰笑道:“果然是你這個混賬!”
兩柄斬妖刀同時揮起,又急又快,直直盯著對方的脖頸斬去!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蔣輕蟬唇角掀起狡黠,稍縱即逝,依舊是乖巧的垂手而立。
眾天兵被這兩人的突然發瘋嚇得不輕,下意識避開些距離,生怕被濺了一身血。
就在這時,一道法力掠過,輕易的擊落兩柄斬妖刀。
沈緣淡然揮手。
苗閑林和霍勛的臉上頓時多出一個掌印,兩人迷迷糊糊的晃了晃腦袋,總算是清醒過來。
等想清楚剛才發生了什么,他倆神情惶恐,連連后退,單膝跪地抱拳,心有余悸道:“多謝天將救命之恩!”
說話間,兩人卻是再不敢去看那少女。
沈緣緩緩合上手中的斬妖冊,并沒有理會兩人,而是漠然的朝身后瞥了一眼。
在那道冷冷的目光下,蔣輕蟬渾身一顫,緊張的攥住了袖口。
“都散了吧。”
好在沈緣并沒有多言,轉身離開了斬妖臺。
眾天兵從苗閑林兩人的神色中也是猜到了大概,埋著腦袋噤聲不語,直到那鬼物離開了斬妖臺,這才忌憚的抬起頭來。
無崖山。
沈緣踱步走入洞府,在石床上盤膝而坐,緩緩閉上雙眸。
蔣輕蟬匆忙跟了進來,熟練的倒上一杯熱茶,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師父請用茶。”
青年仿若未聞,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見狀,蔣輕蟬干脆利落的跪倒在地,眼中滿是自責,用力叩首,帶著幾分哭腔道:“徒兒知錯了,請師父責罰。”
足足磕了十多個頭,她才偷偷朝前方瞄了一眼。
緊跟著,她便是看見了沈緣那張平靜的臉龐,以及那雙清明透徹的眼眸中,噙著的一絲淡淡譏諷。
見狀,蔣輕蟬噘著嘴,收起了那副自責的神情,也不再哭嚷,老老實實道:“徒兒真的知錯了……”
回應她的是一道猛烈的神識靈鞭。
沈緣略微彈指,那鞭子便毫不留情的抽在了她的身上。
蔣輕蟬驚呼一聲,白皙手臂上頓時多出一道鞭痕,上面有透明白焰燃起,竟是在不停的灼燙著魂魄。
她痛苦的匍匐于地,嬌軀猛顫,求饒道:“求師父別打了,徒兒錯了,徒兒不該耍那些小心思。”
這時,她耳畔終于響起了那道淡漠的聲音。
“你不是知錯,只是怕痛而已。”
沈緣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如果你管不住那道蟬蛻,那我替你管。”
歷經兩年時間,在神識的蘊養下,隨著蔣輕蟬越長越大,逐漸有了正常十余歲少女的模樣,她的缺陷也是在逐漸暴露出來。
開智之前,她只是個懵懂無知的幼鬼。
在吞下蟬蛻以后,她獲得了那位高僧的聰慧與狡黠,卻沒有對方的其余優點來平衡。
無論這性格來自于誰,它都只是不完整的一部分。
這幼鬼看似機靈,其實缺了很多東西,比如良知,比如克制。
蔣輕蟬空有一身察言觀色,洞察人心的本事,卻沒有降服這本事的心性,宛如拔苗助長。
她心中僅存的善意,來自于懵懂無知時的記憶,僅僅只給到了沈緣和蔣安康,至于其他人,在她心里都只是可以被那點小機靈玩弄的蠢物。
沈緣不指望對方變成一個大圣母,但至少要有一些底線。
蔣輕蟬強忍著痛意,不敢再叫出聲來。
她當然明白師父這句話的意思,更不愿意再變回那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幼鬼。
看見少女這副模樣,沈緣沉默收起了神識鞭子:“出去吧,想明白了再回來。”
那位高僧的東西,并非一頭幼鬼能輕易享用的。
不辨善惡的聰慧,不一定是什么好東西。
若是對方實在想不明白,沈緣也只能將那枚蟬蛻重新剝離出來。
他的徒兒,怎能被一個外物所牽著鼻子走。
“是他們先對師父不敬的!”
眼看著對方真的要將自己趕出洞府,蔣輕蟬終于卸下了所有偽裝,不服氣的辯駁道:“他們算什么東西,也敢自稱輕蟬的師父!”
沈緣沒有再搭理她。
蔣輕蟬能看出師父的不悅,她閉上嘴,朝洞府外走去,沉默的跪在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