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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三十八個半年

  沈緣從沒有想過,從猴子身上得到的銅皮鐵骨神通。

  迄今為止發揮的最大作用,就是和楊戩對練時可以放開手腳,節約了養傷的時間。

  當然,放開手腳指的是對方……

  無崖山之上,山風怒拂,密林靜謐。

  黑衣男子驟然前撲,拳似長槍,腿似鞭,攻勢洶涌!

  白衫青年下盤平穩,以手臂招架,找準機會,五指輕扣對方關節,然后猛的鎖在一起!

  兩人僵持不下,楊戩嘴角忽然掠過一絲冷笑,手臂上涌現猩紅氣息流轉,五指竟是破開了對方的禁錮,直直朝著青年的額頭拍去。

  見狀,沈緣神色如常,淡淡嘆了口氣:“沒想到堂堂顯圣真君,居然也耍賴啊。”

  楊戩的手掌在離他額頭僅有三寸距離時再次停下。

  掌風拂動發絲,青年雙眸平靜,雙臂已是再次鎖住了對方的手腕,與先前不同的是,他的臂膀上同樣有猩紅氣息浮現。

  真境,祭煉!

  見狀,楊戩似乎是覺得頗為無趣,收勁轉身,徑直躺在了草地上,伸手揮了揮。

  沈緣扔過去一個酒壺,在旁邊坐下:“你當初準備在半年時間內,讓我學這么多東西?”

  楊戩灌了兩口清酒,擦擦嘴,毫不掩飾道:“本來只是想揍你兩頓,沒想過要教什么真東西,可惜你學的太快了,并不像我想的那么蠢笨。”

  聞言,沈緣垂眸笑了笑。

  當初對方說最多半年就會離去。

  然而自己卻在無崖山上挨了三十八個半年的痛揍,若不是有銅皮鐵骨撐著,恐怕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所幸效果還算不錯。

  在楊戩不開神目的情況下,兩人現在以凡人之軀交手,勉強也能稱得上一句不分勝負。

  近二十年苦功,行者境界并未有所提升,但沈緣能大概估計出來,現在的他至少能打十個當初的自己,這就是技巧上的提升。

  除此之外,他對于祭煉之術也是逐漸熟悉起來。

  沈緣重新站起身子,拍拍衣擺問道:“我這算不算是畢業了?”

  楊戩早已習慣他口中這些古怪無比的詞匯,默默將酒壺中的瓊漿全部灌入喉嚨,同樣起身,不急不緩的朝山下走去。

  隨著步伐,他頭上多出一頂璀璨神冠,身上的黑衫變作一裘鵝黃大袍,腰挎玉帶,足蹬金靴,三首蛟自袖口鉆出,化作那霸氣披靡的三尖兩刃刀被其握在掌中。

  渾身金光煥發,更顯英氣逼人。

  清源妙道真人,二郎顯圣真君,楊清源終于是變回了天庭第一戰神。

  他側眸看回去,神目銳利逼人,刀柄猛然頓地,鏗鏘之聲清脆無比。

  楊戩略微頷首,淡然道:“算。”

  扔下這句話,他腳下多出一朵祥云,身形飄然騰空,言辭略顯含糊:“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天庭即將生變,本真君該走了,你要不要一起?”

  “生變?”

  沈緣眉尖輕鎖,沉思片刻,搖頭道:“我等會兒還要去斬妖臺點卯。”

  這算是委婉的回絕,哪怕受了楊戩的恩惠,他也沒有屈居人下的意思。

  自由這東西,一旦丟了就很難再找回來。

  而且天庭生變這種大事,無論真假,或許會和二郎神有關系,但卻肯定牽扯不到自己這個小天兵身上來。

  “隨你。”

  楊戩并未多言,倒是不符合他霸道的性子。

  這些年時間,已經足夠他將一個人看個透徹。

  姓沈的青年有很多細節上讓人不悅的小毛病,比如懶散怕麻煩,但真正遇到關鍵之事時,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近二十年時間,他從未聽過對方叫一聲苦字。

  一個因為區區雕像便會發怒的初生牛犢,自從答應要隨自己修習后,無論被如何痛揍,卻也從不會記恨在心,甚至還存了幾分感激。

  恩怨分明,勤奮好學,再加上那駭人到極點的天賦。

  楊戩對其是真的很滿意,也正因為滿意,才肯給予更多的寬容。

  “對了,你就放過那個蠢貨吧,別再逗他了。”

  說著,楊戩無奈搖頭,身形遠遁而去,徹底消失在天際。

  聞言,沈緣抬眸朝另一側看去。

  只見云霧藏著一個身披甲胄的大胡子將軍,瞪大眼睛,認認真真的監視著“無崖山”,然后將所見之物記錄下來。

  在顯化手段的遮掩下,這位將軍整整二十年,看見的東西都是沈緣變給他玩兒的。

  “這也太狠了。”

  沈緣翻翻白眼,他是真想不明白,怎么會有人如此老實。

  念及此處,他駕起祥云朝天庭而去,臨行前刻意放慢速度,在那人視線中停了一個呼吸的時間。

  見狀,大胡子將軍毫不猶豫的尾隨其后,小心翼翼的用云霧遮蔽自己的身形,然后一頭撞在了犀神角上。

  沈緣垂手而立,戲謔道:“你到底是來查誰的?”

  “被發現了?!”

  卷簾大將心底一驚,只得老老實實走出來,強撐著道:“本將奉令前來拜訪顯圣真君。”

  “所以顯圣真君呢?”沈緣似笑非笑問道。

  聞言,卷簾大將明顯有些慌了,回頭朝無崖山看去,然而視線中卻是空無一人。

  他用力揉揉眼睛,難以置信的喘著粗氣:“怎么可能,我從不敢懈怠,難道是今日眨了三下眼的緣故!”

  看著此人六神無主的模樣,沈緣嘆口氣,也沒了再逗弄對方的意思,點點下頜:“真君已去灌江口,回去復命吧。”

  也不知他是在哪個衙門當差的。

  不敢觸怒楊戩,所以只能在無崖山外等候,一等就是這許多年,不曉得圖什么。

  “多謝多謝!”

  大胡子趕忙拱手行禮,然后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在上面寫下顯圣真君的去向。

  只見那冊子極厚,事無巨細的寫滿了無崖山近二十年來的點點滴滴。

  隨意挑出一段,都看得沈緣有些頭疼。

  “三月六,顯圣真君與青年打牌,輸掉仙玉五百六十七枚,午膳共用七個仙果,未曾用晚膳,子時入眠。”

  大胡子將軍小心翼翼抱著這本流水賬,就好像是什么絕世珍寶。

  “我覺得你還是把這玩意兒丟掉比較好。”沈緣淡淡道。

  先不說這些都是自己變出來的假象,就算是真的,估計對方的頂頭上司看見了,能活生生氣死在其面前。

  “不敢丟,可不敢丟!”卷簾大將慌忙擺手。

  他好不容易才辦成一件事,若是大天尊念他有功,說不定就會改變心思,換另一個人下凡……

  時間已經不多了,這是他最后的機會。

  念及此處,卷簾面露期待,興奮的朝著凌霄寶殿奔去!

  沈緣略微蹙眉,倒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同樣駕云朝著斬妖臺而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三十三重離恨天中,驟然爆發出一道高亢的獰笑。

  三分憋屈,七分怒!

  響徹云霄,鬼神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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