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說的沒錯,倘若沒有主世界六十年,小世界上千年時間的沉淀,讓人類得以逐步消化留下的技術與理念。
以人類當初贏下游戲時的情況,絕無半點可能跟上他的步伐。
人類只會像提線木偶般,被自己的意志牽扯著走向未知的坐標,每一步都精準卻無比被動。
甚至還有可能被拔苗助長,短時間內文明底蘊呈爆發式提升,實則提前預支了未來千年的發展潛力。
就像用獸藥催熟的肌肉男,頭越來越尖,下面卻越來越萎。
而現在,一切都是那么的剛剛好。
人類的科技進化到了一個瓶頸期,短時間內再無大幅提升可能,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任何一個方向發展。
神靈之路也走的相當穩妥,沒有任何預期之外的矛盾爆發,教程的整理,經驗的積累,全都到了最合適突破的階段。
只等域外異族的威脅去除,人類便可以正式向外界發起交流,在文明之間的對撞中 吸收,進步,成長,迭代!
“合著就只剩下五個祖神留著讓我收拾唄?”
看完五大皇族屢占上風,最后卻被俞鐵從天而降系數斬殺,蘇摩砸吧著嘴,忽然感覺缺席了六十多年好像也不是壞事?
當初就算成功融合了深淵城獸的10,打五大皇族確實不是問題,但想要和五大祖神較量就是癡人說夢了。
主神境界的較量,核心在于神國底蘊。
哪怕是在垃圾的主神,只要展開神國領域,真神便連破防的資格都沒有。
至于主神之間的差距,反倒不如跨境界那般懸殊,歸根結柢,不過是神國等級的細微區分罷了。
甚至再往上和至高級比較,仍然是在比拼神國。
這也是蘇摩還沒觸摸到至高級門檻,便有信心和初入至高級存在一戰的原因。
深淵城獸內部的世界,自成規則,足以比擬超級星域的主世界。
哪怕主神有這樣的底蘊?
就算是那些神二代,也絕對不敢去想用深淵之主的子嗣形成神國。
只要世界沒有形成碾壓,只要往里面一躲,自是無敵。
此外,深淵之主傳承中的秘術亦是逆天,但凡修成其中任意一門,皆可掌控毀天滅地的威能。
而深淵城獸一誕生,隨著實力增長,就能自動掌握部分秘術。
單從這一點,便足見其變態之處。
“他們可都是頂尖主神,人類想要在百年時間追上”
亞當輕輕搖頭,“倒是域主融合了深淵城獸,天賦上限已經破開,或許能和他們一戰。”
或許?
亞當這是還沒搞清楚到底誰才是大小王啊。
蘇摩忽然明白反派為什么都喜歡‘桀桀桀’的怪笑了,此刻望著亞當怔然期盼的神情,他胸腔里也翻涌著一股近乎惡作劇的暢快,喉間發癢,幾乎要笑出聲來。
頂尖主神,亦有差距。
五大祖神一看就知道沒什么跟腳,自然凝聚的神國也是普通。
這要是讓亞當知道,那五大祖神,自己不過揮手之間便能將其碾殺,會是什么表情?
“界壁還有多少年打開?”
蘇摩強忍笑意,轉移話題問了聲。
“最長還能堅持二十七年,快的話可能二十年就會出現漏洞,不過這些漏洞最多只能讓真神穿梭,主神想要進來還是需要付出不小代價。”
現在是六十二年,加上二十七年就是將近九十年時間,這和當初預測的百年出入不大。
“真神想要晉升主神,其實最好的選擇是去到虛空,這樣不會有任何額外的壓力,若是在星域內晉升,哪怕是最小的世界,也要同步承擔一個世界的壓力才行。”
“怪不得現在人類還沒有主神”
蘇摩露出了然之色。
巨山星域是超級星域,哪怕小世界的威壓,也幾乎相當于其他星域的中型世界。
否則以俞鐵這些人的潛力,不至于卡在真神巔峰這么多年。
“那要是我們主動打開界壁呢?”
“主動打開?”亞當從沒想過有人會這么問,仔細想了下才答道,“如果我一個人,打不開,但現在有域主在,你我二人合力,界壁應該隨時都能打開。”
“那打開吧?”
“啥?”
“你不是說隨時都能打開,現在開唄?”
“可是..”
話音未落,一縷特殊的氣息忽然籠罩下來,驚得亞當臉色瞬間大變,一連感應了好幾遍才敢確認。
頂.頂尖神國的氣息?
跟著上一任的巨山域主,亞當曾經見過不少驚才艷艷的神二代。
可縱使這些人的神國,論氣息,完全不如現在感受到的半分。
不對。
亞當猛地張大了嘴巴,“域主,難道你徹底融合了深淵城獸?”
“當然,不僅是融合,而且是完美融合。”
蘇摩沒有賣關子,說完后又補充了句,“應該.可能大概敵得過五大祖神吧?”
欲言又止,換來了亞當無比幽怨的眼神。
他哪里看不出蘇摩這是在故意報復,報復他之前非要賣關子,讓零號站出來“惡心”人。
好家伙,掌握頂尖神國的主神,哪個不是宙宇間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五大祖神,×!
五大螻蟻,√!
“域主,當真是給我.給所有人類一個天大的驚喜啊。”亞當喉頭滾動,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虛空投影的邊緣,忽地卻挑眉指向遠處,“誒?您外甥來了!”
“什么?”
蘇摩一驚,連忙轉頭往亞當手指的方向看去。
目光掃過空蕩的城市廣場,白天上班時間,哪里有人?
“好你個亞當,連我都敢耍是吧?”
蘇摩嘀咕著轉過頭,卻正對上亞當眼底一閃而過的促狹,那抹熟悉的弧光,真是像極了兩人當年第一次對上,互相試探對方根底的狡黠。
“域主可是先耍了我很多次呢.”
視線相撞,話里有話,蘇摩再也忍不住,兩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五大祖神的威脅不再。
自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沉寂了無數個歲月的巨山星域,名號終于要再次響徹宙宇。
一想到這,又怎么能忍得住心中暢快?!
半晌,笑聲休止。
亞當揉了揉臉龐,又恢復了正經道,“不過話說回來,域主,您確定不先見見他們,而是要直接打開界壁來個突然驚嚇?”
“唔突然驚嚇么.好像也不是不行?”
這倒不是蘇摩有特殊的惡趣味,而是人類已經安穩了這么長時間,嚇一嚇正好能恢復活力。
不過一想到家人等了這么多年自己,蘇摩又搖頭道,“已經過去這么多年,倒也不急于一時,先讓我先休息幾天再說。”
“好!”
亞當恭敬點頭,兩人之間的關系又從朋友自然恢復到了上下級別,“域主,那我們先去看看你外甥?”
“你還提,要死是吧?”
嘴上這么說,蘇摩心里倒是蠻期待的。
都說外甥像舅舅,顧安單靠這張臉,去到天元界哪里混口飯吃都不成問題。
“顧安.他也是研究員?”
“不是,他是個老師。”指了指希望市內東區的一片建筑,亞當補充道,“一名稱職的歷史老師!”
希望市,希望中學。
有些土氣的名字,放在這座“古老”的城市內反而非常接地氣。
普通的教學樓前,兩道身影微微閃爍,站定。
以主神的神識,完全可以在一瞬之間將這座教學樓乃至整個城市的情況掃描納入腦海。
但站在這里,蘇摩卻主動收斂一切神力,像普通人一樣抬腿踏上臺階。
初三,一班在教學樓三樓。
才剛剛走過樓體轉角,蘇摩便聽到了洪亮的講課聲音傳來。
“歷史,是神圣的,不容更改!”
“任何一個大事件,或許是正向,或許是負面,都對我們人類文明的發展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可能就今天的角度來看,某件事給人類帶來了巨大的傷亡,可換個角度,這些傷亡是否激勵我們更加堅韌,更加不屈?”
循著聲音走進,蘇摩的呼吸頓時有些急促。
講臺上,一名和自己年輕時竟有八成相似的青年,正站在講臺上揮斥方遒。
無論是眉宇間的那抹堅韌,還是眼神中的睿智,都讓蘇摩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
“就比如這場鳴沙谷之戰,雖然我們犧牲了數十萬人,但卻給異族帶來了天大的麻煩,以至于.”
六十名學生聽得認真。
并不是因為自己的老師長得很像人類蘇神,而是顧安的講述確實深入淺出,吸引力十足。
就著鳴沙谷之戰,蘇摩一晃神,才發現已經過去二十分鐘。
“好了,鳴沙谷之戰就是我們這學期最后一章,也是你們初中歷史的最后一場戰役,搞懂這場戰役的歷史意義,出發點和重要節點,對你們接下來的高中學習有很大的幫助。”
說到這,顧安合上書本,“還有十天就是會考,關于這次會考,老師有不一樣的要求。”
“歷史雖然是我們初中最重要的課程,但老師允許你們上了考場,但凡有不懂的問題或者是拿捏不準的問題,都可以空著。”
“啊?”
教室里傳來學生的驚咦聲。
聽到有學生問為什么,顧安露出滿意的笑容,立刻答道:
“還記得老師每次課堂前說的第一句話嗎,歷史,是神圣的,不容更改!”
“今天你隨意填上去的一句話,一個數字,一個結論,可能不會產生影響。但在若干年后,假如我們的文明過不了異族這一關,后代若是有機會考古,翻到你們的試卷,會不會被當他們當成重要資料?”
“再者說,就算我們能夠過關,肯定要和其他文明接觸,萬一這些文明拿到你們的試卷,把你們的答案當成正確答案呢?”
顧安的解釋倒是有趣,聽得蘇摩也不由挑了挑眉。
“好了,現在拿出昨天發的試卷,剩下的時間繼續刷題鞏固知識點。”
古老的城市,竟然還有紙質試卷這種東西。
蘇摩嘀咕著,忍不住對著前方一掏,直接從庫房取來了一張同款試卷。
誰料試卷第一頁,第一道選擇題,就讓人大跌眼鏡。
‘1、人類偉大先驅者蘇摩,用了什么手段獲取到了第一批珍貴水資源?’
‘A、運氣,B、探索周邊,C、鉆井取水,D、使用特殊道具’
“正確答案是啥?”
蘇摩撓了撓頭,思緒閃回到剛剛穿越到廢土的時候。
好像是鉆井取水?
不對,系統當時好像還吐槽水井是我腦補出來的?
那.使用特殊道具?
想了想,蘇摩忽然豁然開朗,這題的答案不是我說什么,就是什么嗎?
“報告老師,我想上廁所。”
“去吧。”
九十分鐘的歷史課上,總有學生坐不住。
顧安在課桌間巡視周測答題情況,頭也不抬地揮了揮手。
然而等到學生去而復返,卻發現自己的試卷已經被顧安拿走。
平日里和善的顧老師,此時表情竟然異常嚴肅,像是個古板的老學究,目光冷冷的盯過來。
“張樂,你先過來。”
“啊?”
“老師剛才怎么強調的,拿不準的問題可以空著,你告訴我,老師從來沒講過這第一道選擇題的答案,你為什么填A?”
“你覺得第一批水資源,是先驅者蘇摩靠運氣找到的?”
還在答題的學生們紛紛抬頭,紛紛露出一副‘你完了’的表情。
這要是顧老師沒有提醒也就算了,剛剛說完就犯,而且還亂編的對象還是蘇神,這不是撞槍口上了嗎?
“老師,這道題目的答案就是A。”
倔強的反駁,教室里瞬間靜得能聽見筆尖落地的聲音。
一片寂靜中,誰也沒想到,張樂竟然開口回道。
顧安的眉峰狠狠抽了抽,“就是A?好啊,全聯邦考古學界爭論二十年的懸案,今天讓你解決了?”
“那好,老師想請你賜教,你倒是說說,這答案出自哪本權威文獻?”
后排突然有人憋笑,可張樂卻梗著脖子直起腰,臉上竟浮起狡黠的笑:“是蘇神親口告訴我的!”
“胡鬧!”顧安差點被氣笑,全聯邦誰不知道蘇摩和他之間的關系?
然而話音未落,顧安卻突然注意到張樂的目光飄向窗外。
下意識,他也跟著轉頭望去,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
透過落地窗,走廊秋日的斑駁陰影里,竟站著個與自己有八分相似的男人。
男人穿著極樸素的灰襯衫,正雙手插兜盯著教室,唇角揚起一抹似曾相識的弧度。
陽光穿過他微卷的發梢,在肩頭鍍上一層淡金,像極了歷史課本里那張和獵虎將軍合影,被譽為“世紀合作”的照片。
只是照片里的青年眼神如刃,而此刻的來人眼底卻漾著溫和的笑意,抬手比了個“抱歉打擾”的手勢。
什么?
顧安的心臟猛跳起來,誰能想到,全息投影見過無數次的面容,母親朝思暮想的那個男人,此刻正隔著玻璃與他對視。
是有人惡作劇?
不,希望市有真神監管,禁止使用任何全息影像。
“顧老師,”張樂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這道題是先驅者蘇摩先生剛剛親口告訴我的哩,當年他確實是隨手挖了個沙坑,沒想到直接就找到了地下暗河啊!”
“舅舅舅?”
顧安狼狽的沖出來,恐怕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然而無論是他站在教室內,還是來到走廊,那個男人從始至終都用無比溫和的眼神看向他。
“顧安?”
蘇摩輕聲重復,“剛剛這道題的答案我想了想,確實應該選A。”
“舅舅這一輩子運氣不錯,就像現在,還能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