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城三大統領的風格各不相同。
段山是工作狂人,手段也最為凌厲狠辣,做事不留余地,因此許多棘手的案子他出馬,一般都能很快解決。
像指揮使厲山濤便是段統領帶出來的,因此兩人風格相似。
厲山濤更加自信,可是實力卻無法與段山相提并論。
至于蕭南峰,屬于頗具城府,人堆里搖羽毛扇的那種人,心思細膩,行事滴水不漏。
因此極受城司商天河器重,很多事都是交代他去辦。
在段山看來,蕭南峰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提拔王玄之的。
其他人或許不知道,可是三大統領卻很清楚王玄之的底細。
王家,在帝都原本也算是大家。
五年前,王家被告勾連鎮魔司,修煉邪術,觸犯禁忌,被判了抄家滅族。
男丁發配邊疆,女子發身為奴。
覆巢之下無完卵,可是這場大禍卻并未牽連王玄之。
事后,透出風來,這樁大罪便是王玄之主動告發,他背叛了親族,親手將那些叔伯兄弟推向了深淵。
邊疆絕地,稍微老邁或者年小的根本抗不過去。
王玄之靠著出賣親族,保全了自己,最后被打發到了平安鎮那種邊陲小鎮,擔任鎮司,一干便是五年。
他帶著親友的詛咒和世間的唾罵,活到了現在,或許將永遠爛在那種地方。
對于這種人,平江城自然不可能重用。
蕭南峰的突然提拔也極其沒有道理。
“段統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蕭南峰搖頭道。
“王玄之年輕鼎盛,在平安鎮已經干了五年,任勞任怨,也是該提拔的時候了,總得給年輕人機會。”蕭南峰義正言辭道。
換做他人,在鎮司這個位子上干滿三年便有調入平江城的資格了。
按理說,王玄之干了五年,現在提拔他,并無不妥。
況且,王玄之年紀不大,才二十六歲,便已經達到了真火三重,足見天賦不弱。
這樣的人不提拔,那提拔誰?
蕭南峰的理由的確站得住腳。
“蕭統領,王玄之什么出身你我都知道,你現在……”段山冷笑道。
話未說完,便被蕭南峰打斷。
“段統領,不要偏聽偏信,當年那樁舊案震驚帝都,風言四起,也有人說王家乃是被陷害,他們為了留下一脈香火,所以才在東窗事發之前,讓王玄之主動揭發,劃清界限……”
蕭南峰沉聲道:“如此忍辱負重,難道不該給點機會嗎?”
“不要把年輕人的路徹底堵死,要讓他們看到生活還有希望……”
“這個天下是我們的,也是年輕人的,但終究還是年輕人的。”蕭南峰語重心長道。
他做事,總是能夠在大局上立住腳跟,有理有據,讓別人抓不住漏洞把柄。
“蕭統領,這話外面人聽聽也就算了,退一萬步說,想要做指揮使,王玄之的實力欠了些,功績也不夠。”段山冷笑道。
指揮使最弱也要達到真火四重,最厲害的像厲山濤直接是真火六重的修為。
再往上便是三大統領。
以王玄之如今真火三重的境界的確欠了些火候。
另外,在平安鎮那種地方也很難有像樣的大案子,論功績甚至連平江城的都衛都不如。
“所以我給了他兩個月時間,若是他能夠突破境界,這便是他的造化。”蕭南峰不動聲色,淡淡道。
“至于功績,那也沒什么,回頭讓他跟著辦幾件案子,也就有了。”
段山聞言,卻是冷笑。
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也只能騙騙外面的人。
共事多年,他哪里看不出蕭南峰的想法?
王玄之乃是平安鎮鎮司。
平安鎮是什么地方?
當年李藏鋒封妖之地。
前些日子,平安鎮出了那么大的亂子,連整個御妖司都化為廢墟。
王玄之在報告里說得含糊,上面也下了封口令,讓平江城不要多問。
此后不久,堂堂九神柱之一的李藏鋒竟然爆出收了弟子。
這些事看似毫無關聯,可是一旦串起來深想,就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根據各方匯總而來的情報,蕭南峰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說不定王玄之便是李藏鋒新收的那位神秘弟子。
否則他一個小小的鎮司憑什么三翻四次死里逃生。
御妖司都被移為廢墟,這么大的事,上面竟然下了封口令,讓平江城不要追究?
最關鍵的是,此次人相囊事件,連厲山濤都折在了東陽鎮,生死關頭,卻有神秘強者出手,又救了王玄之等人的性命。
這僅僅只是巧合?
從種種線索來看,王玄之就算不是李藏鋒的弟子,肯定也與之大有關聯,最起碼他的身后有位神秘高手。
這是擺上釘釘的。
這樣的王玄之價值就完全不同了。
與其留在平安鎮,不如放在身邊,進退皆可,反正對于蕭南峰也沒有什么損失。
善于抓住機會的人,便是能夠察覺到變化的人。
聚少成多,這些機會便能成為氣運。
這就是蕭南峰能夠走到今天的重要原因之一。
“蕭統領,但愿那小子不要讓你失望。”段山冷笑道。
兩個月突破至真火四重?哪有這么容易。
真以為修行是吃飯喝水?
“多謝段統領的祝福,我替那小子謝過了。”蕭南峰微微笑道。
兩大統領的目光在空中相接,仿佛有火光迸濺。
玉京樓,平江城最大的酒樓之一。
王玄之人逢喜事,特意請周道來此奢侈了一回。
百年參精飛翅湯,極品金絲燕窩盅,江鯉燴河羊,一品山豬肉……全都是玉京樓的特色菜。
就這一桌便要三百兩銀子,夠周道在平安鎮干十年了。
“喝酒,喝酒。”王玄之笑了笑。
“嘗嘗,這酒可是要八十兩一壺。”
“八十兩?怎么這么貴?”周道一聽這價錢,咋舌道。
這桌酒席總共才三百兩銀子啊!
周道拿起酒壺聞了聞,很普通,并沒有加入什么珍貴丹藥。
“這是貴原酒坊的珍釀,價格自然高。”王玄之介紹道。
貴原酒坊乃是平江城最大的酒坊,他們的酒也是每屆龍王祭的指定用酒。
正因如此,貴原酒坊的酒在市場上極受追捧,價格一路推高。
“實際上,這酒的成本不足二兩銀子,每年出產十萬壇,供應也足,可是那些酒商大量囤貨,只放出一小批來賣……”
“物以稀為貴,漸漸,這酒的價格也越來越高。”
“那些壓在酒商手里的庫存因為年份越來越長,反而更加值錢。”王玄之嘆道。
就這樣,囤積新酒,壓著庫存賣,反而能賣出高價,至于囤積的老酒更是越來越值錢。
像他們喝的這壺酒是今年新出的,便要八十兩。
年份越久,價格翻番。
“這操作……”周道撇了撇嘴,只覺得似曾相識。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真不值這個價。
“這酒叫什么?”周道問道。
“茅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