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空氣中彌漫著毀滅的余味。
原本熱鬧的街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遠處,奢華的樓宇早已化為一片廢墟。
刺目的光明漸漸消散,在其籠罩之下的是武元蒙化為的塵埃。
靈明瞳符的力量實在強大,七星符箓之中,絕對的頂尖,單論殺生力已經堪比八星符箓。
縱然有陳平與何英雄兩大軍衛的阻攔!
縱然隔著武元蒙已經逃到了千丈之外!
周道依舊憑借這道符箓將其斬殺,身死無跡,寸草不留。
所有人都懵了,他們震撼的角度不同,可是心中卻都升起了深深的恐懼和敬畏。
“他……他竟然在臨安府當眾行兇,三大軍衛聯手居然都沒有擋下來?這人是什么來頭?”
“太……太生猛了,倒退三百年,還從來沒有人如此膽大,簡直就是在挑釁御妖司的尊嚴。”
“我滴媽啊,太狠了,一言不合,十步殺人,果然是言出必殺啊。“
街道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誰都不敢靠近半步,眸光顫動,低著眉宇看向周道。
“瘋了!真是瘋了!敕靈宮的啊……如果那人真是敕靈宮弟子,這簡直就是捅破了天。”
李乘風從廢墟中爬了出來,看著武元蒙被殺,他都快哭了。
如果是真的,整個臨安府都要遭到波及。
敕靈宮存在的歲月實在太長久了,可以追溯到大秦皇朝的起源。
它的傳承就連皇家都無權干涉。
有人說,它代表著起始,鑄就了大秦皇朝的鐵桶江山,掌握著世人不可知曉的秘密。
如此超然的存在,它的弟子何等高貴?如今死在了臨安府?
“老天爺啊,這貨簡直百無禁忌,竟然殺到了臨安府。”
商天河看得兩腿發顫,眼睛都直了。
臨安府的人或許不識炎君,可是他不一樣。
身為平江城城司,就算是炎君化成會他都能認得出來。
這個男人每次出現都要鬧得驚天動地,好幾次差點毀了他的仕途。
如今,在這臨安府內,當街行兇,商天河發現自己到底還是低估了炎君的膽魄。
他的字典里似乎就沒有不可能三個字。
“你……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事嗎?”何英雄戰戰兢兢,低聲吼道。
面對周道,他也只能色厲內荏,不敢上前半步。
周道漠然地忘了他一眼,真爐身將其襯托得如同大魔,兇威濤濤,臨絕百代。
“真以為自己死不了!”周道冷然。
狂傲的人他見了多了,當初高強似赤目童子,瘋狂如袁少卿,顯赫若龍虎山弟子……哪一個他沒有招惹過?
這些人現在又如何了?
武元蒙仗著自己的身份,襲殺姜元,甚至不將周道放在眼中,從他不可一世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死亡。
“小雜種,浪費我一道符箓。”周道啐了一口。
什么敕靈宮弟子,在別人眼中高高在上,在他眼里就是個垃圾,枉費他消耗了靈明瞳符。
不過算了,反正是沾了祖師爺的光,關鍵是殺了這個小雜種。
這一刻,周道心里的那口氣明顯順暢多了。
他掃了一眼,轉身便要離去。
“多少年了,已經很久沒有人膽敢挑釁敕靈宮的威嚴了。”
就在此時,一陣狂吼從臨安府深處響徹,滾滾如天神震怒,驚悚十方穹天。
恐怖的雷光在天空中蔓延,裹挾著深深的怒火。
整個臨安府都被一股可怕的威勢籠罩,搖搖欲墜,似如江海之舟,隨波逐流。
“這是……九變之上,真境強者!”
李乘風,陳平,何英雄,這三大軍衛不約而同,齊齊看往同一個方向。
這樣的力量!
這樣的異象!
這樣的威勢!
無需多想,只有超越九變之上的強者方能有這般動靜。
煉境九變,達到極致,天地靈氣注入百竅之中,開壇升靈,體內血氣蛻變,便能邁入真境。
如果說煉境乃是借假修真。
那么真境便已得玄真。
這等強者,一言一行都蘊含無上威嚴,包含著可怕的意志,僅僅威壓,便能讓九變強者臣服。
“真的是敕靈宮的弟子嗎!?”李乘風喃喃輕語。
如果不是敕靈宮,堂堂真境強者又怎么會降臨于此。
要知道,這等強者本就稀少,正因為他們的強大,絕對不會輕易顯化于人前。
“我的媽啊,真境強者,恐怖如斯!?”商天河嚇得腿都軟了。
身為城司,他見過的真境強者也只有霍龍王一人,而且都是匆匆一瞥,從來沒有見過其真正的威勢。
畢竟以商天河的身份,平時接觸最多的也就到軍衛這個層面,又怎么可能見識到真境強者的力量!?
然而,此刻,臨安府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醞釀于空氣之中的情緒。
那是一種暴怒,如火焰一般滾熱,讓他們的呼吸都感到了一絲灼燙。
“真境強者,煉出玄真,他們能夠影響周圍一切。”
臨安府內,有高手看向天空,透出深深的渴望。
這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境界。
道書上說煉境,乃是借假修真。
借得天地大藥,從這幅臭皮囊中修出本真,一為純陽氣,一為太陰魂。
血氣與神魂便是煉境的根基,陰陽相生,成就真我。
然而,煉境終究是在爭渡,一旦身死,借來的皮囊終會枯朽,還于天地。
過往種種一切成空,皆是虛無。
所謂修行,不過無用之功。
可是真境不同。
天地靈氣,灌入百竅之中,極盡升華,陰陽交融,練出玄真。
這種強者,就算身死,肉身也難以腐朽,神魂依舊可以存世,不再依托于虛無的皮囊。
一言一行都包含無上意志,可以影響周遭一切。
對于世界,對于凡人而言,種種虛無,唯其是真。
真境,這是所有修行都渴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小鬼,褻瀆敕靈宮的威嚴,便要付出代價。”
冰冷的聲音響徹在臨安府的上空。
眾人驚悚,抬頭望去,只見云端之上赫然立著一道身影,寬袍獵獵,蕩起無上威嚴。
真境強者,能夠御空飛行,若同仙人啊!
這一刻,所有人都心生敬畏,不由自主地想要俯身膜拜。
黑云動蕩,一道雷光如同鎖鏈般降臨,轟向了周道。
這是真境強者的無上威能,絕對不是九變修士能夠抵擋。
“他死定了。”
三大軍衛面色驟變,心中俱都升起了同樣的念頭。
如此可怕的力量,已然不是人間所有,就算他們三人聯手也只能落得個身化劫灰的下場。
砰砰砰……
那毀滅的雷光轉瞬之間,化出一道軌跡,所過之處,一切亭臺樓宇盡都崩滅,大地都隨之顫動。
周道只覺得眼前一片光亮,眼看便要被那雷光吞滅。
“敕靈宮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就在此時,一陣冷哼響徹,街道的盡頭,一記刀芒斬落,如天地一線,割裂陰陽,生生將那毀滅的雷光擋了下來。
巨響動天,兩股恐怖絕倫的力量在激蕩的碰撞中湮滅消散。
產生的余波在中間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漩渦空洞,毀滅的波動盡數陷入其中,化為烏有。
“什么人!?”
眾人心驚,猛地回頭,瘋狂尋找著。
能夠擋下一位真境強者的攻擊,必定是同類型的存在。
在這臨安府內還有誰能夠有如此境界!?
“霍龍王!?”
天空中,那寬袍道人厲聲喝道:“你敢阻我!?”
所有人心頭咯噔了一下。
人的影,樹的影。
在這臨安府內,如果說有誰的名字堪比神明,震懾妖魔人心,除了霍龍王絕不作第二人想。
這位號稱臨安府第一強者的男人,年過百歲,卻依舊有著讓天地色變的威嚴。
“林兄,你身為敕靈宮祭祀,難道不知道御妖司的規矩?臨安府內,是絕對不允許真境強者動手的。”
街道盡頭,一位老者緩緩走來,他須發皆白,身體卻依舊挺拔,渾濁的眸光看向天空,透著一絲戲虐。
“他殺了我敕靈宮的弟子!”天空中,寬袍道人厲聲喝道。
可怕的意志早已將周道鎖定,不容走失。
“敕靈宮還真是霸道啊,你家的小崽子動了我御妖司的根苗,這筆債又怎么算?”霍龍王悠悠冷笑。
身為真境強者,武元蒙的那點手段怎么瞞得過他?
他前腳剛剛動手,襲殺了姜元,霍龍王強大的神識便已經將他鎖定。
“你真以為御妖司是紙糊的嗎?”霍龍王淡淡道:“你不要忘了,天才訓練營可是總司大人親自主持的!”
此言一出,各方皆寂。
誰都知道,霍龍王口中的總司大人是誰。
那是御妖司之主,天下斬妖衛之首,廟堂之上的重臣。
“霍龍王,你無需拿葉總司來唬我,沒有真憑實據,你敢栽贓陷害?”
“倒是這小子,當街行兇,殺害我敕靈宮弟子,證據確鑿,萬死難贖!”
天空中,寬袍道人一聲厲吼,他身形閃爍,直接消失,出現在周道的身前。
幾乎同一時刻,周圍景象扭曲,一位老者猛地拍擊,落在周道肩頭,將他推了出去。
兩道身影碰撞在一起,恐怖的余波被壓縮在半圓形的無形罩內。
即便如此,逸散出來的氣流已經將半條街道都摧毀殆盡,一座座樓宇隨之崩塌。
“天啊,這就是真境強者的實力,舉手投足都不是人間能夠承受的啊。”
“廢話,所以真境強者有規矩,若無必要,不可在凡間城池之中動手,這是鐵律。”
“真境前者若是放手一戰,一座城池根本承受不住,注定要被打穿。”
眾人驚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片落葉墜入怒海汪洋之中,隨風飄揚,身不由己。
他們紛紛后退,根本不敢靠的太近。
“霍龍王,你敢包庇此人,不怕朝廷治罪嗎?”寬袍道人厲聲吼道。
他一出手,黑色火焰沖天而起,宛若天柱一般,幾乎占了半條街。
如此大范圍的力量,簡直就像是一座火山。
面對這種力量,就算再多的九變強者也要填進去。
“真境……這就是九變之上的境界嗎?”
周道看在眼中,眸光閃爍,透出前所未有的渴望。
這才是真正的強者。
霍龍王沉默不語,一抬手,刀光旋轉,似如彎月流空,瞬間之前,千萬次的震蕩,將那黑色火焰斬滅。
與此同時,枯瘦的手臂之上竟然浮現鱗紋,他的手指好似龍爪,撕裂一切,直入黑炎之中,抓住了寬袍道人的肩頭。
“龍王爪!”
寬袍道人面色微變,厲聲喝道:“霍龍王,你果然如同傳言一般,得了真龍精髓!”
“只可惜,你走錯了路,大限已至!”
話音落下,霍龍王只覺得手中的衣袍猛地一沉,如同一張皮直接脫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道金光遁起,從那衣袍之中飛出。
“金蟬變!”霍龍王厲聲吼道。
寬袍道人如同梭子一般,破滅長空,裹挾毀滅之力,直接撲向了周道。
如此速度,迅若極光,生死幾乎便在剎那須臾之間。
眾人的眼睛還沒跟得上去,一個念頭便在心中劃過。
此人必死,再無生還的可能!
“小鬼,下輩子做豬狗吧。”
冰冷的聲音從那金光之中傳出,透著森然的威嚴。
就在此時,天空中,一陣陣沉悶的聲音響起,似如驚雷起伏,動蕩人間。
突然,云霄裂開,一道百丈劍光破空而來驚神泣鬼,煌煌巍巍。
這道劍光之下,整個臨安府都在震蕩驚顫。
“這是……劍……”
寬袍道人止住身形,猛地回頭,厲聲驚吼。
然而,他話音未落,百丈劍光猛地落下,直接將其吞滅,毀滅的波動將他的身體瞬間絞殺,化為粉末。
恐怖的劍氣還未消散,直接洞穿大地,撕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三分之一的臨安府幾乎被分裂開來。
巨大的煙塵沖天而起,幾乎覆蓋了臨安府。
片刻后,霍龍王從煙塵中飛出,一拂衣袖,蕩開濃烈的煙塵。
此刻,整個臨安府寂靜無聲。
漸漸,一道道身影從廢墟中爬出,他們驚恐地望著身前,這一刻,仿佛用盡了平生的驚駭。
身前,原本的街道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巨大的溝壑,好似深淵一般,難以見底。
“我……我的天啊……這是什么力量!?”
“簡直就是神跡,剛剛那是什么?直接滅殺了真境強者!?”
“那一劍若是無差別攻擊的話,臨安府還能在嗎?”
眾人驚嘆,有些恍惚地看著身前的黑暗溝壑,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敬畏籠罩心頭。
這種力量對于他們來說,已經與神明無異。
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到底是誰能夠擁有如此境界。
“這……這……難道是……不會吧!?”
李乘風,陳平,何英雄三大軍衛相視一眼,他們隱隱有些猜測,卻不敢確定。
此刻,周道早已離開,沒有了蹤影。
那劍光出現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結局。
霍龍王浮在天空,傲立云霄,看著遠處起伏的山岳,蒼老的眼眸中涌起一抹深意。
“劍柱,你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霍龍王喃喃輕語,呼嘯的風聲將他的聲音淹沒。
京城,玄天觀。
這是東郊燕山一座極為普通的道觀,
不過外人并不知道,玄天觀乃是皇家御設的道觀。
此刻,后山,池塘邊。
月光灑落,映照在清澈的池面上,一位須發潔白的老者正在垂釣。
他穿著破舊的道袍,眼睛微微瞇起,仿佛瞌睡一般。
嗡……
突然,魚竿輕輕一抖,池面上泛起層層漣漪,剛欲咬鉤的魚群轉頭散去。
“師傅,怎么了?”
旁邊,抱著魚簍的赤腳大漢問道。
“武家的小家伙死在了臨安府。”白發老道瞇著眼睛道。
“什么?”赤腳大漢面色微變。
武家,乃是敕靈宮內一大派系,京城最為顯赫的世家之一。
這重身份,在大秦境內幾乎可以橫著走了,竟然死在了外面?
“還有一位祭祀,也被人殺了。”
“祭祀!?”赤腳大漢手中一抖,差點將魚簍掉進池塘。
在敕靈宮,唯有達到真境才有資格擔任祭祀。
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實力,竟然被人殺了!?
“什么人這么大膽子?”赤腳大漢忍不住問道。
這可是大事件,以敕靈宮的做派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還能有誰?敕靈宮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竟然敢在臨安府動手腳。”白發老者冷哼道。
“不過此事透著蹊蹺,那個男人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師傅,到底是誰?”赤腳大漢追問道。
突然,一股可怕的氣息沖天而起,恨怒欲狂的吼聲響徹京城上空。
“御妖司,我要你們償命!!”
這聲音玄妙通靈,至少也得有真境修為才能捕捉到。
“敕靈宮動怒了!?”赤腳大漢心頭咯噔一下。
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出了這么的的事,敕靈宮怎么可能善罷甘休。
“償你媽的命,再敢叫囂,吞你全家,讓劍柱上門跟你掰扯!”
就在此時,御妖司方向傳來了回應,喝天罵地,無法無天。
赤腳大漢眼睛一轉,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
食柱罵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