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祭!”
話音剛落,周道的精血滴露在獠侯的尸骸上,直接滲了進去。
密室內卻沒有任何異象變化,原本應該出現的聲音也未在腦海中響起。
舉頭三尺,空空蕩蕩,那神秘的古老祭壇也為顯化。
“不成!?”周道心頭咯噔一下,臉上浮現出失望的情緒。
這種感覺就好像王小乙第一次逛花樓,一擲千金,充滿期待,然而春宵一刻,進來的卻是膀粗腰圓的壯碩大漢,僅僅那跳動浮夸的胸大肌便可以直接將其送走。
“我草了……這踏馬也太沒有輕重了,留全尸啊……”
周道剛要破口大罵,轉念一想,獠侯死無全尸,好像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怎么弄?”周道撇了撇嘴,心中充滿了不甘。
這可是極境大妖,堪比辟海境高手的存在啊,若是不拿來獻祭實在太可惜了。
“讓我想想,我記得《御妖司工作手冊》上倒是有養尸的法子。”
周道冷靜下來,天下道法眾多,里面也有養尸的法門,即便生死道消,也可以讓尸身不腐,不斷生長,最終保持一點靈識不滅,擁有諸多不可思議的能力。
古時候,有一宗門,名為煉尸宗,專門收集各種尸骸,以門中秘法煉制。
據說這一脈最厲害的神通名為天尸地藏乾坤大法,集齊千種生靈的尸骸,將其血肉雜糅成一團,尋找九處龍穴,每一處蘊養百年,便可以養出一頭天尸。
這種存在,堪比妖王,諸法不侵,可以毀天滅地。極為恐怖。
煉尸宗存在千年,也之煉出了半頭而已。
后來太祖立國,順手就將其給滅了。
周道對于煉尸之法不感興趣,不過其中讓尸骸繼續生長的法門倒是可以借鑒一下。
一般煉尸之法,都是通過種種手段讓尸體產生異變,死灰復燃,于寂滅之軀中孕育出一點生機。
像有些特殊的葬地,即便過了數十年,尸體也不會腐爛,相反頭發指甲還在生長。
這是天生的煉尸地,葬入之后,軀殼中便被寄了一點生機,日夜孕育,終成妖魔。
“這可是極境大妖啊。”周道撇了撇嘴,有些為難。
這種層次的妖物,身軀堪比法器,血肉乃是妖法鍛造,精華孕育,想要讓這種寂滅的身軀繼續生長恐怕不是易事。
要知道,即便對于煉尸高手而言,煉制一頭極境大妖的尸骸都算得上是高難度的挑戰。
雖然周道只是想要讓獠侯的尸骸繼續生長,達到能夠獻祭的完整度。
相比而言,難度的確降低了不少。
可惜,他對于這方面的術法是一竅不通。
“明天問問老師。”
周道想了想,李藏鋒這種級別的高手對于天下術法應該均有涉獵,況且御妖司人才云集,總會有法子的。
“千萬不能浪費了啊。”
周道看著獠侯的尸骸,心中暗暗祈禱。
極境大妖的尸骸,無論如何,必須獻祭給祖師爺。
沒辦法,他便是如此大孝彌天。
嗡……
周道一抬手,暫且先將獠侯的尸骸收入青蟠寶袋之中,緊接著方才取出了那卷古老的畫軸。
“日輪觀照圖……柳家守了那么多年,我便來看看你有何等秘密。”
這一刻,周道心中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異樣。
古老的圖卷緩緩招展,一輪大日印照長空,于蒼山盡頭顯化,天地之間,一半沉落黑夜,一半則無量光明,不知是日落日起。
天地便在這陰陽交織處被一分為二。
日生日落,潮漲潮起,陰陽相循,宛若輪回。
轟隆隆……
這古老的圖像好似烙印般直入本心,周道眉心處毫光大盛,咒日印自主運轉起來。
體內的孽龍,元王兩大真炁騰然而起,便好似古老畫卷中的大日升空而現,普照萬方,蒼山盡頭,沉淪黑淵。
僅僅一個念頭的剎那,周道體內的兩大真炁仿佛游走了天地,經歷了光暗,于天外虛空運轉了一個周天。
天地交泰以甲子,大日游走天地,這股力量能夠改天換日,滄海桑田。
在如此洗練下,兩大真炁在體內蛻變,鉛華蛻盡,磨礪處更加迫人的鋒芒。
孽龍元王,好似兩尊神祗,于沉睡中覺醒了那一絲光華,比起原來越發凝練。
轟隆隆……
巨大的轟鳴聲從周道體內傳出,如風雷相交,龍吟劍嘯。
兩大真炁便好似日輪觀照圖中的景象一般,黑夜與白晝交織,天地在盡頭凝為一線,漸漸靠攏。
可怕的波動不斷傳出,如驚濤海浪,瘋狂地沖擊著密室周圍的禁制。
孽龍元王瘋狂地碾壓,大有融合之勢。
砰砰砰……
孽龍咆哮,元王肆虐,這一刻,兩大真炁越發得像是兩尊古老的生靈,都欲吞噬對方。
黑色的大龍顯露猙獰,仿佛于黑暗深淵中崛起。
無量的光明亦綻放靈光,好似天地初開間那一縷神威。
天地交泰,大日輪轉,奇異的力量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便要將兩團真炁糅雜在一起。
轟隆隆……
就在此時,周道猛地蘇醒過來,萬般異象盡都消散。
密室內安靜得可怕,唯有他沉重的呼吸聲。
此刻,周道的衣衫早已被汗水侵濕。
孽龍元王重新歸于丹田,陷入沉寂。
然而,兩大真炁散發出來的波動卻比起之前更加恐怖,一黑一白,涇渭分明,如淵如日,相互運轉,生生不息。
“日輪觀照圖……果然有點東西,這玩意太逆天了。”周道驚喜道。
剛剛,他仿佛經歷了一個甲子的大日輪回,那種虛空輪轉的力量將孽龍元王兩大真炁錘煉了不知多少遍。
百煉成罡,換做其他人,或許早已踏入成罡境。
可是周道的底蘊實在太深厚,無論是孽龍炁,還是元王炁都非世間尋常真炁,凝聚了落日宗先代的心血。
想要將這兩大真炁百煉成罡可沒有那么簡單。
更不用說,周道的野心不止于此,他融合元王劍骨之后,便有了平衡兩大真炁的手段,將其融合為一只是早晚的事情。
如今有了日輪觀照圖,周道的心思便已經按捺不住。
“這寶貝的確厲害,難怪柳家興盛了那么久。”周道輕語。
事實上,柳家弟子即便有資格使用日輪觀照圖也無法達到周道這般效果,
落日宗有十大法印,乃是一切修行的根基。
唯有掌握了十大法印之中的一門才算得上落日宗真正的弟子,有資格參悟這日輪觀照圖。
就像周道修煉的咒日印,林戒修煉的劫日印,李藏鋒修煉的靈日印。
谷只有真正的落日宗弟子,才能激發出日輪觀照圖真正的神妙。
除此之外,其他人參悟此圖,稍有不慎,便會迷失在那虛空輪轉,大日輪回的萬象之中,神識寂滅,兇險異常。
因此,柳家擁有此圖多年,尋常弟子卻根本沒有資格參悟,一來是怕污了寶物,二來也是怕折損血脈。
“秦姨說得對,這寶貝的確是成罡圣法。”周道輕語。
觀此圖,如見大日,一朝入九天,一朝落蒼冥,受業無量,墮于深淵,光暗生死,陰陽一念,那種無上偉力仿佛輪回,勝過世間一切成罡之法。
“就是消耗太大。”
周道從青蟠寶袋中取出三千枚還真丹,直接煉化,填充著體內的那股饑餓感。
剛剛兩大真炁的蛻變吸取了太多的力量,雖然大部分都源于天地靈氣,可是依舊從周道的血肉之中汲取了不少精華。
兩大真炁的蛻變所需的力量簡直如海不可斗量。
周道從柳家寶庫中得了三百萬枚還真丹,若是如此消耗,恐怕很快便要見底。
“聽說山海宴上的大菜俱是稀世奇珍……”周道的心思突然動了起來。
據傳此宴乃是天下第一大宴,采補山海精藥,窮竭河川靈物,每一道菜肴都堪比絕世靈丹,尤其是那道主菜,對于九神柱這種級別的高手都大有裨益。
“我若是都吃了,那便再無虧空,踏入成罡境也是水到渠成。”周道咧著嘴,眼中泛起了精芒。
如此盛宴他不心動肯定是假的。
不過山海宴只有二十八個席位,能夠列席者皆是御妖司的最高層。
年輕一輩中,只有最優秀者才能一同入席。
這也是五方司主帶著弟子入京的緣由。
“不知道御妖司內還有什么厲害的人物。”周道喃喃輕語。
“對了。”
就在此時,周道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腦袋,打開青蟠寶袋,一道身影滾了出來,正是在柳家祖地被周道生擒的蘇京末。
此刻,他渾身被真炁符鎖禁錮,重重地摔在地上,轉身看向周道,怒目而視,一言不發。
“說說吧,什么來頭?”周道輕笑,倒也沒有什么殺心。
對方畢竟是成罡境的修士,價值還是有的。
蘇京末咬著牙,沉默不語。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意氣風發,跟隨師尊進京,本想要在山海宴上一鳴驚人,奪得那唯一的席位,成就御妖司年輕一輩最強之名。
然而如今,壯志未酬,卻成了眼前此人的階下囚。
兩者之間的差距,便如同王小乙逛花樓,本想著春色旖旎,剛進門便發現囊中羞澀,被那膀大腰圓的壯碩大漢給直接轟了出來。
“不說?”
周道冷笑,他漫步走到了蘇京末的面前,捏著他的臉,左右看了看,頗有相馬的感覺。
“長得倒是細皮肉嫩,年紀輕輕便踏入成罡境,你身份怕是不低吧。”
蘇京末的臉上涌起一抹血紅,他堂堂成罡境強者,何曾被人如此欺侮過?
“周道,我知道你,元王法會茍活下來的失敗者。”蘇京末咬牙:“元王之位讓給了炎君,你便再也沒有了雄心嗎?”
“只能依仗黃巾力士,算什么人物?”蘇京末冷笑道。
“有本事放開我,我跟你……”
“你踏馬腦子修壞了吧。”
周道不等他說完,抬腿就是一腳,直接將蘇京末踢了個老太太鉆被窩,臉著地。
“你是成罡境,讓我放了你跟你打?你踏馬怎么有臉說的?”
說著話,周道走到近前,一腳踩在了蘇京末的身上。
“你……”
“你什么你?在囂張我把你的毛全都給拔了。”周道狠狠道。
蘇京末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他從小在北司主手下修行,除了殺妖之外,對其他事情一竅不通,哪里見過周道這樣的兇煞無賴?
修士之間,怎么能用這等手段?
“我再問你一遍,到底什么來頭?”周道壓低了聲音,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
“你不說,我就扒光你的衣服,將你吊在御妖司的大門口,讓大家都來瞻仰瞻仰你這小白臉的身段,到時候應該會有人來領你吧。”
“你……”
一抹驚恐之色在蘇京末的眼中閃過。
他萬萬沒有想到,像周道這樣的人物好歹也是有頭有臉,頗有聲名,竟然連如此齷齪的招數都想得出來?
“你還是人嗎?你如此無恥,不怕辱沒師門?”蘇京末低吼道。
“不怕啊。”周道淡淡道。
“修士當有傲骨。”蘇京末斬釘截鐵道。
“那我便來看看你有多傲。”周道噙著笑,便要動手。
“我叫蘇京末,我是北司主的弟子。”
“果然很傲。”周道大笑。
北司主的弟子,這可比一般的成罡境還要值錢。
此刻,周道的殺心越發淡了,看著蘇京末竟是有些順眼起來。
“你要干嘛?”蘇京末被周道盯得發毛,惴惴不安道。
“不干嘛,留著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周道大笑。
笑聲朗朗,回響在密室內。
深山云霧,如仙人衣帶,飄飄渺渺。
古老的洞府內,鼎爐內燃著洶洶真火,傳出如雷霆般的“隆隆”聲響。
淡淡的丹香與刺鼻的血腥氣混雜在一起。
“哈哈哈,蠢貨,你又敗了,敗給了周道,能夠殺死他的只有我。”
被重重鎖鏈封禁的武蒼山發出了譏誚的笑聲。
武玄心躺在石床之上,鮮血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修復著他的傷勢,角落處已是骸骨如山。
此刻,他已經無力收拾那個瘋子。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嗎?”武玄心艱難地看向旁邊。
石臺前,呂先陽正觀看著一卷手札,這東西是除了日輪觀照圖之外,他最迫切需要的,從柳家寶庫之中卷了出來。
“找到了,就快找到了。”呂先陽喃喃輕語,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澤。
“你在找什么?”武玄心似有深意地問道。
元王法會之后,他便覺得呂先陽變得有些古怪。
“落日來處!”
呂先陽低沉的聲音幽幽響起,泯滅在這古老的洞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