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中天,那一道金光橫貫長空,若真龍當世,片片鱗甲浮起,吞吐日月星之力,轉化為神光雨灑,沒入周道體內。
霎時間,周道的吞吐量足足提升了十倍不止,丹田內炁海翻波,無盡的混元罡炁如龍運轉。
他的手臂泛起點點星光,好似大星閃耀,傳遞出恐怖的波動,身下的湖泊都劇烈震蕩起來。
一縷縷水氣還未觸碰到他的手臂,便化為白霧消散。
“摘星手!?”
周道神魂浮動,與頭頂上方那道金光龍形產生了共鳴,恍惚中,他仿佛置身混天大宇,日月懸空,星辰運轉,一只大手探來,摘取星辰,破滅虛空萬道。
嗡……
這可怕的圖景宛若烙印般深入神魂。
周道的身體猛地轟鳴,右手內部,星霞閃爍,流光運轉不息,一股可怕的力量悄然孕育。
與此同時,混茫黑暗的地下,一座廢棄的古老石窟內。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猛地驚起,一道道可怕的氣焰似乎遭遇恐怖,紛紛退去,就連僅存的熒光都顫動起來。
“道王六世輪回,這一世終將合一……落日宗的弟子終于尋到了龍虎山……”
深邃的石窟中,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透著一絲興奮。
“多少年了……等了多少年……”
那蒼老的聲音越來越大,如雷霆浩蕩,席卷八方。
那一道道可怕的氣焰瘋狂逃竄,卻已經遲了,在這吼嘯聲中,隱藏于黑暗中的可怕存在于瞬間化為劫灰。
“落日終將躍蒼穹……”
那蒼老的聲音猛地大笑,邁步走出了石窟。
龍虎山,深谷之中。
周道業已從修煉中蘇醒過來,第一次修煉三元法鑒,取得的效果簡直難以想象。
按照記載,即便掌握十大法印想要練成此法也要三五年的光景。
就算周道身負日宗界法這樣的秘術,也要一年多的時間。
可是按照剛剛的速度,估計兩三個月便能練成三元法鑒,到時候周道便可以辟海登龍門,踏入真境的最高境界,成就無量業位。
“那道金光!”
周道猛地響起剛剛修煉時的異象,正是有了那道金光相助,他的修行速度才大大提升。
那金光的氣息仿佛與他,不,是與落日宗天生相合,如潮生潮漲,契合相生。
周道猛地長大眼睛,卻劍身前的湖泊冒氣氣泡……
咕嘟咕嘟……
澄澈青碧的湖水中,一縷金色身影浮現,猛地躍出水面,激起浪花朵朵。
“大鯉子!?”周道一怔,有些愕然。
這不是那天在山下見到的那條金色鯉魚嗎?
“原來是你?”周道心頭一動,知道剛剛的異象多半便是因為身前這條金色鯉魚。
當日他便看出這條大鯉子非同一般,沒想到竟是他的機緣。
“你是什么人?搞得我那么舒服?”金色鯉魚開口了。
“嗯!?”周道一怔,露出異樣的神情。
嗡……
金色鯉魚甩了甩頭頂的兩根須子,剛剛他仿佛本能般地被吸引到這里,幫助周道的同時,他也獲得了巨大的好處,龍須足足便長了一倍,又硬又粗,頗為猙獰。
它的血脈也獲得了極大的提升,這種效果可比他胡吃海塞三個月還要夸張。
周道的身上仿佛有著一種魔力,一種天生契合它的魔力,能夠幫助它打破生命枷鎖的桎梏,達到命中的層次。
此刻,金色鯉魚看向周道的眼神都不對勁了,金芒閃爍之中透著深深的渴望。
那是一種意猶未盡的歡愉,是一種想要放肆宣泄的欲望。
這時候,周道看向金色鯉魚的眼神也變了,恍若回到了當年的孽龍江,看見了白胖子。
“兇兇……喜歡……”
白胖子甩著尾巴,蹭著周道的樣子在腦海中浮現。
周道嘴角微微揚起,不由地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鯉子,說出來可能你不太相信,我跟你一見如故。”
“巧了,我對你也是相見恨晚。”
金色鯉子浮在周道身邊,甩著尾巴,再也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嫌棄。
兩者相視一眼,不由地放聲大笑。
“又是你?”
就在此時,穹天之上,一陣輕靈之聲傳來,似如空谷幽蘭,聞之心折。
周道下意識抬頭望去,只見一道似曾相識的倩影映入眼簾。
“是你?”
天空中,一襲白衣踏著云彩走來,青絲如飛,明眸如皓月流空,光澤動人心魄。
蘇玲瓏望著周道,不禁訝然。
她依稀記得眼前這個男人,那日她下山尋嘟嘟的時候便曾遇見過,那時候對方還不是龍虎山弟子。
這才幾日光景,都已經混到內門,入了靈脈!?
“嘟嘟,你又亂跑。”
蘇玲瓏眸光微凝,掠過周道,落在了金色鯉魚的身上,俏美清冷的臉蛋上浮現出一抹不悅之色。
“你想紅燒還是清蒸?”蘇玲瓏淡淡道。
金色鯉魚“噗通”一聲墜入水中,緊接著游到周道身后,微微露頭,有些膽怯地望著天空中的蘇玲瓏。
“師姐,你這鯉子太柴了,不好吃,不如我幫你養幾天?”周道突然道。
嘟嘟金色的眸子豁然圓瞪,詫異地看向周道。
“嗯!?”蘇玲瓏側目望來:“你現在是靈脈弟子?”
“正是。”周道輕語。
“凡塵中人,初入龍虎山,便為內門,倒是不多。”蘇玲瓏第一次正視起周道來。
“你叫什么名字?”
“王元。”周道報出了自己的化名。
“王元……王元……”蘇玲瓏輕輕咀嚼著這個名字,在她的印象里并沒有這號人。
蘇玲瓏沉吟半晌,突然輕語:“你這名字倒是頗有意思,元初之始,上土為王。”
“師姐說笑的,主要是筆畫少,好記。”周道輕笑道。
“你養過鯉魚嗎?”蘇玲瓏畫風一轉,看向嘟嘟。
“養過。”
“我這條可不是普通的鯉魚,調皮得很。”蘇玲瓏盯著金色鯉魚,嚇得它直將頭埋進水里。
“我養得那條也不是很普通。”
周道笑了,腦海中浮現出白胖子的樣子,算起來,那可是孽龍江的龍王。
“那你先給我養著吧……養得白白胖胖的……”
蘇玲瓏話語一頓,目光瞥向嘟嘟。
“回頭紅燒!”
話音未落,蘇玲瓏玉足輕點,化為一道流光,轉眼間便回到了玄女鋒。
青碧色的池塘內空空如也,只有幾片浮萍漂著。
“玲瓏師姐,嘟嘟找到了嗎?”藍衣少女迎了上來,問道。
“不找了。”蘇玲瓏淡淡道。
那條金色鯉魚本就是靈脈之物,現在還給靈脈弟子也是理所當然。
最重要的是她不用再為那條惹禍且無用的鯉魚操心了。
“那怎么行?”藍衣少女愕然道。
“師姐,當年師傅請玄天觀的那個瞎子為你批過命,他不是說你以后的緣分全在嘟嘟身上嗎?”
“怎么能不找?”
“它的身上?”蘇玲瓏搖了搖頭。
自從得了那條金色鯉魚之后,除了給她到處惹禍之外,哪里帶來了什么緣分?
“命數之言,過耳流風罷了。”
蘇玲瓏漫步走出,腳下的云履如煙云消散,她光著玉足,踩在沙地上,走向靈府。
“我乏了,再睡會兒。”
“師姐……真不管嘟嘟了?你不想再見它了嗎?“藍衣少女在身后爭取道。
“再見就紅燒。”
玄女峰上,回蕩著蘇玲瓏的期許。
一夜過后,周道的靈府池塘內便多了一條金色鯉魚,將這玩意帶回來之后,周道終于知道那位所謂師姐為何答應得如此痛快了。
這踏馬就一吃貨,回來當晚竟然提出要吃宵夜,干掉了他兩千枚還真丹。
兩千枚還真丹都可以購買一座低級靈府了。
就這它居然說只吃了個半飽,氣得周道當時就想給它紅燒了。
不過這條叫做嘟嘟的金色鯉魚對于周道的作用也是極為明顯的。
自從那一夜之后,周道每天晚上都會帶著這貨前往后山修煉三元法鑒。
才短短半個月而已,周道已經練成了三元法鑒中的摘星手,另外太陰符也初見功力。
照這種速度,三個月的時間,周道便可以練成這門神通,嘗試突破龍門境。
也就是利用這段時間,周道終于打探出霍錦璃所在。
“天水樓乃是悟道峰的禁地,想要進去搶人還真不容易。”周道思忖著。
好在他還有大把的時間,九月初九便是王通與林戒約戰的日子,在此之前他都可以好好謀劃。
“當年那書生說得對啊……人世百苦盡為劫……”周道不禁苦笑。
當年他初入京城,借居得一院,參悟咒日印,遇見那窮酸書生洪明便聽他說過,但凡嘗到苦滋味,便是人間一劫數。
現在咂摸起滋味,還真是頗有道理。
“那書生說要尋長生煉道之術,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道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心潮起伏,突然念起故人來。
“變!”
就在此時,林小小一聲興奮的嬌喝聲響起,將周道的思緒拉了回來。
周道轉投望去,只見林小小掌中的石頭竟然變成了一塊金子。
“點石成金!?”周道雙目圓瞪,露出奇色。
這門術法也是落日宗三千神通中的一種。
近些日子,周道醉心修煉三元法鑒,卻沒有注意到林小小的變化。
這丫頭果然是天賦異稟,要知道點石成金的難度可比化物為食高多了。
“嘿嘿,我發財了……我發財了……”林小小興奮地大叫起來。
她將金子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真的。
頓時,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有了這種神通,還修什么道?煉什么法?
咔嚓……
然而,下一刻,林小小手中的金子傳出一聲脆響,金光渙散,竟然重新變成了石頭。
“啊?怎么回事?”林小小大叫起來,好似被人偷了錢一般。
“哈哈哈,法為入空,金不為真……”周道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小小這點道行能夠將一塊石頭點化成金,雖然只有十息的功夫,卻已經是奇跡了。
點石成金這門神通,一旦練到絕處,真金不從火中煉,頑石亦能盡低頭,縱然萬年,真金也不會退轉。
“氣死個人了,簡直就是騙人。”林小小嘟著嘴,將石頭扔到了一邊。
“你好好練,我回頭教你個法子,保證可以變出真金來。”周道鼓勵道。
他所說的法子自然是落日宗的十大法印,不過他現在沒有,只能日后補上。
“真的嗎?”林小小的眼睛亮了起來,仿佛被金錢填滿。
“當然,等你達到煉境九變。”
“煉境九變?”林小小妙目圓瞪,不禁露出失望之色:“那還要好久。”
“你勤快點就行了。”周道輕語,他給林小小的資源可是最好的,就算是一般資質,一兩年內也能夠達到煉境九變了。
“好吧。”
林小小無奈地應下,對于周道的要求,她從不反駁。
“平安觀主,出來一見。”
就在此時,靈府外傳來一陣叫喊聲。
周道一揮手,空中浮現出一幅畫面,門外立著位青衫男子,身負長劍,氣息如浪潮起伏,一看便是高手。
“這是誰?”周道一怔,并不認得。
“他叫趙運程,是靈脈的師兄,真境高手。”林小小道。
她進入龍虎山這么久,對外面的情況不太了解,可是對于靈脈內部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
“靈脈高手……終于上門了嗎?”周道目光凝起。
他以真境修為進入靈脈,入門的時候又在眾目睽睽之下鎮壓岳重門,按理說,靈脈中人肯定早已經注意到了自己。
只是周道沒想到靈脈高手如此沉得住氣,這么久才來找他。
“去看看。”
周道走出靈府。
“趙師兄,有失遠迎,還請入內一敘。”
“不必了。”趙運程一抬手,淡淡道:“師弟手段通天,剛入靈脈,便損了岳重門的名頭,讓他至今都不敢露面,實在是好手段。”
“趙師兄是來興師問罪的?”周道輕語。
“興師問罪?”趙運程冷笑:“我靈脈雖然人丁單薄,可是向來團結,斷不會為了他脈弟子為難本脈的兄弟。”
周道心頭微動,不是興師問罪?那是為了什么?
“正因為我靈脈團結,所以才不容易有半分污跡混濁。”趙運程接著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
“真境高手,直入內門,你覺得會不經過任何審查嗎?”趙運程冷笑:“雖然有人幫你鋪好了前路,可是想查終歸還是查得出來的。”
周道聞言,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龍虎山果然沒有那么容易糊弄,鐵板一塊,密不透風。
“平安觀主?我已經查過了,兩個月前,臨江府還沒有所謂的平安道觀,更不用說你以外門散修之姿奪得一級代理權,搭上齊羽的關系,進入內門。”
說到此處,趙運程的臉上浮現出冷笑。
“你來歷不明,潛入龍虎山,怕是居心叵測,想要蒙混過關?哪有那么容易。”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周道的神情變得冰冷,眸子里閃過一絲寒意。
“怎么?想要動手?不愧是鎮壓岳重門的狠人,有股子戾氣。”趙運程冷笑道:“光天白日,你盡管動手,看看能不能走出這靈脈大日峰。”
說著話,趙運程一手指天,玄光浮現,便要通知宗門。
呼……
就在此時,一只寬厚的手掌仿佛憑空出現抓住了趙運程的手臂,將他生生按了下來。
趙運程神色微變,猛地轉頭,看清來人,不禁愣住了。
“許佑師兄!?你怎么……”
“給我閉嘴,誰讓你擅作主張?”許佑一聲暴喝,面色鐵青。
趙運程臉上透著驚疑,卻不敢多說什么,他從入門開始便由許佑照顧,對他而言,后者可是如父如兄的存在。
許佑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向周道,卻是深深行了一禮。
這一幕讓趙運程和周道都頗感意外。
就在此時,許佑上前兩步,湊到周道跟前,低聲問道:“不知林戒師兄近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