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幻境。
秦桑盤膝而坐,氣息逐漸平穩。
他沒有受傷,僅僅消耗真元,調息之后,很快恢復全盛。
睜開眼睛,秦桑側目看著立在肩頭的天目蝶。
她的翅膀微微張開,天目內部雷芒隱隱。
天劫剛結束的時候,天目蝶全身發光,幾乎被雷絲包裹成一個雷球,宛如一只在雷霆里孕育而生的雷蝶。
雷光逐漸消退,天目蝶終于將此次吞噬的劫雷吸收進入體內,向秦桑傳遞出疲憊的意念,輕輕蹭了一下,投入氣海,沉睡去了。
秦桑有種預感,等天目蝶將劫雷之力徹底消化,應能得到不小的好處,可能比之前百年的提升還大。
“這也是一條路……”
他揉了揉下巴。
沒有巫族傳承,秦桑只能自己摸索,由于近百年來的精力一直在自身修煉,難免有些忽視天目蝶。
導致天目蝶的修為遠遠落后自身。
同樣的還有《天妖煉形》,至今還停留在第四層前期,結嬰之后秦桑幾乎放棄了煉體。
他的運氣算是很好的了。
元嬰初期時得到尸花血珀和元嬰符傀,中期時在洗身池獲得提升,又得到佛骨舍利,不僅修煉速度不慢,更重要的是兩次突破都堪稱順利。
即便如此,秦桑也不得已,將全部精力用在提升境界和《火種金蓮》上,其他的只能延后。
也就難怪,為何當今修士法修居多,實在是沒有多余的時間兼修旁門。
讓她吸收劫雷來提升,看似一條路,但必須等秦桑三百年一次的四九天劫,以及化神之劫,時間太久了。
讓天目蝶吸收別人的劫雷是行不通的,一是秦桑不想暴露天目蝶的能力,二來無論哪位修士在渡劫時,都不會允許別人靠近。
接下來,本尊和化身共同參悟《冰魄神光》。
數月后,本尊悄然離開清虛幻境,繼續回到煙水墟修煉秘術。
天劫過后,天道威壓不在。
秦桑解開了一層束縛,終于可以隨意行動,不必擔心半途出事,導致天劫來臨時出現意外。
其后幾年,秦桑一反常態,主動邀請江暮來洞府做客,坐而論道,有了些交情。
正如江暮所料,臨近盂蘭盆會,中州的拍賣會和易寶會漸漸多了起來。渡劫之前,江暮曾經派人送來過幾次消息,秦桑當時沒有理會。
不過,秦桑真正感興趣的那種頂級易寶會暫時還沒有出現。
秦桑湊趣參加過一次拍賣會和一次易寶會,期間出現了幾樣所謂的珍寶,能讓秦桑多看兩眼,但也僅此而已,后來便興趣缺缺,不愿再浪費時間。
值得一提的是,秦桑在一個拍賣會上拍下了一枚火棗。
當火棗呈現出來的時候,火玉蜈蚣在靈獸袋里騷動,傳來迫切的念頭。
說起火玉蜈蚣,秦桑便有些無奈。
火玉蜈蚣已經被收服,相較于肥蠶,秦桑更容易把控它的狀態。
在北海幫它升靈失敗,卻也帶給它不少好處,潛力大增,后來不斷服食火熔丹以及化身為它收集的各種靈藥,秦桑本以為火玉蜈蚣會先肥蠶進階。
不料,他來中州超過百年,火玉蜈蚣仍被牢牢卡在第四變的瓶頸前,不得寸進。
靈蟲進階之難,可見一斑。
難得出現火玉蜈蚣急切渴求的靈藥,秦桑毫不猶豫出手拍下。
火棗對修煉火行功法的修士也有明顯的好處,爭奪之人眾多,其中還有兩位元嬰,好在秦桑得了月妃的遺物,成功拿下。
服食了火棗,火玉蜈蚣故態復萌,蜷縮成一團。
它呼呼大睡,卻又沒有結繭,不像是突破之兆,秦桑拿捏不準,只能由它去了。
除此之外,秦桑也能通過六州堂了解天下大勢。
如今,修仙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件事,無疑是鹿野傳人出世!
秦桑和蘇子南未曾謀面,但間接產生了恩怨,月妃‘死’在化身手里,烏老從本尊手下敗退,以后說不定要做過一場。
得知蘇子南出現在中原,秦桑特意留意此事。
蘇子南白衣南渡,極為高調。
一入中州,冥月衛便被人認出,消息迅速傳遍整個中州,無數修士和勢力的目光聚焦在此人身上。
蘇子南不愧是化神義子,本身修為極高,乃是元嬰后期大修士,排場也大的嚇人。
此人身后時刻跟著兩個元嬰期的冥月衛,任他差遣,還有一個氣度不凡的陌生男子,如影隨形。
后來打探清楚,男子竟是在北荒魔名極盛,號稱第一散修的莫行道。
這種猛人,在蘇子南身邊形同護衛!
誰也不清楚蘇子南的神通有多大,因為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家伙敢得罪他們,不用蘇子南親自出手,連莫行道和冥月衛這兩關都過不去。
進入中原之后。
蘇子南先是失蹤了一段時間,行蹤詭秘,難以捉摸,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
然后便不負眾望,登門拜訪甘露禪院和八景觀。
他在兩個宗門停留的時間很短,有人親眼所見,他每次出來時臉色都非常難看,好像是發生了爭執,憤而下山。
接下來,蘇子南的舉動給中州帶來更大的震蕩。
他竟放出消息,欲召集幫手,去東海尋找無妄殿。
上一次,無妄殿遺跡出世,親歷者眾多,皆在遺跡外圍鎩羽而歸,八景觀和甘露禪院損失慘重,紫雷真人受傷。
自那以后,無妄殿遺跡徹底消失,再也無人找到。
加之遺跡太危險,感興趣的人就更少了。
隨著時間推移,無妄殿引發的風波本已漸漸平息,但各方都沒有忘記無妄殿出世前后發生的故事。
早就有人懷疑,化神修士可能被困無妄殿。
蘇子南的舉動,進一步加深了各方的懷疑。
蘇子南放出消息,宣稱若能助他進入無妄殿深處,遺跡里的寶物,他不僅一個不取,還會以重寶相贈,作為酬謝!
此人拿出幾種寶物,其中有兩樣,秦桑也頗為心動。
且不論蘇子南的承諾是否可信,此人的意圖耐人尋味。既然不為尋寶,為何不惜一切強闖無妄殿?
確認蘇子南在赤南島鏈現身。
不乏好事之人趕赴東海。
得知此事,秦桑也動了去會一會蘇子南的念頭,并且很快做出決定,留化身在蒲山修煉,本尊親自去東海走一趟。
一來見識見識無妄殿。
二來化神行蹤撲朔迷離,秦桑也想盡快證實。如果化神修士確切無疑失蹤,或者被困于某處,他在調查無相仙門時,不用那么忌憚甘露禪院和八景觀。
他沿著上次化身走的路。
先是乘船從飛云江南下。
江水滔滔。
秦桑立在寶船前頭,聽船分水浪之聲,左右一看,視野里只有無邊無際的江水,望不到兩岸風光。
此時,他已經離開涿州,進入中原腹地——江左六州。
他默算距離,忽而抬頭眺望上空。
不多時。
空曠的江面上忽有水霧升騰。
這些水霧非常奇怪,在遠處看不到,臨近時突然出現在視野里,分明是靈陣之力的作用。
水霧遮蔽千里江面,但不會影響視線。
“是龍居碼頭!”
船艙里有低階修士輕呼。
‘呼啦’沖出一群修仙者,擠在船頭,興奮地看著前方。
顧名思義,龍居碼頭和中原頂級宗門龍居洞天有關,事實上碼頭沒有名字,控制碼頭的是龍居洞天,所以外人都稱之為龍居碼頭。
龍居洞天山門位于涿州以南不足三千里,和不念山相距不遠,一東一西,都在飛云江兩岸。
出涿州,首先便要經過龍居洞天。
龍居碼頭是飛云江上的第二大的碼頭,僅次于飛云江和伏江交匯的飛云渡!
而且,龍居碼頭不僅能停靠渡船。
中州有大型飛行法器運行,其中最大的商家,背后便是龍居洞天。
霧氣朦朧。
江面之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根白色的巨柱,直入萬丈高空,消失在云海,仔細看才知,這些竟是江水形成的水柱。
一股股江水被莫名的力量吸引,猶如蛟龍盤繞,組成粗大的水柱,逆流而上,承托上空的云海。
每一根水柱周圍都停靠著很多的渡船。
這時,船上又響起整齊的驚呼聲。
只見遠處有一群修士下船,接著水柱根部白影閃現,一條水龍浮出江面,神駿威武,騰云駕霧,托著眾修士,飛入云端。
水龍入云的剎那,云氣分開一條通道,一個巨型飛行法器的輪廓一閃而逝。
這時,船身微微一震,停靠在一根水柱旁。
早已迫不及待的修士們急匆匆下船,御龍飛天。
船家接上新的乘客,繼續南行。
中原地帶,一切都井然有序,對低階修士無疑是好事,他們只需花費一定的靈石便可遠游,不用擔心遠行路上的危險。
想當年,結丹之前,秦桑甚至不知道云滄大澤之南是什么樣的。
“這種平靜,還能維持多久呢?”
秦桑無聲而嘆,轉身回船艙。
經過龍居碼頭之后,寶船行至飛云渡,秦桑更換商船,轉向東行。
飛云渡,與其說是渡口,不如說是大湖。
飛云江和伏江,中原最重要的兩個水系在此交匯,江水常年不斷沖擊,形成中原乃至整個大陸最大的湖泊。
飛云渡周圍城墟林立,商道繁盛。
八景觀和甘露禪院分別在飛云渡東西兩側,伏江南岸,山門離飛云渡都有一段距離,非常默契地不去干擾這里。
飛云渡如同中原的明珠,繁華中的繁華!
秦桑并未下船,本尊首次過來,但化身來過幾次,對這里不陌生。
有醉生夢死的修仙者。
也有孜孜求道的凡人。
蕓蕓眾生,形形色色。
在飛云渡都能見到。
船往東行,秦桑轉身望向西方,在甘露禪院以西,便是魔道第一宗天昊樓。
天昊樓和北地澤州化煞門、西路七州伏天谷,并稱中原三大魔宗,偶有魔頭成就化神。
三大魔宗共同進退,與北荒魔門亦有聯系,地位穩固。
何況,天昊樓的盟友不止這些。
順伏江繼續東行。
越過八景觀,臨近東海。
江左六州超級宗門的最后一個,瓊影門便在此地。
據說瓊影門和東海仙山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勢力之大,不次于天昊樓。
江左六州,五大宗門,并不是嚴格按照六州的界限劃分。
龍居洞天和瓊影門都非魔門,東海仙山也是道門傳承居多,卻反而和天昊樓暗中勾兌,三大宗門恰好呈品字形,對八景觀和甘露禪院形成包圍之勢。
這種格局一經形成,便穩定地延續至今。
當然,無論三大宗門怎么聯合,都不可能壓制和限制化神道統。
西漠基本是佛道兩門的天下,便是明證。
西路七州佛道很早便開始融合,靜禪山莊應運而生,如一枚釘子,牢牢楔在三大魔宗之間,令他們非常難受。
船出東海。
秦桑隨便選了座島下船,駕起遁光,熟門熟路向赤南島鏈飛去。
抵達赤南島鏈。
秦桑發現這里比上次化身來時還熱鬧,修仙者紛至沓來,流言四起。
不費吹灰之力打探到蘇子南的去向。
秦桑稍作停留,飛出島鏈。
化身當年乘船來過,秦桑還有印象。
他刻意壓制修為,改換容貌,在海面上飛馳了一陣,來到上一次無妄殿遺跡出世的位置。
懸浮在半空,秦桑看著空曠的海面,暗感詫異。
如果他沒記錯,當年這里應該有一座大島,直接消失了。
他繞著這片海域飛了一圈,確認自己沒記錯,僅僅無妄殿遺跡逸散出來的余波,便將偌大的島嶼夷平。
秦桑喚醒天目蝶,御使天目神通,天上海里都查看了一遍,毫無發現。
他沉吟少許,轉向西南,飛出一段距離,感知到前方雜亂的氣息,近處至少數百人,聚集一處,修為有高有低,不乏元嬰修士。
秦桑低調靠近,悄然融入人群,并未引起注意。
耳邊聽到議論聲,“蘇子南帶人在這里找了七天了,還沒有結果,看樣子又要無功而返。”
“誰不說呢,當年那么多人找了多少年,最后都放棄了。”
秦桑瞇起眼睛,極目遠眺,看到海面上泛起一道道寶光,人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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