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晨倒是乖覺,拜完師后就亦步亦趨跟在秦桑身后,以弟子自居。
回到六州堂。
江暮屏退左右,秦桑也讓申晨守在門外。
“在下一直有一事不明,道友可否解惑?”
江暮親自奉上香茗。
秦桑抿了一口,“江道友是想問那些隕鐵碎片吧。只是不知是自己要問,還是替別人問?”
江暮目光微凝,“若是替別人問,當如何?”
“這些隕鐵碎片關乎一個秘密,可惜線索中斷,秦某勢單力薄,短時間內也無法分心兼顧。不過,這個秘密雖然很重要,秦某并沒有獨享的想法,不介意尋找一方勢力進行合作。”
秦桑基本是明示了。
未來若能找到飛升臺,也需要繁瑣的準備才能開啟。
他不可能像玉骨魔頭和葉老魔,在中州大肆屠殺元嬰,煉制血嬰。有白的指點,可以選擇別的方法,但需要龐大資源。
找人合作是必然的。
六州堂是不錯的選擇,但江暮的身份和修為還差了點兒。
江暮沉默了一下,道:“十年前,穆堂主親自來飛云渡,本想登門拜訪,得知秦道友正在靜修,便沒有打擾,我這便命人聯絡總堂。”
秦桑留在六州堂。
等到入夜時分,江暮帶來一位面色紅潤、前庭飽滿、鶴發童顏的老者,正是六州堂堂主穆同書。
穆同書面相和善,臉上沒有大修士的威嚴,看著就很像一位和氣生財的商人,在秦桑面前并未刻意掩飾修為,竟是一位大修士!
“穆某來遲,讓秦道友久等了,”穆同書未語先笑,拱手見禮。
江暮主動退出門外,關上靜室的門。
“見過穆堂主。”
秦桑起身還禮。
六州堂堂主真是一位大修士!
親眼確認,秦桑仍感到頗為意外。
易寶會上此人并未露面,其他手段制造出大修士的威壓。
在秦桑的認知里,修仙界的大商會都和宗門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基本處于附庸的地位,甚至是宗門授意弟子創立的。
中州也不例外。
大修士作為一個宗門的頂尖戰力,不可能親力親為。
商會的管理者,了不起是宗門元嬰中期的長老,道途無望,發揮余熱,譬如七香閣的閣主。
秦桑之前做過調查,沒打聽到六州堂背后是哪個勢力。
現在看來,有這位堂主坐鎮,六州堂不必依附宗門。
“道友是不是覺得奇怪,穆某為何守著一個小商會,這么沒志氣?”穆同書猜出秦桑的想法,用略帶自嘲的語氣道。
秦桑搖頭,“六州堂可不是什么小商會。況且人各有志,秦某孤家寡人,比穆堂主還不如。”
“那是因為道友是向道之人,無牽無掛,心中唯有仙道!”
穆同書不知想起了什么事,面露感慨之色,“穆某年少之時,被老堂主領進六州堂,收為弟子,方有今日,舍不下這份牽掛。”
二人面對面坐下。
都不急于進入正題。
一番寒暄之后。
秦桑旁敲側擊問起六州堂的背景。
穆同書坦言道:“道友可以把六州堂看作一個門派,只不過本堂是以商道立宗,沒有宏偉的山門而已。在中原經營商會并非易事,尤其本堂不想做別人的附庸,好在各方勢力互相制衡,本堂能在夾縫里生存,但也少不了虛與委蛇,多方受氣。直至穆某突破元嬰后期,處境方才好轉。”
言下之意,六州堂并沒有依附任何勢力。
秦桑暗暗點頭,六州堂保持獨立性,還能發展出這么大的勢力,歷代堂主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得益于中原修仙界錯綜復雜,卻又能保持長久穩定的環境。
各方勢力都需要這么一個中立的商會,不被其他勢力過多干涉,所以默許六州堂存在。
秦桑把玩著手中的玉杯,想了想道:“穆堂主想必已經知曉原委。實不相瞞,秦某之所以大動干戈,因為隕鐵碎片可能涉及飛升的秘密。”
話說,目前朗讀聽書最好用的app,換源app,huanyuanapp.安裝最新版。
“飛升?”
穆同書童孔一縮,面露疑色,“此寶難道跟八景觀和甘露禪院有關?”
中州修士雖然不清楚‘飛升’的真相是什么,但都知道一個公開的秘密。
化神修士修為有成后,都會去拜訪這兩大仙宗。
所以秦桑說到飛升二字,穆同書立刻就聯想到他們。
六州堂總堂位于天中郡,在兩大仙宗中間,穆同書知道得更多一些。
那些化神修士應該是和兩大仙宗達成了某種協議,從兩大仙宗離開后,很少再出面干涉修仙界。
外界都懷疑,兩大仙宗是用飛升之法為籌碼,換取其他化神修士妥協,維系兩大仙宗的地位。
“非也!”
秦桑說出他多年來思考得出的結論,“仙佛兩門或許知道‘飛升’的真相,但不對我等元嬰開放。姑且相信‘飛升’是真的,仙佛兩門的化神修士要威懾各方,維持霸主地位,在此界停留還情有可原。歷代其他化神修士,不乏鹿老魔這種獨來獨往之人,無意發展勢力,為何還要在此界停留和閉關很長時間?想必,對化神修士而言,飛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另外,倘若兩大仙宗暗中動什么手腳,又該如何防范?”
“你難道知道其他飛升之法?”穆同書面露震驚之色。
秦桑搖頭輕嘆,“實不相瞞,秦某也沒什么把握,否則‘飛升’的真相不會一直掌控在他們手里。但即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一試。”
他暫時不準備對穆同書透露,元嬰后期修士有希望借助飛升臺飛升。
萬一穆同書不可靠,把他撇開,或者泄漏出去,局面可能會失控。
誰也不清楚,飛升臺究竟能使用幾次。
秦桑擔心其他飛升臺也和紫微宮的一樣,一次即毀。
“飛升……”
穆同書有些怔神。
對他們這些大修士而言,飛升仍是一件非常遙遠的事情,因為中間隔著化神難關。但正如秦桑所言,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要緊緊抓住。
走一步看十步。
縱然他用不上,還能造福后人。
但怎么確定秦桑的話是真的?
穆同書直言不諱,提出疑問。
秦桑攤開雙手,理直氣壯道:“不管穆堂主信不信,我拿不出任何證據!現在談飛升還為時過早,先要調查隕鐵碎片的來歷,修仙界有沒有和隕鐵碎片相似的寶物,以及它們的來歷……貴堂的分號遍布中原,消息靈通,不用付出多少代價。”
穆同書沉吟片刻,忽道:“本堂是否有幸,邀請秦道友做本堂的客卿長老?”
“秦某樂意之至。”
六州堂外。
秦桑和穆堂主依依惜別。
回到洞府。
秦桑將申晨叫到面前,“你修煉的什么功法?”
“啟稟師父,是金行功法《瑤光訣》。”
申晨立刻取出一枚玉簡,雙手呈給秦桑。
秦桑簡單翻看了一遍。
《瑤光訣》并不是什么頂級功法,但幾門附帶神通竟對煉器有幫助,從某種意義上講,非常適合申晨。
秦桑手里不是沒有更好的功法,考慮之后,決定先讓申晨繼續修煉《瑤光訣》,等結嬰后再考慮改換功法。
改換功法需要付出很多精力,影響修行。
秦桑修煉的不是同類功法,但以他的眼界,提點申晨一二絕無問題,思索了一會兒,在玉簡里留下密密麻麻的標注,丟還申晨。
“以后你記得專心修煉,盡快提升修為,暫時不要分心煉器,但切記不可荒廢。這些丹藥,酌情服用。”
秦桑從千鈞戒取出一些玉瓶,還有他搜集的一些煉器秘籍,一并交給申晨。
丹藥是他剛從六州堂買來的,用鱷妖一部分遺物就足夠了,六州堂還給打了折。
客卿長老的身份不用白不用。
申晨接過所有東西。
驚喜之余,終于回過味兒來。
師父果然不是無緣無故收自己為徒,聽師父的口氣,自己現在境界太低,要等成為元嬰修士才有用。
元嬰,對以前的申晨而言,只敢想想,有了這個便宜師父,似乎并不遙遠了。
申晨在修仙界摸爬滾打多年,不覺得有什么不適。
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最怕的是自己沒用!
況且,便宜師父看中的是自己的煉器天賦,不是自己的小命。
秦桑不管申晨什么想法,抬起手,駢指點在申晨眉心。
申晨只覺一陣恍忽,意識里忽然多出一個殘陣,他現在僅能看到冰山一角,但能夠感受到靈陣極為復雜,是他平生僅見。
“這是完整靈陣的一部分,記住為師之前說過的話,只能參悟,不要莽撞嘗試!”秦桑沉聲道。
申晨連忙抽離心神,誠惶誠恐,“弟子遵命!”
秦桑點了下頭。
把申晨強推至元嬰,可能和怪臉人的徒弟一樣,缺少歷練,能力跟不上境界。
不過申晨不比白寒秋和梅姑,之前和秦桑沒有淵源,談不上有什么感情。
秦桑臨時起意收這個徒弟,更多看中的是他的煉器天分,斗法能力不重要,和衣缽傳人還是有區別的。
又交代了幾句。
秦桑本想趕申晨出去,想了想道:“你站在一旁,為師要煉制一樣東西,你可在旁觀摩,不用急著參悟出什么,記在心里即可。”
“是!”
申晨縮在墻角,又是興奮又是期待,他第一次親眼觀摩元嬰修士煉器。
秦桑手指抹過千鈞戒,掌心多了一枚妖丹,正是鱷妖的妖丹。
第一頭鱷妖被太陽神鳥炸死,僅剩殘尸,精魄和妖丹都毀了,第二頭鱷妖的妖丹則完整保留下來。
鱷妖精魄在搜魂后消散,妖丹里沒有了妖鱷之魂,只剩純凈無暇的妖丹。
申晨看得癡了。
“化形大妖的妖丹!”
申晨心中巨震,對這個便宜師父的實力又有了新的認知。
秦桑盯著手中妖丹。
反殺鱷妖,得到鱷骨之后,秦桑便在思考怎么為我所用。鱷骨激發出千丈巨鱷,威力不凡,若能利用,又多了一門強大手段。
叵耐他并非妖身,沒有鱷妖血脈,無法收服鱷骨。
他沒有鱷妖血脈,但有鱷妖尸體和鱷妖妖丹,這頭鱷妖生前祭煉過鱷骨,鱷骨已經認可了它的氣息。
秦桑想利用這些,欺騙鱷骨,十年間邊修煉邊推演,已有腹桉。
妖丹在手。
秦桑掌心忽然彌漫上一團黑色的火焰,魔火的氣息極為暴烈,但在秦桑手里卻顯得是那么溫順。
申晨瞪大眼睛看著秦桑手里的魔火,咽了一口吐沫,又懼怕又羨慕。
他感覺,魔火輕易就能致他于死地。
自己若能像師父,收服這么可怕的魔火該多好。
魔火包圍妖丹。
火苗顯得非常輕柔。
接下來,妖丹竟開始變得柔軟,從渾圓的形狀塌陷成橢圓形,直至最后竟變成薄薄的一片。
修仙者得到妖丹,大多用來煉丹。
申晨第一次見用化形期妖丹煉器,渾然忘了之前那些雜念,專注看著秦桑的動作。
在申晨視野里。
魔火有規律地出現了幾次跳動,秦桑取出幾種珍稀靈材,打出一個個他難以理解的符文,妖丹便形態大變,最后變成一只透明的手套。
每一步都是那么流暢,水到渠成,令他沉醉。
不過,申晨不明白這個手套有什么威能,只感覺不像法寶,對此很費解。
手套成型后,秦桑又取出一個小玉瓶。
玉瓶里裝著鮮紅色液體,純凈如紅色寶石,正是秦桑從鱷妖尸體里提煉出來的精血。
‘啪!’
玉瓶開啟,精血自行飛出,懸在手套上方。
秦桑手指如輪,從精血引出一條絲線,像繡花一般,編織出一個鮮血之手,徐徐落下,融入透明手套。
霎時間,血光大作。
申晨凝目望去,只見血光內部懸浮著一個血色手套,極為纖薄,猩紅似血,散發可怕的兇厲氣息,仿佛大妖重生!
‘唰!’
血手套飛到秦桑左手,氣息和血光內斂,變回透明,柔若無物。
秦桑取出鱷骨,用左手握住,撤掉上面的魔火封印。
鱷骨又開始掙扎。
但此次不同了,秦桑一催動血手套,鱷骨便漸漸安分下來。
“成了!”
秦桑心中一喜。
耗費化形大妖的妖丹和精血,雖然只煉制出一個控制鱷骨的工具,也是值得的。
“以后,就叫你血鱷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