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外界虛空也在震,而且千鈞戒的波動沒有完全消失,這說明,散落在這里的空間碎片很可能不止這一塊。
不過,千鈞戒的波動變得非常微弱了,遠不如剛剛收回的這塊碎片感應清晰,出現這種情況,或許是其他碎片太小,損壞太嚴重。
秦桑自然想要將所有碎片收回,但此刻的變故讓他無暇考慮那些,收回心神,環目掃過四周,眉頭緊緊皺起。
空曠的海面上,遠處島山之影隱現,天上被厚厚的黑云籠罩。
黑云壓得極低,沒有雷霆閃電,只有極致的黑暗,給下方帶來沉重的壓力,以秦桑的修為也無法完全摒棄這種感覺,并且清楚知道,云中定然存在未知的危險。
幸運的是,自從他們進入群島,黑云一直維持著這般,并未主動攻擊他們。
但在這時,天地震動,海中水浪迭起,隨著震動加劇,數丈高的浪頭隨處可見。
‘嘩!’
一股大浪迎面拍過來。
秦桑屹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看水浪將要拍在他身上,忽然自行分裂出一個缺口,恰好避開秦桑。
類似的景象不斷發生,秦桑身上滴水不沾,仰頭盯著上方,天上的黑云也暴動了,云濤怒卷。
秦桑說不清震動是何時開始的,只能確定是在千鈞戒發生異變的時候,那么震動源頭是不是千鈞戒?
看起來是天地震動,實則他們正處在陣中,很可能是大陣出現了什么變故,而千鈞戒收回一個小千世界碎片,這么大的動靜,導致大陣根基被撼動,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不會引發大陣崩潰吧……”
秦桑暗自嘀咕。
辛家出動族中這么多高手,敢于邀請兩名煉虛修士同行,與虎謀皮,所謀甚大。他們總不可能是沖著千鈞戒來的,這里肯定還藏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些秘密或許也和千鈞戒有關,毀掉就太可惜了。
秦桑想到千鈞戒空間中神秘的殿閣和高壇,說不定暗藏玄機,可惜他每次只能在里面停留非常短的時間,然后必須出來,等空間穩定才能再進,眼前來不及一一探查了。
思緒閃動間,周圍的異象愈發恐怖。
天上地下,驚濤駭浪無處不在,黑云狂卷,將要天崩一般,隨時可能砸下來,毀滅一切。
秦桑這時心有所感,扭頭望向來路。
令人震驚的是,天邊的異象比這里更加驚人,形成黑色的流云,猶如一頭頭黑龍,又如天上的大江,浩浩蕩蕩。
無窮無盡的黑云奔涌而去,島影都被黑云淹沒了。看起來,大陣外圍發生了更猛烈的異變,崩潰將從外圍開始。
看到此景,秦桑心中警兆大起,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里可能真的要崩潰了,接下來勢必極度危險,不是能否得到寶物的問題,而是能否全身而退的問題。
一旦大陣毀滅,秦桑現在所處的位置,顯然來不及逃跑的。
“在毀滅來臨的一刻,自己能不能躲進千鈞戒避難?”
得知千鈞戒是一個小千世界的碎片,秦桑便想到了這個作用。
他將千鈞戒戴回右手拇指,下意識轉了轉,并未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枚扳指上,舉目四望,尋找藏身之地。
秦桑獨走,已經離開峽谷的裴供奉和辛家修士渾然不知。
他們離開后便四處巡獵玉靈。
一群人浩浩蕩蕩,一束束銳利的目光掃蕩八方,不放過絲毫空當,即使玉靈能夠隱匿進虛空,也瞞不過這么多眼睛,不料搜尋了一段時間卻一無所獲。
最前面的辛少主忽然停了下來,眾人本以為終于找到一頭玉靈,跟上來卻發現什么都沒有,唯有辛少主眉心緊蹙,神情凝重。
“辛笙,哪里不妥?”
一直落在最后,似乎毫不關心玉靈的裴供奉,上前問道。
辛少主輕輕搖頭,沉聲道:“這么找下去,速度太慢了!而且那些玉靈不會停留在一個地方,他們會到處活動。”
即使陣圖上只有大陣外圍的區域,范圍也非常廣,走完一圈都要不短的時間。
裴供奉目光一閃,眼神意味深長,“你想分頭尋找?”
“不錯!”
辛少主掃過一眾辛家修士,“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足夠的玉靈,交給秦長老煉制渡船。駱伯,大長老、二長老,你們各領一隊,分開搜尋。”
駱管家聞言大急,“老爺臨走前命令老奴,寸步不可離開少主……”
其他人也連聲附和。
辛少主擺擺手,打斷駱管家,“進來這么久了,可曾遇到什么危險?至少這片區域應該是安全的,玉靈的隱匿之術非常奇特,其他人可能會被蒙蔽,駱伯和兩位長老親自坐鎮,才能夠萬無一失。至于我,有瞑靈護身,駱伯還擔心什么?這樣吧,三長老,勞煩你和我同行,為我護法。”
眾人紛紛看向一名青年。
青年一襲白袍,面容年輕,眉宇間有著不符合外表的滄桑。
他神情微怔,飛身上前,拱手應道:“是!駱管家放心,老朽定會護得少主周全。”
一個家族每隔一二十年就能產生新的一代,修士天賦有高低,機緣各不同,修煉速度有快有慢。高階修士壽元漫長,如果只論輩分,論起來太過麻煩。
是以許多家族之中亦設有職位,比如辛家化神修士便可升任本族長老,有輔助家主決策之權。
三長老論輩分是辛笙的爺爺,上代家主的叔父,但彼此以職位相稱。
辛家無家主,只有少主,但三長老這位長輩對辛少主并無絲毫怠慢。
辛笙名為少主,實為家主,因其曾立誓,完成上代家主遺愿才會繼位,而非威望不夠。
辛家上下對這位少主心服口服。
一來辛少主成功掌控了瞑靈,乃是辛家現今最強的力量,也是家主標志之一。
二來上代家主突然隕落,內部后繼無人、裴供奉心思難測,外有強敵虎視眈眈,危難之際,辛少主艱難周旋在裴供奉和那位強敵之間,保全了辛家,這份能力是其他人望塵莫及的。
見辛少主主意已定,駱管事也不好多說什么,眾人分配人手,算上裴供奉共計分兵五路。
“裴前輩,要不要派兩個人給前輩打下手?”辛少主問。
裴供奉不屑道,“除了你,其他人只會拖老夫的后腿。”
眾人不敢怒也不敢言,默默遠遁。
“晚輩先行一步!”
辛少主躬身一禮,招呼三長老,沿著既定的方向離開。
凝視辛少主的背影,片刻后又看了看駱管家等人離去的方向,裴供奉眼底閃過一抹狐疑,旋即嘴角露出冷笑,冷哼一聲,身影閃爍,憑空消失。
“我要專心驅使瞑靈感知前方,兩側和后方就交給三長老了,”辛少主扭頭道。
三長老立刻應了一聲,特意落后辛少主十余丈,掐了個法訣,身后涌起一團灰氣,最后化作一枚眼珠,灰色的眼珠緩緩轉動,露出邪異之芒,凝視后方。
與此同時,三長老袖中忽然青光一閃,發光的是一枚玉鐲,青光一閃而逝,毫無波動,前方的辛少主渾然不知。
二人一前一后,在海面上飛馳。
分兵很快便有了效果,飛行不多久,辛少主就發現了玉靈的蹤跡,瞑靈從她背后一躍而出,直撲向一片虛空。
‘噗!’
玉靈被逼現身,便已來不及逃離,周圍都被陰影籠罩。陰影扭曲,生長出一只只古怪長爪,爭先恐后抓向玉靈。
玉靈左沖右突,始終無法逃離,最終被一只怪爪抓住手臂,來不及掙脫,其他怪爪便瘋狂抓來,玉靈瞬間淹沒在陰影之中。
陰影回歸,將一枚玉片呈給辛少主。順利收回一枚玉片,二人信心大增,繼續向前。
一座座島山被他們甩在身后,遲遲沒有找到第二頭玉靈,辛少主眼神專注,沒有絲毫焦躁之色。
就在這時,辛少主再度停下,口中發出一聲輕咦。
“少主,發生何事?”三長老追上來。
“這里有玉靈的氣息,但好像在山里面……”
辛少主望向前方那座島山,山勢陡峭,怪石嶙峋,繞島轉了半圈,果然看到一個狹窄的洞口。
辛少主微微一笑,“這頭玉靈藏得好深,幸好有瞑靈助我……”
說著,二人進入洞中,發現山洞內部細長蜿蜒,分叉無數,但在瞑靈的敏銳感知之下,玉靈無所遁形。不知繞過了多少條山洞,他們終于在地底找到玉靈。
收回玉片,原路回返。
當他們回到洞口,辛少主正要一步踏出,好似忽然感覺到什么,腳步猛然頓住,目光如電,掃視洞外。
洞外景色如故,黑色的天、黑色的海、朦朧的山影、寂寥的虛空,毫無異常。
辛少主卻神情陡變,大叫不好,身影急退。
三長老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頓覺一陣地動山搖,不知從何而來的濃郁霧氣剎那間彌漫而來,充斥整個山洞。
霧氣滾燙,帶有一種奇異的灼熱之力,如烈火灼燒他們的身體。
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威勢橫壓而至,辛少主和三長老只覺氣息一滯,耳聞一陣轟隆巨響,頭頂石壁崩塌,亂石穿空,狼狽地被甩出來,發現山外已經被濃霧籠罩。
‘唰!’
霧中赤影乍現,天氣元氣狂震,便見一條巨大的火焰長鞭,帶著恐怖的氣勢狠狠抽向辛少主。
這一鞭仿佛要將虛空粉碎,辛少主和三長老受此一鞭,必死無疑!
危機突至,辛少主匆忙驅使瞑靈擋在身前,只聽‘噗’的一聲,長鞭正面抽中瞑靈,火焰悍然撕開陰影,盡管沒有將瞑靈的身體貫穿,卻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赤火熊熊燃燒,猶如瞑靈的鮮血。
“裴供奉,你想干什么!”
辛少主厲聲質問,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三長老更是驚疑萬分。
這一擊,竟是來自他們辛家的供奉——裴供奉!
裴供奉對他們出手,而且是偷襲,周圍似乎還布下了陣法。
“呵呵……”
霧中浮現出一道身影,傳來裴供奉的冷笑聲,“你這丫頭心機頗深,想用分兵來迷惑老夫的視線。可惜你忘了一個道理,一力降十會!老夫懶得管你有什么陰謀詭計,和姓秦的有什么盟約,只要擒下你,一切真相大白!你手中那物,即便不是玉璧,定也是一件對這里極為重要的東西,真以為能瞞過老夫的法眼?”
計謀能成的前提是對方會跟著設計之人的步伐,任其擺布,而裴供奉恰恰擁有掀桌子的實力。
“啊!”
瞑靈發出凄厲地嘶吼。
赤火灼燒瞑靈的身體,帶來無盡的痛苦,但瞑靈也絕非弱者,虛影蠕動,傷口瞬間恢復,身形暴漲,頂天立地。
可裴供奉為它準備的殺招不止于此。
霧氣翻滾,無數火環浮現,形如枷鎖,凌空罩來。
看著張牙舞爪的瞑靈,裴供奉冷笑,“當老夫不知,你們辛家操縱瞑靈需以精血為祭?這一路上,瞑靈應該吞了不少精血吧,難為你將虛弱隱藏地這么好。不過,瞑靈還能出手幾次?老夫這座淵陽無極陣,可是為你們準備很久了!”
辛少主此刻已經滿臉駭然。
自以為隱藏地非常完美,實則底細早已被對方看穿,這種感覺太令人絕望了。
這是一場誤會,她和秦長老之間沒有特別的盟約,但任何解釋都是徒勞的,裴供奉已經撕破臉,必不可能留手,再無轉圜余地。
“你和父親盟誓在先,不怕被誓言反噬嗎!”辛少主手邊只剩一根救命稻草。
“放心,老夫會活捉你,留你性命,你和辛家,老夫都還有用。”
裴供奉語氣玩味,勢在必得一般。
三長老懸立在辛少主身后,經過最初的驚慌,漸漸恢復理智。
神情雖然驚慌,眼底卻有著常人難及的冷靜。
他貌似和辛少主站在一起,共抗強敵,不動聲色瞥了眼霧氣之外,語氣充滿憤恨,“少主,老家主在世時,我就看出此人便居心叵測,現在終于露出獠牙!此人狼子野心,求饒是沒用的,我們全力出手,秦長老和大長老他們察覺到波動,前來相助,我們才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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