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繆肅容問道:“敢問道友如何稱呼?”
“在下姓秦。”
秦桑拱手。
“原來是秦道友,”元繆點點頭,抬手向天邊一指,“此地非是斗戰之所,請諸位隨我來。”
說罷,元繆縱起遁光,身如流火,破天而去,秦桑三人隨其飛遁而走。
那名曾和幾泓交手的朱厭族高手按捺不住,撓了撓后腦,丟下一句‘你們在此守著’,便急吼吼追了上去。
高手對戰,對每個朱厭族人都有無與倫比的吸引力,剩下的族人急得抓耳撓腮,幸好理智還在,知曉自己職責在身。
元繆帶著眾人飛向天外。
途中思淥想起一事,傳音道:“此次只是兩位切磋,就不要驚擾其他道友了。”
一旦此戰的消息泄漏出去,定會在朱厭全族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場面就太大了,非他們所愿。
元繆唔了一聲,有些不太情愿,朱厭一族好戰,擅長在斗戰中汲取經驗,若能觀摩高手相爭,對族人后輩是一次難得的機緣。
即使元繆在全族面前輸了,也不覺得丟自己的顏面,不過技不如人罷了,大不了回去勤加修煉,以后再來過!
不過客人既然提出要求,他也不好駁了對方臉面,施法隱去眾人氣息波動。
秦桑等人在天上飛馳,下方的景物流淌而過。
挪移陣位于此間,這里定是朱厭一族樞機之地,出人意料的是,朱厭族并沒有像其他異人族那樣,在這里建造宏偉的仙城。
周圍一派自然景象,無數形狀奇特的山峰矗立在大地上,江河川流不息,山林郁郁蔥蔥。
朱厭族人便生活在山野之中,時而能夠看到樹冠下方轉出人影,又有許多人在樹梢藤蔓之間穿行跳躍,以此為路。
朱厭族的凡人也是身強力壯,靈活矯健,能夠力遏虎豹。
不過他們并非茹毛飲血的野獸,亦會建造精美的屋舍,靈智不弱于人族,只是他們本性親近自然,衣食起居完全融入自然。
除了朱厭一族,秦桑也看到了其他異人族。
在朱厭族中,見到其他御族的身影實屬正常,但秦桑發現,有一種異人族的數目格外多,僅他看到的數目,僅比朱厭族人少一些。
此一族人手腳細長,皮膚白皙,面相略顯奇特,腮部毛發旺盛,在眼瞼下方長有兩道花紋,給人感覺他們似乎時刻笑瞇瞇的,說話也是細聲細語。
比起瞪著銅鈴大的眼睛,隨時想找人打一架的朱厭族,明顯親和多了。
他不禁好奇此是何部,朱厭族竟然能夠容忍這么多人進入自己的領地。
“此乃幽鴳一族,”幾泓傳音過來,“此族雖非上族,但據說實力也不弱,甚至傳言他們能夠和朱厭族平起平坐,只是分工不同,一起統御其他御族。當然外人難知內情,朱厭一族一直是主導者,他們應該還無法挑戰朱厭一族的地位。”
秦桑嗯了一聲,將此事記下,幽鴳一族的地位如此之高,以后他在這里開辟道場,肯定還要和對方打交道。
說話間,前方的元繆速度降了下來,帶著眾人落向一座鶴立雞群的絕峰。
此峰四面近乎絕壁,峰頂開辟出平整的石臺,四方四正,頗為廣闊,乃是一處上好的斗戰擂臺。
這種擂臺在此地屢見不鮮,幾乎每座山頂都被切平,建造成大大小小的石臺,他們一路飛來,竟然大部分擂臺上都有人在交手,有修行之人亦有凡人,圍觀者眾多,喝彩聲不斷。
可見,朱厭一族的好戰之名果真名副其實!
‘轟!’
元繆落地,打出一道玉符,腳下重重一點,旋即擂臺輕輕震動,四面有赤光升騰,赤光最后化為光幕,光幕中一道道光絲交錯,形成一張平滑光網,覆蓋整座擂臺。
與此同時,光網表面亦有流光滑過,將此地異象全都遮擋住了,外面無法窺見。
元繆轉身對秦桑解釋道:“秦道友勿憂,此陣只為防范余波外泄,造成破壞,不會對你我斗戰造成任何影響。我族斗戰無有那般規矩,自覺不敵便高聲認輸,否則被打死打殘也怨不得別人。另外,既然是約斗而非死斗,踏出擂臺就算輸了,但如果秦道友故意避戰,實非老夫想要看到的!”
頓了頓,元繆身上陡然爆發滔天戰意,“還望秦道友拿出真本領,莫要手下留情!”
秦桑不答,但氣勢亦在同時爆發,兩股氣勢如兩頭蒼龍在天空沖撞,霎時昏天地暗,飛沙走石,虛空之中轟隆隆震響如雷。
此地大陣顯然極為堅固,遭受這等沖撞,光網和大地巋然不動。
思淥等人閃身落到旁邊的觀臺上。
秦桑凝視元繆,見此人雙目赤紅,眼神兇悍無比,現在給他的感覺就像一頭兇獸,但對方的理智絲毫不受影響,比兇獸還難對付。
元繆右手紫光閃過,握住一根紫金長棍。
秦桑早就發現了,朱厭族無論凡人還是修行之士,都喜歡使用棍、棒、重刀之類的兵器,其中以長棍最多,估計是這種武器可以盡情宣泄他們的力量。
長棍一端點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一道紫金光暈蕩開,元繆全身霎時便如金鐵澆鑄!
感受到元繆越來越強盛的氣勢,秦桑輕吐氣息,祭出靈牌,五指緊扣。
與此同時,他默催法訣,體內《天妖煉形》運轉,召喚法相,只覺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融入自己的血肉骨髓,全身充滿無窮無盡的力量。
同時明山鎧在他身上顯化,此寶經他再度祭煉,亦有靈寶威能。
元繆瞇了瞇眼睛,他是一路斗戰修行上來的,敏銳察覺到秦桑的變化,竟有一種被壓迫之感。但對手越強越能激起他的戰意,發出一聲低吼,右手驟然緊握。
‘唰!’
這一刻,秦桑視野里仿佛只剩一道紫金流光,一道棍影在眼前極速放大。
第一擊只是試探,威勢也不容小覷,秦桑目光一閃,原地不動,手臂微微抬了一下。
‘轟!’
擂臺上出現了一個詭異的靜止畫面,秦桑站在原地,雙腳微微分開,手擎靈牌。元繆則出現在秦桑上方,雙手合握紫金長棍,縱劈而下,劈在靈牌之上。
第一擊,看似不分高下。
幾乎在元繆現身的同時,身影尚未消散,秦桑身后竟然又出現了一位元繆,紫金長棍狠狠向他后腦砸來。
秦桑不慌不忙,依舊是揮動靈牌抵擋。
只聽得擂臺上轟鳴不斷,秦桑雙腿仿佛扎根在了地上,須臾未曾離開原地,而一個個元繆在他頭頂不斷閃現,眨眼間便出現幾十上百位,身影重重迭迭,影影綽綽。
秦桑好像同時在遭受無數元繆圍攻,靈牌在他手中如蝴蝶翻飛,將所有棍影牢牢擋了下來。
這種短兵相接的搏斗,秦桑卻是很少遇到,因為他法身修為更高,力道更多是輔助或者迷惑對手的判斷。
不過,得益于曾經修煉大金剛輪印,擁有賦予近乎本能的敏銳靈覺,他的斗戰能力絲毫不差,守得密不透風,令元繆找不到破綻。
盡管如此,秦桑只守不攻,看起來還是落了下風。元繆的攻勢如狂風驟雨,感覺隨時可能會將他淹沒。
正在觀戰的幾泓不由緊張起來,思淥倒是氣定神閑,對秦桑充滿信心。
元繆久攻不下,忽然高叫一聲,“道友何不拿真本事出來?”
下一刻,虛影齊齊破碎,天地之間只剩一道棍影,那便是紫金長棍的本體。
這一棍仿佛融合了無數個元繆的力量,又像是經過不斷累加,氣勢攀登到了頂點,終于在此刻爆發!
“吃俺一棒!”
秦桑頓覺頂門刺痛,心中生出警兆,知曉這一棍的威力,當即心念一轉,不再遲疑,真正運轉大金剛輪印,剎那間身軀內外明澈,顯化金剛琉璃身。
隨即便見一道青光沖天,主動撞向紫金長棍,悍勇無畏!
下一刻,青金兩色的氣浪驟然爆發開來,磅礴偉力卷向天際,仿佛將天都要掀開,幸好被光網所阻。
在氣浪之中,秦桑和元繆不約而同倒飛回去。
秦桑雙腳連踏虛空,強行穩住身形,抬頭看到元繆紫金長棍拖地,劃出一道醒目的白痕,也是將將站穩。
“好力量!”
元繆目露精芒,仰天發出一聲大吼,吼聲暢快。
秦桑目光微凝,看到元繆的皮膚愈發赤紅,仿佛鮮血從體內滲了出來,接著全身血光蒸騰,猶如血焰在他身上燃燒。
在血焰出現的瞬間,元繆氣勢再度暴漲。此情此景,令人懷疑元繆是不是在燃燒精血以獲取強大的實力。
秦桑想起幾泓之前說過的,知曉朱厭一族的神通便在這一身精氣磅礴的血液之中,此非對方燃燒精血,而是對方見尋常手段對他無用,施展了神通。
在一般認知里,亦可以當成對方在燃燒精血,但對方不僅不會陷入虛弱,反而越戰越勇!
就在這時,秦桑忽覺眼前一片血紅,感受到一股比方才更加驚人的力量,神情沉著,以大金剛輪印調動哪怕最細微的力量,匯聚于一處,手中靈牌猛然拍出。
‘轟!’
這一刻,擂臺上的陣法竟被他們撼動,大地搖晃了一下。
兩人霎時戰作一團,糾纏在一起,觀戰之人根本分不清秦桑和元繆的身影了。
幾泓和那名朱厭族高手瞪大眼睛,只看到一個混亂的光團,從擂臺這頭打到那頭,又從那頭打到這頭,偶爾能夠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也不知是哪一位,又或是他們留下的殘影。
他們試圖催運靈目,看清戰場,不多時竟覺得有些頭昏腦脹,唯有思淥還能看清雙方的攻勢,暗暗驚嘆于兩人的實力,尤其秦桑以人族之軀竟能和朱厭族斗個不相上下!
正當幾泓二人看得昏頭轉向的時候,兩道人影驟然分開,旋即便有一聲大吼。
“再接我亂魔棍法!”
幾泓和那名朱厭族高手齊齊瞪眼,他們看到一根赤紅魔棍向秦桑砸了下來。這一棍無比恐怖,能將天捅穿,他們在擂臺上也感覺心臟劇烈跳動,仿佛要在這一棍之下變成肉泥。
難以想象,直面赤紅魔棍的秦桑,面臨何等恐怖壓力。
這一刻,秦桑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他當然不可能被一棍擊潰,但他能夠感受到對方這門棍法極為高明,便是接下這一棍,后面勢必還有更加狂猛的攻擊。一旦被對方展開攻勢,自己只能不停招架,再無喘息之機。
元繆似乎進入了某種奇異的境界之中,眼中只有他這個對手,忘卻自我,以傷換傷也在所不惜。
正面對拼非秦桑所愿,即使他擊敗元繆,結果很可能是明山鎧受損,甚至他也要受傷。元繆不在乎,但他可不想無緣無故在這里受傷。
“果然瘋魔。”
秦桑心里嘀咕了一句,立刻出手擋住赤紅魔棍,不出所料,果然一棍疾似一棍。
他的身影消失在棍影之中,毫不急切,看準一個時機,背后青光大作,伴有雷芒閃現,顯化出一對兒鳳翼。
接著引動青鸞真雷灌注鳳翼之中,只見一道雷光閃爍,便已出現在擂臺邊緣。
‘唰!’
赤紅魔棍赫然砸在殘影上,打了個空。
元繆不由一怔,他以往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一旦使出亂魔棍法,并且積累一定的勝勢,對手幾乎只能招架。
這一瞬間,秦桑竟是僅憑速度,便擺脫亂魔棍法構筑的囚籠。他遇到過各種對手,見識過各種應對之法,但直接從魔棍之下脫身,秦桑還是第一個。
他目光一轉,看向秦桑背后的鳳翼,并非法寶或者神通,確確實實長在他身上。
“羽族?”
元繆閃過這個念頭,回想羽族以及各部御族,無有這樣的翅膀。不過,聽說羽族各部御族風氣很亂,并不嚴格限制雜交,出現什么人物都不奇怪。
斗戰尚未停止,元繆立刻收攏雜念,對手遁速雖快,他亦非束手無策。
要知道,這里是擂臺!
卻不料,秦桑這時忽然沖他露出一個笑容,“接下來,該秦某來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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