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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零八章 突破

  元繆走后,留下岷述和眾族老面面相覷。

  將朱厭族派來的尊使晾在外面十天,他們以前想都沒敢想過。元繆負氣而去,對一個小族而言,無異于天崩地裂。

  自從岷倬突破后,在族中威望無人能及,無人敢于質疑。而且岷倬之前向親近之人透露過口風,他們背后也有神秘勢力支持。

  他們只是不愿接受上族調停,不是直接和上族作對,還有轉圜的余地。

  事已至此,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選擇相信族長,用這些理由來安慰自己。

  許久,眾人憂心忡忡地返回圣湖。

  岷述獨自來到湖心祖殿,在殿外恭聲道:“父親,上族尊使已經走了。”

  殿內死寂,岷述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應,欲言又止,最后道:“尊使走時只留下一句話,讓我們好自為之。”

  祖殿內。

  岷倬并未修煉,他盤膝坐在先祖牌位的下方,微弱的燭火映照半邊臉孔。

  他凝視先祖牌位,對于他和整個長右族,這都是一次至關重要的選擇。一旦輸了,長右族可能幾千幾萬年無法翻身,雖然香火不會斷絕,他自己卻難有好下場。

  這是一場豪賭,不知先祖有靈,怎么看待這次的選擇。

  做出這種選擇,有他本心驅使的成分。但是,如此決絕非他所愿,可惜上了賊船就很難下來了。

  前段時間,那位神秘的存在又傳來一些命令,知曉部分內情后,岷倬明白自己徹底無法脫身了,立刻壓下別樣心思,但同時也有了頂撞朱厭族的底氣。

  岷述的聲音傳進來,岷倬充耳不聞。

  靜謐的大殿里,地上的影子隨著燭火搖曳,輕飄飄仿佛無根浮萍。

  元繆離開圣沐原,徑直返回炎島。

  見元繆獨自回歸,秦桑和思淥便能猜出幾分,迎上前去,“不知岷倬族長是何態度?”

  “哼!”

  元繆神情不悅,“老夫沒能見到他!”

  秦桑和思淥都詫異非常,元繆竟被岷倬拒之門外,是不是有什么隱情?

  元繆怒氣未消,“休說什么誤會!岷倬那廝分明是不愿接受老夫調停。只要當面分說清楚,老夫也不會強壓于他,偏偏用這種手段,令人惱火!”

  思淥寬慰道:“許是岷倬認為,當面駁回道友,臉面上許不好看,不如干脆找個理由,避而不見。卻是小看了道友的心胸。”

  元繆嘆道:“你們之間的仇怨看來是無法化解了,長右族一意孤行,但有上古盟約在前,老夫卻不能真的放手不管,免得發生滅族慘劇……”

  秦桑苦笑道:“此戰恐非秦某能左右的,我方高手僅寥寥幾人,外無援應,而岷倬幫手眾多,底氣十足,當是敵攻我守之勢,秦某只求自保。”

  “道友之前想必還有保留,以道友的實力,能勝過道友的皆是頂尖強者,他們深居簡出,大多正在閉關,籌備員嶠海市之行,長右族應該還請不動他們。不過,老夫沒想到岷倬族長能邀來這么多幫手,交游如此廣闊……”

  元繆眉頭蹙起,明白這里只有秦桑一方,談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了想,元繆辭行道:“老夫欲去雍和族一趟,會一會宰真族長,二位后會有期。”

  “道友慢走。”

  秦桑和思淥拱手相送。

  元繆四處奔波,未必能取得好的成果,但由他攪動渾水,便能繼續拖延時間,是秦桑樂于見到的。

  送走元繆,秦桑陷入沉思。

  岷倬的態度很值得玩味。

  在滄浪海對峙之時,岷倬離開前的那番話,明顯有講和的意思,現在卻態度大變,如此決絕。

  態度大變的原因是什么,長右族在這段時間又發生過什么變故?

  變故不外乎來自外部和內部兩種。

  如果是外部,岷倬可能找到了實力更強的幫手,也可能是受到別人逼迫,還有別的勢力在窺視風暴界!

  秦桑自思,進入霧海后,他行事謹小慎微,沒做過出格之舉,身邊的變數只有思淥。

  按照常理,思淥的身份應該不會這么快泄漏。

  之前暴露出來的兩頭伴獸,那頭赤羽妖鳥名喚羽烈鳥,由于這種伴獸遁術不俗且戰力不弱,非常全能,在司幽族很受歡迎。

  羽烈鳥有機會蛻變成羽烈王鳥,區別是司幽王侯能夠得到更純凈的羽烈鳥精血,而平民得到的精血力量駁雜,伴獸實力弱,蛻變的機會也小。

  白貂名為空靈貂,是一種極為珍稀的伴獸,但和一種常見伴獸霜貂非常相似,甚至大部分神通都是相通的。

  羽烈鳥和霜貂是司幽族最尋常的伴獸組合之一,就算被人看到,也不會直接聯系到思淥身上。

  除非司幽族早已在朱厭族埋下眼線,此時出現一位來歷不明的司幽族高手,定會引起對方的警覺。

  由于思淥身邊有自己這個陌生的妖族護衛,且夏常侍下落不明,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于是暗中驅使長右族進行試探,是符合情理的。

  可奇怪的是,如果僅僅為了試探,對方為何不派一名高手前來,憑岷倬、宰真之流的實力,能試探出什么底細?

  事實證明,他們連自己的法身都沒有見到,便匆匆退走。

  秦桑覺得有些說不通,那么從岷倬身上尋找原因呢?

  或許,岷倬根本沒想過講和,上次見自己一方實力強橫,自覺沒有勝算,那番話只是為了穩住自己。

  推己及人,如果秦桑是岷倬,作為部族里唯一一位空境二重強者,現在最好的做法是一動不如一靜。

  和風暴界虛與委蛇,穩固修為,修煉神通,默默壯大部族,并且合縱連橫,等到員嶠海市上,圣地開啟,進入圣地尋覓機緣。

  風暴界皆是外族之人,無緣進入圣地,此消彼長,長右族的優勢會越來越大。

  大不了將青靈之氣平分,暫且安撫風暴界,反正之前每次爭奪,長右族都無法獨占。

  已經和風暴界打了近千年,難道岷倬的耐心消磨干凈了,一刻也不愿再等?

  還有,岷倬能一口氣請來這么多強者助陣,之前隨便請來一位,都能輕易摧毀風暴界,他卻寧愿讓族中付出慘烈傷亡,久攻不下也不請幫手。

  單純是因為不想青靈之氣暴露嗎?

  秦桑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事出反常必有妖,長右族一連串有違常理的舉動,令秦桑心中生出重重疑慮。

  風暴界有什么寶物,是岷倬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

  秦桑想到兩種,一種是出自紫微宮的至寶,另一種便是風暴界飛升后最大的機緣——青靈之氣!

  青靈之氣的源頭究竟是什么?

  秦桑嘗試過,漲潮之時,那里令他也感到危險。突破煉虛中期后他又回去過一次,感受更加明顯,而且危險不僅來自青靈之氣的源頭,還有隱隱從污濁之地深處傳來的威脅。

  污濁之地便是孽河。

  秦桑是知道的,孽河里不僅存在合體期兇獸,還潛伏著無數危險,在那里攪動風波,可能會驚動孽河里的可怕存在,無異于自尋死路。

  須得等到落潮之時,才有機會進去。

  以往污濁之氣落潮,風暴界戰力最高不過化神期,長右族能將他們攔在外面。這一次則不同,風暴界有數位煉虛強者,長右族已經擋不住了。

  這才是岷倬孤注一擲的原因嗎?

  秦桑雙目微瞇,隱隱抓住了一些脈絡,但還沒有切實的證據,其他方面也不可不防。

  必須全力鑄壇,雷壇大成,他就有任爾東西南北風,吾自巋然不動的底氣!

  秦桑思索之時,思淥靜靜站在一旁,沒有打擾。

  回過神來,秦桑對思淥道:“勞煩道友再去滄浪海,坐鎮那處分壇,敦促他們盡快建造法壇。”

  “好!”

  思淥駕起遁光,直奔滄浪海而去。

  秦桑回到青羊觀,做了些安排,繼續讓法身坐鎮主壇,本尊和法相西行,親自坐鎮另一座分壇。

  這座分壇是為朱雀準備的,等朱雀突破,便由它御使。

  朱雀再度閉關,最近一直沒有消息,不過秦桑相信,等朱雀下次出關,必是沖擊煉虛之時!

  西土分壇位于西土和之前妖海妖族領地交界的地方。

  妖海妖族和四圣宮并沒有撤走所有勢力,有些部族和門派選擇留下來,秦桑將他們分散各處,負責建壇。

  這座核心分壇的位置,原本是四圣宮的禁地,位于一片湖澤之間。

  秦桑飛空而至,望見下方波光粼粼,一座座湖泊星羅棋布,多看一會兒就發現這些湖泊好像能夠移動,變幻莫測。

  此地大陣是秦桑重新祭煉過的,他身影一閃便進入陣中,落到一座湖泊上方。

  湖泊上方,水晶廊橋飛架,間或幾座亭臺樓閣,皆精致典雅。

  “咦?秦……”

  鮑喜從一座閣樓走出來,恰好看到秦桑,下意識便要口呼道友,忙斂容一禮,“鮑喜參見大真人!”

  “道友何須多禮,無端生分許多,”秦桑笑言。

  見秦桑一如往昔,鮑喜神情不由一松,道:“懷隱大師照看西土,還要防備西方來敵,難以兼顧。家兄特意命我留下,聽候道友差遣。”

  二人商議了一些事宜,鮑喜想起什么,向身后招了招手。

  “霜兒,露兒,還不快來拜見大真人。”

  閣樓里走出兩名少女,乃是雙生少女,容顏俏麗,含羞帶怯。

  她們看起來是鮑喜的侍女,但并非侍女打扮,垂著頭,小臉滿是緊張,小步走到秦桑面前,萬福一禮,脆聲道。

  “晚輩拜見大真人。”

  鮑喜含笑道:“說起來,霜兒、露兒和道友有些淵源。她們來自凌春島,天賦出類拔萃,我看著歡喜,便和她們的師父商量,將她們留在身邊幫我。”

  凌春島……

  秦桑看著這對兒雙生少女,不禁有些恍惚。

  露兒是妹妹,顯得活潑一些,沒有聽到回應,忍不住抬頭,偷偷看了秦桑一眼,又忙垂下去,緊張地心臟砰砰直跳。

  片刻后,她們終于聽到大真人垂詢。

  “你們修煉的什么功法?”

  “啟稟大真人,我們姐妹修煉的都是師門真傳《素心經》,”霜兒恭聲回道。

  秦桑嗯了一聲,“將功法拿來,貧道一觀。”

  “這……”

  霜兒遲疑,看向鮑喜。

  “蠢丫頭,大真人還會貪圖你們的功法不成?再猶豫一會兒,天大的機緣就要錯過了,”鮑喜啐道。

  霜兒俏臉一紅,露兒早已迫不及待,取出玉簡,恭恭敬敬呈上,眼神充滿期待。

  秦桑粗略掃過,見這門功法還算精妙,但最高只到元嬰后期,而且這個境界尚不完美。

  鮑喜道:“我和家兄都嘗試幫她們推演過幾次,天資所限,錯漏之處,望道友指正。”

  秦桑當仁不讓,沉思片刻,便將神識探入玉簡。

  他這次非常用心,從煉氣期開始,一點點改動功法,在三女震驚的目光中,很快將功法推演到元嬰期大圓滿。

  霜兒和露兒瞠目結舌,這仍然是她們熟悉的功法,但許多細節已經和記憶中截然不同。恰恰這些改動地方,是往日參悟之時,最曲折艱難之處。

  尚未開始修煉,兩女便能確定,這部功法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此法已經足夠你們修行,等有閑暇,貧道會繼續推演,派人送去你們師門。”

  秦桑收回神識,將玉簡還給兩女。

  湖底。

  秦桑盤坐于核心分壇上方,寂然不動。

  核心分壇尚未大成,但已經和主壇建立了聯系,而且能夠感應到治下分壇每一絲每一毫的變化,對各宗各派建壇的進度了然于心。

  建壇并非易事,即便青羊觀會下發靈材,對建壇之人的心力也是極大的考驗,時間久了,難免出現懈怠。

  放在尋常時候,無傷大雅,現在卻是秦桑無法容忍的,命鮑喜組織人手巡邏天下,傳諭四方。

  在他密切督促下,一座座法壇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

  元繆尚未回返,長右族按兵不動,這是一段難得的平靜時光。

  就在風暴界緊鑼密鼓備戰的時候,秦桑本尊忽然感到一絲觸動,睜目看向自己的氣海,感應到天目蝶傳來的意念,嘴角微翹。

  “終于要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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