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表面光滑圓潤,沒有任何圖案,秦桑捏在手中,感知到細微波動。
按照元象族長的說法,乘坐朱厭族的大挪移陣,可以通往霧海南部,到時秦桑催動此物,便能從中獲得指引。
元象族長對來人的身份守口如瓶,不知是紫云山修士,還是琉璃師父親至。
琉璃本應在孽河退潮之前回來,現在看來,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她自己無法抽身,特意請人前來幫助風暴界爭奪青靈之氣。
青靈之氣對雙方太重要了,如果沒有秦桑這個變數,能夠搶到多少青靈之氣,關乎到接下百年的局勢。
琉璃還惦記著此事,應當沒有性命之憂,卻不知被何事牽絆住了。
“多謝元象族長代為傳訊,”秦桑收起玉牌,拱手道謝,沒有說會在何時起程。
元象也不多問,飲了口酒,駕云西去。
秦桑回到洞府。
紫云山并未限定拜訪的時限,但還是盡快啟程為好。秦桑盤算著在出發前需要解決的事情,有兩件事必須要做,一是鞏固從此戰中得到的領悟,二是幫思淥吞下翰江蘆府,重登堰王之位。
正思索間,李玉斧觸動洞府禁制,前來匯報和岷述族長談判的結果。
從此以后,雙方以圣沐原邊境為限,長右族將全部族人撤回圣沐原以及西南海域,余者皆歸風暴界所有。
其他寶物數不勝數,秦桑點名要的上古典籍皆在此列。
這些都在預料之中,秦桑將此事交給李玉斧,又在洞府閉關數日,便親身前往司幽族。
司幽族。
翰江蘆府。
蘆王率軍親征,蘆府空虛,但曾經實力最強的堰山思家因蘆家而滅,大供奉更是威名赫赫,倒也不怕外人窺視。
但在前段時間,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一夜之間,各種不利于蘆家的謠言紛紛冒了出來,蘆府周圍多了許多生面孔。
謠言甚囂塵上,蘆府愈發壓抑,各方勢力蠢蠢欲動。偏偏皇族對此諱莫如深,司皇深居簡出,沒有任何動作。
正當人們試圖分辨謠言真假,蘆府修士惶惶不安之時,終于真相大白。
思淥率領蘆王殘軍,王者歸來,令各方震動,在司幽族激起千層浪。
誰能想到,蘆王傾巢而出,攻伐區區堰王余孽,竟然大敗虧輸。當蘆王和大供奉盡皆隕落的消息傳出去,更是震驚了所有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思淥率領大軍,光明正大向翰江蘆府進發。
一座法舟上,思淥立于船頭,身旁是素女,朱雀趴在素女肩頭打瞌睡。
這時,筮穆從前方飛回來,稟報道:“前方有人阻路,自稱是堰王舊部,求見少主!”
思淥凝目望去,神情微微一動,道:“將他們帶過來。”
“是!”
筮穆領命而去,很快帶回來三個人。
其中一人老態龍鐘,一人樣貌乃是青年,猶如一對兒爺孫,最后一人頭戴斗笠,斗笠竟是一件靈寶,隔絕外人窺視,全身猶如籠罩在迷霧之中。
思淥緊緊盯著斗笠人,神情微微動容。
斗笠人輕輕將斗笠摘下來,竟是一位宮裝美婦,看向思淥的眼神無比柔和,帶有濃濃的欣慰和憐愛之情。
“姨娘!”
思淥輕呼,不由動容,“您還活著!”
堰王子嗣皆是陰陽交合而來,生前便有幾名妃子,思淥生母早逝,這位姨娘乃是戚妃,和思淥最親近。
大亂之時,夏常侍只能帶走思淥,他們原以為堰王嬪妃都已被害。
戚妃神態嬌柔,和尋常女子并無區別,忍不住垂淚,“淥兒,這些年讓你受苦了。王上在天之靈,終于能瞑目了!”
“老臣拜見少主!”
老者伏倒在地,亦是老淚縱橫,“老臣有負王上所托,無力報仇,只能茍活于世,眼睜睜看著仇家逍遙快活,萬死莫贖!”
那名青年更從容些,提醒道:“大司馬還稱呼少主嗎,應該叫王上才是!”
一番交流之后,思淥得知三人的經歷,不禁感慨萬千。他們當年不愿向蘆王投降,暗中收攏堰王舊部,遭到無數次追殺,幸好皇族不愿看到蘆王一家獨大,司皇下詔,他們才有喘息之機。
幸好有他們暗中運作將堰王舊部的實力保存下來一部分,人心才沒有完全散掉。
蘆王出兵之后,他們才知道是去攻伐思淥,有心前去相助,但被皇族高手盯得死死地,不敢擅動,直至少師回返,皇族高手方才撤走。
如今他們率部歸附,思淥自然歡迎之至。
隨著戚妃等人回歸,思淥的實力進一步壯大,大軍繼續出發,途中不斷有堰王舊部加入。
這些人未必是真心臣服于堰王,堰山思家衰敗后,各自領兵獨走,成為占據一方的勢力,當年對戚妃等人避而不見,但也沒有落井下石。水至清則無魚思淥并未將他們拒之門外。
大軍很快進入蘆家疆土,思淥下令兵分三路,掃蕩蘆家勢力,同時防止蘆家余孽逃走。
一路勢如破竹敵人望風景附,幾乎沒有遭受像樣的阻礙,三路大軍順利在翰江蘆府聚首。
三面合圍,蘆府震動。
蘆府依翰江而建,大江兩岸,山勢如龍,風景壯麗,無論山川河湖,皆被納入蘆府,氣象萬千。
如今,蘆府的護府大陣開啟全部威能,只見江面上升起一面鮮紅旌旆,旌旆橫陳在蘆府長空,綿延千里,旗面柔軟如水,隨風飄蕩,將蘆府的景象遮蔽。
旌旆正是護府大陣所化,眾人感應旌旆散發出的波動,倒不像外強中干,看來蘆府的修士并未棄府而逃。
以蘆府殘余的勢力,根本無力抗衡思淥大軍,卻不知他們還在等什么。
“少主,是否現在派人破陣?”
大司馬上前請示,對此大感棘手。
思淥還沒有得到正式的冊封,命令麾下仍以少主相稱。
“不急。”
思淥搖頭,心中默算時間,最好等秦桑到了再動手,借此戰立威!
“命筮穆等人挑出一些蘆家附庸的氏族后裔,帶去陣前勸降!”
大司馬眼神一亮。
蘆家附庸的精銳被俘虜了不少,此乃誅心之舉,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倒要看看有幾家愿意和蘆府共存亡!
此時,司幽族各方勢力都在關注這處戰場,另外兩大王族更是蠢蠢欲動。出乎意料的是,一連多日,戰場都非常平靜,不見硝煙。
蘆府之外。
一座山頭上,少師負手而立。
在他身后,有十幾人身著銀甲銀盔,身上殺氣內斂,司幽族人盡皆知,此乃司皇銀衛,無不是絕世高手。
眾人靜靜看著蘆府。
不多時,少師身前顯現出一道虛影,又是一名司皇銀衛,行禮道:“啟稟少師大人,蘆府又送出一封奏書。”
少師毫不意外,淡淡道:“奏書中怎么說?”
“和之前的說辭相差不大,他們愿意答應所有條件,但唯有一條,他們尋遍整個蘆府,并未找到蜃樓玨,”司皇銀衛稟告道。
少師眉心微蹙,嘆道:“看來蜃樓玨被蘆王帶在身上,已經落入他人之手,可惜。”
沉吟片刻,少師道:“告訴蘆府,給他們一天時間,挑一些人,和那些東西一起送出來,老夫會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
司皇銀衛暗自凜然,心知此言相當于宣判了蘆府的死刑,只保留蘆家幾分血脈,可笑蘆府還幻想皇族會幫他們趕走對頭。
“遵命!”
司皇銀衛領命而去。
這時,一名像是統領的司皇銀衛走上前來,“看來四王要變成歷史了。”
少師微微搖頭,“未必!司皇本打算扶持霧潭思家,聯合另外兩家對抗蘆家。倘若新的堰王做大,還要將霧潭思家抬出來。”
“那位秦真人如此強橫,那兩家聯合恐怕也不是對手,”銀衛統領道。
司幽族四王格局是皇族最樂于看到的,不僅平衡各方勢力,還能讓他們互相牽制。
之前,實力最強的堰山思家和翰江蘆家針鋒相對,另外兩家彼此牽制,現在格局被徹底打破,又要尋求新的平衡。
“到底是外族人,不妨拭目以待,”少師胸有成竹道。
在他看來,這場風波最大的贏家實則是皇族,堰山思家和翰江蘆家殺來殺去,殺了個兩敗俱傷,兩位對皇族威脅最大的頂尖高手,夏常侍和大供奉雙雙隕落。
如今思淥看似風頭正盛,背后站著的卻是個外族人。
拋開他從戰場上落荒而逃、顏面大損,堪稱完美。
戰場平靜了一段時間,在眾人翹首以盼之中,秦桑終于到來。
秦桑和思淥等人現身高空,俯瞰蘆府上方的旌旆。
忽然,秦桑好似心有所感,向戰場外瞥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視線。
銀衛首領目光微凝,“他發現我們了?”
“這位秦真人的靈覺敏銳異常,蘆王落敗,與此不無關系,”少師毫不意外道。
凝視良久,秦桑看出一些端倪。
“內中雖有高手主陣,但陣法之力虛浮,暴露出許多弱點,許是你們之前的策略奏效了,蘆府修士心思紛亂,人心可用……”
思忖一番后,秦桑點出幾個地方,命筮穆等人率領大軍進攻。
戰場靜極而動,思淥一方初戰便發動猛攻,氣勢滔天,道道靈光如雨,鋪天蓋地射向蘆府,頃刻間便將旌旆淹沒。
大地震動,風云色變。
時不時能在靈光的間隙看到旌旆,此刻顯得單薄異常,風雨飄搖。
除秦桑和思淥居中坐鎮,其他人都現身戰場。
交戰不久,之前勸降的成果便顯現出來,不斷有修士逃出蘆府,投奔過來,隔著大陣也能感受到蘆府亂象。
秦桑敏銳感知到旌旆的變化,蘆府大陣和雷壇一樣,也需要其他修士齊心協力,輔佐主陣之人,如今蘆府人心散亂,自然威能大減。
如今還能保持堅定的,恐怕只有蘆家血裔了。
在大勢面前,以殺立威也改變不了大局,開戰沒多久,旌旆便蕩起層層波浪。
秦桑目光一閃,現身高空,心神勾連箓壇,抬手指天。
'轟隆隆!
天現青雷,萬雷奔走。
雷霆匯聚,在耀眼的雷光中心,一枚雷印浮現,雷威蓋世!
“這是什么雷法?”銀衛首領眼底閃過震驚之色。
少師表情凝重,暗道這門雷法雖強,最令人震撼的還是那張青色雷紙,也是他在司皇面前力主不要和對方作對的原因。
在其他地方,各方勢力遣來的密探更是滿臉震驚,呆呆看著天上的雷印,心中不由生出恐懼。
'轟!
青雷天降,擊向旌旆。
可怖的威能驟然爆發,與此同時,素女等人也得到思淥的命令,不遺余力發動猛攻。
雷聲在天地間回響。
翰江激起滔天巨浪,群山仿佛都要崩塌了,旌旆表面彌漫上一層青光,蓋過了它本來的顏色。
'轟隆隆……'
雷霆之威持續爆發,旌旆終于不堪重負,崩塌一角。這仿佛一個信號,旌旆表面驟然出現無數裂紋,在蘆府修士絕望的目光中,從外府開始坍塌。
秦桑向下看了一眼,便閃身離開戰場,飛向少師所在的山峰。
“秦真人!”少師微微拱手。
“當初戰局紛亂,未及和少師大人詳談,少師大人勿怪,”秦桑落地,微笑還禮。
聽到秦桑重提舊事,少師神情不變:“多日不見秦真人神威依舊,當能助思淥少主重振堰山思家了。”
秦桑向戰場看了一眼,淡淡道:“秦某之前答應幫思淥道友報仇,而今大仇已報,秦某還有自己的道場,卻是不能停留太久。”
“哦?”
少師目光一閃,這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只要這位秦真人懂得進退,皇族未必不能和他成為朋友。
想及此處,少師神色稍緩,露出笑容:“即使秦真人不在,也無人敢招惹堰王。忘記說了,臨行前,司皇命老夫帶來金書玉帛,已將思淥少主冊封為新的堰王!”
接下來,雙方相談甚歡。
少師似是剛剛想起一事,問道:“不知真人有沒有在蘆王遺物中發現蜃樓玨?”
“蜃樓玨這等至寶,難道不是存放在蘆府?貧道的道場歷經戰亂,百廢待興,千頭萬緒,一直沒有時間查看,卻是不知,”秦桑笑瞇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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