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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四章 回來了,一切都回來了

  廣州,行宮。

  實際上就是原本的布政使衙門。

  廣東士紳哪有閑心再給皇帝陛下修什么行宮啊?

  那不得花錢呀!

  拿這里湊合一下就行。

  正好廣州還有原本的稅監太監李鳳和一幫手下。

  這樣內官也有了。

  再號召那些官紳給宮里捐些宮女什么的,也就是各自從自己家找幾個不用的年輕婢女,話說這也是安插探子的機會,唯一的問題,也就是皇帝陛下和她們的交流可能存在點障礙,但這個只能盡量找些會官話的。

  甚至李鳳還給皇帝陛下選了幾個選侍。

  這個還是要考慮周到,畢竟皇帝陛下是孤身南下,至于他和選侍們的交流問題……

  男人和女人還怎么交流?

  話說這些選侍還都是好人家的。

  畢竟那也是伺候皇帝的,對于廣東的土財主們來說,自己的女兒能進宮伺候皇帝,那也算是光宗耀祖,別的不說首先一個官銜撈到了,就算沒什么權力,那也是能在死后刻在碑上讓后世敬仰,土財主們都好這口。

  這點咱大清可以作證。

  咱大清可是就靠他們這點愛好茍過了洪天王。

  總之行宮就這么湊出來了。

  而原本的布政使衙門大堂修改修改弄些皇帝專用的儀仗,于是也就成了行宮的大殿,然后皇帝陛下御筆賜名太極殿,包括其他一些附屬的東西,比如內閣值房,六科廊房,包括后面的寢宮,各位選侍的住處,甚至外面的太廟,社稷壇之類統統都有……

  哪怕就是湊合,也要湊合的整整齊齊。

  誰知道皇帝陛下要在這里住多久,必須要做好他在這里一直待下去的準備.

  實際上但凡腦子清醒的,都已經明白,皇帝陛下在這里恐怕是要待很久的,雖然楊豐還認他這個皇帝,可應天的攝政都已經立起來了啊!

  迎回皇帝?

  自己摟著攝政做床上皇帝多好?

  所以他們甚至已經開始給皇帝研究把廣州改名了。

  而目前廣州朝廷幾個備選名稱里面,最受支持的是奉天,所以應該用不了多久大明就集齊順天應人,奉天承運,在大明的土地上誕生一個奉天府,我大明真是天命所歸。

  太極殿。

  “陰謀,這是陰謀!”

  禮部尚書區大相憤然說道。

  皇貴妃的親筆邀請書送到,如何應對就擺在了廣州朝廷面前。

  “那逆賊欲效仿春秋諸侯,以臣盟君,何其荒唐,他有何資格召集會盟,更何況以臣盟君,陛下若答應會盟,則無異于承認應天逆黨,更何況他還召集承天偽朝,陛下乃至尊,天無二日,民無二主,若陛下參與會盟,與應天逆黨,承天偽朝并列,大明百姓將如何知順逆?

  這是陰謀,這就是那逆賊故意擾亂綱常。”

  區大相繼續慷慨陳辭。

  他是佛山人,他在朝廷當禮部尚書,他弟弟區大倫主持甘泉書院,可以說是廣東儒學目前的旗幟人物。

  不過他真的冤枉楊相國了,楊相國真沒想這么多。

  “但這邀請書并非給陛下,而是給荊石公。”

  李廷機說道。

  他是內閣僅次于王錫爵的二號人物,但實際上他說了算。

  而王錫爵在旁邊笑的頗為憂郁,估計此刻正在感覺六月飛雪,可憐他就這樣成了逆黨首腦。

  “掩耳盜鈴可否?”

  左都御史許孚遠淡然說道。

  他是從浙江流亡而來,作為浙江儒學宗師,他是肯定要保持氣節,縱然流亡也不能向楊豐投降,尤其是他的好學生陶望齡殉國,他的另一個好學生劉宗周至今被關在大牢,身為他們的老師當不能投降。所以他南下廣州,然后被甘泉系士子迅速捧為圣賢,他可是湛若水的嫡傳,而廣東儒學就是以湛若水為宗師,這是正牌甘泉傳人。

  還是浙江忠義的象征。

  李廷機沒敢說什么,他得罪不起這個老家伙。

  人家資格太老,他一個萬歷十一年的進士,在這種嘉靖進士面前只能當晚輩。

  “這如何就成了掩耳盜鈴?皇貴妃無一字提及陛下,正是顧及陛下身份,一切皆歸于荊石公,縱然派人北上會盟,也是荊石公派人,與陛下無關,何來以臣盟君?何來與偽朝并列?那楊逆已然威脅,拒絕會盟即開戰,如今陛下才到廣州不過數月,一切尚未完備,若今冬楊逆大舉進攻,倉促之際難保萬全,何不趁此機會拖延一冬?

  楊逆開春之后不會進攻,一直拖到明年冬天,這廣州城新式炮臺修好,各地棱堡建起,那時候也就不怕他進攻了。

  此乃天賜良機。”

  吏部尚書陳長祚說道。

  他資格夠老,雖然不是嘉靖年間,但也是隆慶了。

  福建系支持會盟,畢竟如果開戰的話,楊豐有可能進攻仙霞關。

  許孚遠微微一笑……

  “還是掩耳盜鈴!”

  他捋著胡子說道。

  “呃?”

  陳長祚沉著臉不說話了。

  其實大家都明白,這就是掩耳盜鈴。

  什么皇貴妃沒提陛下,老百姓誰會關心這個?人家知道廣州是皇帝,廣州朝廷做什么就是皇帝做什么,廣州朝廷去跟楊豐會盟,就是皇帝去跟楊豐會盟,還有承天皇帝,也就是說廣州皇帝承認這時候大明有三個君主。國無二日,民無二主,你都承認現在有三個并列的了,同樣你也承認攝政政權是和你平級,可以坐下來會盟的了。

  那皇權的唯一性呢?

  舟山都已經搞出不要皇帝的共和國了,你這里又把皇帝的唯一性毀了,老百姓怎么想?

  皇帝?

  皇帝可以有一堆,皇帝可以沒有,那皇帝算個鳥啊!

  這事情關系很大,不是簡簡單單的利益問題,會盟就等于皇帝邁出摧毀皇權唯一性的關鍵一步。

  楊豐可以是逆賊,可以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可以逼著皇帝做承諾,總之他可以做任何狂悖的事情,但是,那都是他逼著皇帝做的,皇帝不能在沒有他逼迫的情況下自己去跟他會盟,這等于皇帝主動承認他們是平等的,如果再加上弘光朝和北方五省聯盟,那皇權是什么?

  可是……

  大家真需要這個機會啊!

  廣東,福建這時候都在到處修新式要塞。

  尤其是那些戰略要地,比如梅嶺,比如韶關,比如虎門,包括廣州城,全都在修棱堡,增加新式炮臺,佛山的工廠正在夜以繼日鑄造大炮,各處工廠在加班加點制造火槍。從南洋運來的硫磺,從四川運來的硝,全都在不斷變成火藥,甚至連淘廁土都開始了。

  但是,都只是開始了。

  他們需要足夠時間。

  另外他們也在招募蕃兵,甚至南洋公司的船隊都自己去印度拉人。

  可這些也需要時間。

  只要有一年時間,那閩粵的防御能力就直升一個等級。

  皇帝陛下坐在御座上,看著這熟悉的場面,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然后悄然起身離開了。

  回來了。

  一切都回來了。

  或者說他終于回到過去了。

  袞袞諸公們還是他瑪過去那副德性。

  大臣們并沒注意他的離開……

  當然,也可能是裝沒注意,反正這里又沒他什么事。

  “諸位,我等以血護教,護的是什么?護的不就是這綱常?護的不就是這道?順就是順,逆就是逆,不明順逆如何拒敵?不明綱常如何知順逆?我等尊皇討奸,天下皆知大義在我,若以天子與賊盟,天下皆可與賊盟,若天子與賊茍且,則天下皆可與賊茍且!

  人心都散了,又奢談什么大義?”

  許孚遠說道。

  大殿上繼續保持著寂靜,就像過去我大明袞袞諸公在京城一樣。

  “諸公,那就是準備迎戰了?”

  沐昌祚突然說道。

  大臣們面面相覷……

  “戰就戰,朝廷數十萬大軍,難道還怕與他一戰?”

  區大相滿臉豪情壯志的說道。

  “既然如此,沐某就準備在梅關與其一戰了,至于其他方向,就請諸公調兵遣將了。”

  沐昌祚笑著說道。

  然后大殿上再次陷入了寂靜。

  楊豐又不可能走梅關南下,他還隔著江西呢,同樣也不可能走福建南下,福建陸路南下廣州軍事上相當于自殺,更何況還得先打開福建。

  所以楊豐只能走海路。

  然后他那里上百艘戰艦乘著冬季的北風和沿海洋流直下。

  然后……

  叩關虎門。

  戰就戰,這豪言壯語好說,真要是戰就不一樣了。

  “諸公,沐某只是陸上兵馬,這水戰是一概不懂,故此只管陸路防守,海上之敵就得諸公操心了,沐某是來勤王的,只要保護陛下周全,若敵軍戰艦開到這廣州城下,沐某大不了護著陛下去別處,后面還有萬里江山,可那時候楊豐會不會把諸位掛樹上,這個就不是沐某能顧得了。”

  沐昌祚說道。

  “黔寧王這是何意,我等皆陛下之臣,閣下身為統兵主帥,自當為陛下血戰到底,如今賊軍未至,先言逃走,閣下何以對天下?”

  侍郎黃淳怒道。

  “沐某只對天子,不對天下!”

  沐昌祚說道。

  說完他徑直轉身,昂然的離開了。

  “這個饕鬄,又在要挾!”

  看著他的背影,區大相憤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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