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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前人的錯與我何干?

  當白血病患者,發熱、貧血、失明……地球上有這樣一個群體,他們可以給這些患者提供治療用的骨髓。

  當醫院在治療大量傷患,血庫枯竭時,地球上有這樣一個群體,從他們那里可以很快的得到足夠的血液,并且,各種血液型號都有。

  當醫院出現重度燒傷患者,治療患者的皮膚組織不必再使用可能存在較大排斥風險的豬皮,地球上的某一個群體,可以為病患提供足夠量且排斥性很小的皮膚組織。

  當有病患的器官出現問題,急需更換一顆健康器官時,生活在地球某些地方群體,可以提供治療病人所需的健康器官。

  在這個時代,醫院的醫療能力非常強大,因為有足夠的醫療資源,真正難以解決的疑難雜癥,只占全人類病患中很少的一部分。

  人們從醫院里出來,對給予他們又一次健康人生的醫生、護士、醫院感恩戴德,可是沒人知道,治療他們的這一切,其實是建立在剝奪另一個人生命健康權的基礎上。

  或許,在早期的時候,人類野獸化計劃,初衷是為了人類文明的延續。

  但經過了半個世紀后,這個計劃已經徹底的被歪曲了……

  不,其實也不算歪曲,放養區人類存在的意義還在,仍舊是以留存人類基因為目的,只是開放了很多的‘業務’。

  這些業務就是為醫院采摘可用的醫療資源,全球數個放養區如今已是人類重要的醫療資源農場,每年都有許許多多的病患,需要野獸化的人類提供給他們健康的器官、組織。

  但是為有智慧的人類提供這些,意味著野獸化人類的死亡,或者生不如死。

  人少了一顆心臟能活多久?

  人少了兩片肺能活多久?

  人少了骨髓呢?

  少了胃、肝臟呢?

  這種身體缺失的人類,在人類社會中或許還有機會活下去,但在野外,在時刻都需要遵循叢林法則的放養區,這種做法就是讓野獸化的人類去死。

  地球上每治愈一個重癥患者,就意味著地球上另一個人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什么?

  給這些身體缺失的野獸化人類提供生存下去的可能?

  拜托,這要每年投入多少資源?

  這筆資源誰來出?

  而且一個不好,在生存競爭中,野獸化的人類就死了,那么投入的醫療資源全都打了水漂,這和拿鈔票去當柴燒有什么區別?

  所以,根本沒有哪個國家會管這種事,哪怕是歐洲整天吵嚷著人權、自由、民主、愛等等口號的西歐各國,也選擇性失明。

  林楓直接挑明的話,讓各國代表的神情,多出了幾分陰郁。

  “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詢問的問題?還是說,各位覺得我所說的事情根本不存在?”林楓問。

  說實話,林楓在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剛喝了一半的咖啡直接噴出來。

  盡管林楓并不意外會有國家偷偷搞人類野獸化,甚至PDC背著人類集體搞人類野獸化,但他卻怎么也沒料想到,PDC可以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讓放養區成為放牧野獸化人類的牧場,收割這些野獸的器官作為醫療資源,供給全球的醫療。

  得益于放牧區的這些野獸化人類,人類的醫療能力僅僅只過了半個世紀,便有了如此明顯的提升。

  只可惜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犧牲之上,救下一個人便殺掉另外一個人。

  別跟林楓說什么,野獸化的人類不是人類的屁話,照這種狗屁不通的邏輯,植物人病患就該從醫院里滾出去,根本沒有救治的必要,因為他們也不是人。

  還有那些老年癡呆,常常間歇性失憶,連自己是誰都忘掉的老人們,他們也沒必要照顧,因為他們也算不上人類。

  會議上,瑞典代表目光聚焦在林楓的立體投影上。

  “面壁者楓.泰勒,你沒有資格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批判我們,治療你身體的醫療資源就是從放養區獲得的。”

  “沒有放養區的那些人類提供治療你所需的一切,你現在都還是個冬眠的活死人。”

  林楓并沒有因為瑞典代表的話而有所意動,這是他早就從多蒙.威廉的情報中,早早了解到的事情。

  林楓的立體投影注視瑞典代表,問:“我知道這些,但是這些和我要指責批判你們,有必然性的沖突嗎?放養區發生的那些事,難道是一種非常人道的行為?”

  甭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不人道就是不人道,這是洗不白的事情。

  林楓心里很清楚這點,PDC各國代表們也自然是非常清楚。

  但林楓這樣當面直指出來,還是讓各國代表的神色不怎么好看,多少有點像被人抓住虧心事后的惱羞成怒。

  荷蘭代表發言道:“放養區不可能停止供應醫療資源,每年全球都有人指望著這些醫療資源來救命,楓.泰勒,你要求放養區停止供應醫療資源的行為,是另一層意義上的殺人。”

  “楓.泰勒,難道在你眼里,人類的生命還不如野獸重要?”

  林楓視線轉向荷蘭代表,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他。

  “他們會變成野獸,不正是因為你們嗎?你們哪來的逼臉跟我談‘人類生命比野獸重要’?明明你們就是讓他們淪為野獸的罪魁禍首,照這個邏輯,那我別一個人用棍子敲成傻子,然后再開槍殺了他,就不算是殺人了?”

  注意到會議上,一大堆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荷蘭代表尷尬的干咳一聲,閉上了嘴。

  “注意你的言辭,面壁者楓.泰勒,讓人類野獸化的決定不是我們作出的。”日本代表道。

  林楓嗤笑了一下,道:“真不愧是日本,臭不要臉的老一套說辭,因為不是你們這代作出的決定,所以就不需要背負歷史責任了?中國的南京大屠殺,日本就可以當作什么都沒發生了是吧?德國屠殺猶太人,是不是德國政府也可以當作沒發生,不聞不問?華沙之跪是跪了個寂寞嗎?”

  日本、德國兩個代表,神色都陰沉到了極點。

  同時,會議上其他一些代表落到他們身上的視線,讓他們感覺鋒芒在背,尤其是日本,感覺最難受。

  有些事情,并不是靠時間就可以沖刷掉。

  林楓和PDC的爭論吵了一個多小時,會議的喧囂最終在輪值主席敲擊的木槌聲中,平靜下來。

  輪值主席目光落在林楓的立體投影上。

  “面壁者楓.泰勒,您所指出的事件,的確存在著嚴重侵犯人權的行為,哪怕是按照您那個時代的價值觀,也是極端淪喪道德的行徑。”

  “但現如今,人類需要放養區的野獸化人類提供醫療資源,如果您能給出一個解決人類醫療資源的方法,PDC將對您提出的‘終止放養區人類提供醫療資源’的提案進行投票。”

  這算是PDC的讓步,輪值主席直接把各國的要求擺到了明面上。

  各國從放養區中都切實的獲得了利益,這是直接性的利益,各國如果斷掉放養區的醫療資源,那他們國家內那些本該可以被治愈的病患怎么辦?讓他們這些代表坐視著本該被治愈的國民們去死或者痛不欲生?

  這顯然不行,要斷掉放養區的醫療資源供應,就要先找到能頂替的方法。

  林楓笑了笑,答道:“我提議放開克隆限制,允許我組建的一支科研團隊,合理合法的研究克隆技術。”

  他等的就是PDC要求他給出另外一種方法,便不再使用放養區野獸化人類的醫療供應,克隆技術是他一開始便想好的辦法。

  “克隆?讓克隆人取代那些野獸化的人類?這不是一樣的嗎?克隆的人類成本反而還更高。”

  “面壁者楓.泰勒,我無法理解你的想法,為了解決一個道德淪喪的問題,所以要去做另一件道德淪喪的事?這么做有什么意義?”

  各國代表們議論紛紛,他們很多人本不覺得林楓能滿足他們的要求,真的提供一個方法出來。

  就算真的有技術,能夠解決病人的疾病,但那也不見得能和野獸化人類供給的醫療資源相比。

  比如,心臟病患者要更換一顆心臟,是一顆仿生的人工心臟好,還是一顆同樣屬于活人的心臟更好?

  自然是后者,人工心臟萬一壞了怎么辦?而且還要考慮身體排斥的問題,使用活人的心臟,這樣的問題發生的概率非常非常小。

  但是,令各國代表始料未及的是,林楓居然向他們提出了克隆。

  各國代表不少人覺得林楓很可笑,克隆同樣也是違反人類道德底線,跟他們采用野獸化人類的醫療資源差不多一個性質。

  為了解決一個道德淪喪的問題,所以要去做另一件道德淪喪的事?怎么想怎么滑稽。

  各國代表的譏諷,林楓不為所動,他回答道。

  “意義就在于,克隆可以讓醫療技術提升到更高的層面。”

  “我們從理性角度出發,放養區一個野獸化的人類,正常成長到成年需要多長時間?需要二十年吧?”

  聽到林楓詢問的這些,各國代表們沉寂下來,林楓說的事情他們自然清楚,在放養區,一顆正常的人類心臟要花將十八年的時間去培養,其他的器官組織也是。

  畢竟,總不能拿少年期人類的器官組織進行手術吧?這些可都還沒完全發育好。

  林楓接著道:“雖然放養區的野獸化人類,可以滿足目前地球上人口的醫療問題,可隨著人口的遞增,醫療問題還是會出現,那個時候,各位就需要更多的放養區養殖更多野獸化的人類,還要規模化的養殖,各位應該也想過這個問題吧?”

  “現在規模小,你們可以隱瞞下來,可等以后規模擴大了,你們無法再隱瞞下去,那時候怎么辦?你們要怎么面對人類集體?”

  人類的繁殖并沒有因為三體危機降低多少,有著林楓這個變數的介入,并且制定長遠的計劃進行影響,地球人口數一直都是呈現上升趨勢。

  優越的生活條件,幾乎沒什么壓力的工作,再加上太空都市的移民政策,以及各國曾答應林楓鼓勵生育,五十年的時間,世界人口就翻了五倍,囊括各大太空都市在內,是三百五十多億的人口。

  講到這里,林楓忽然一拍腦門。

  “噢,對了,你們可以甩鍋給我,畢竟這個計劃是我最先提出來,如果要說誰罪責最大,那肯定就是我了,我將背負下所有。”

  “你們根本沒有責任,因為在你們身居高位的時候,野獸化的人類就已經存在了,有錯的是你們那些道德淪喪的前輩們,不是你們這些享受余蔭的后輩。”

  有些時候,心里清楚是一回事,把事情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林楓把事情挑明了,味道自然也就變了。

  輪值主席的木槌又敲了敲,中斷了林楓的講話。

  “面壁者楓.泰勒,請停止這樣的無端指責,讓話題回到‘克隆’上。”輪值主席道。

  這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不好意思,講的太忘我跑題了。”林楓打了個哈哈。

  林楓繼續道:“我們剛才說到人類的成長周期很長,一個人類成年最起碼需要二十年,當然,也可以把時間再往前推兩年,十八歲。”

  “但那樣又如何呢?還是要花近二十年的時間去等待,才能得到一個健康的器官、組織。”

  “克隆理論上可以解決這些問題,包括道德上的問題。”

  “克隆一個人類,人類的道德或許無法接受,可如果只是克隆一個沒有思想的器官呢?而且細胞還是源自患者自身,這從邏輯上講,不過相當于患者自己多長出一個器官,此外,如果克隆技術足夠發達,還可以通過催化,讓器官加速成熟,成長周期的問題也可以得到解決。”

  林楓的目光掃視著一眾沉吟思考著的各國代表,他接著道。

  “不管怎么說,都比放養區的人類更可靠不是嗎?克隆的基因來自患者自身的話,移植后排斥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

  即便是從野獸化的人類那里,獲得器官、組織等醫療資源,也并不是說可以完全杜絕排斥反應,只是排斥反應非常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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