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懲兇手！還我公道！人類勝者！敗者臣服！”
“嚴懲兇手！還我公道！人類勝者！敗者臣服！”
互聯網內，各大社交平臺上滿是這種口號。
末日戰役結束后的一年，人類世界掀起了一場輿論爆發，爆發的起點不得而知，但爆發的烈度卻是空前的，人們走上街頭，圍聚在政府大樓門前，要求政府作出表達，滿足他們的訴求。
他們的訴求只有一個，讓三體世界交出末日戰役的戰爭犯，接受人類世界的正義審判。
因為末日戰役而死亡的人數超過五億，除了人類艦隊外，當初聯盟體為了在瓜分水滴上占據更多話語權，遷移了不少太空都市過去。
水滴摧毀人類艦隊是，也不曾放過這些太空都市，無數的人因此葬送太空。
如今，人類作為這場戰爭的勝利者，很多人認為，他們有權利要求三體人交出戰爭罪犯，接受人類的正義審判。
既然這個世界沒有公理和正義，那么他們人類便要讓正義和公理存在于宇宙中！
輿論浪潮之大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林楓都被驚動，伊迪絲詢問林楓。
“您是否需要與羅輯聯絡協商？地球政府已經多次針對我們妨礙他們和羅輯的正常信息交流發出嚴厲譴責，指責我們這是意圖壟斷執劍人權利。”
林楓無所謂的擺擺手，“譴責就譴責，他們算哪根？就算泰勒系的龐大艦隊已經消失，龐大的太空基礎設施也可以把地球的全球市場搞崩潰，羅輯作為執劍人對峙三體世界已經耗費大量的精力，還讓他操心人類世界的一堆破事，這純粹是在給執劍人添堵嗎？”
伊迪絲嘆了一下，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地球政府那邊也有著不得不解決的問題。
伊迪絲提醒道，“我知道您有您的理由，但我還是希望您能注意一下，畢竟您如今還身在地球上，羅輯也在地球上，這里是他們的主場，或許他們不會明著和您對著干，可惡心您還是沒問題。”
是的，正如伊迪絲所言，地球政府哪怕不敢明著作對，背地里惡心一下林楓是完全沒問題，可能到時候林楓被坑了他都不知道。
就算林楓不怕被惡心，可羅輯不行啊。
林楓沉默了一會，而后回道，“……那你就回復地球政府，讓他們別給執劍人羅輯增加工作量，只要他們做得到，想怎么和羅輯交流信息隨意。”
“對了，民調支持率是多少？”林楓忽然想起網絡暴動的那群人。
伊迪絲道，“百分之八十二左右，民眾支持率很高，如果訴求無法得到滿足，堆積的不滿可能會在未來出現多起暴動。”
林楓釋然一笑，“這都還沒到百分之百，怎么算高？暴動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刁民暴動從來都不可怕，警察、軍隊、法律，政府就是正義的那一邊，拉攏一批再打倒一批，然后再搞幾波觀念沖突的對立，刁民的暴動就會轉為無意義的內耗，最后自我解體，只有天降猛男的那種高凝聚度的暴動才可怕。”
“不過如果是后者的話，基于人類文明存續下去的理性思考，再怎么鬧也不會影響到羅輯這個執劍人。”
林楓完全沒把這次的輿論爆發當回事，經歷了兩個世紀的光陰，見慣了潮起潮落、大風大浪，像輿論暴動這種事情，在林楓眼里其實也就那么回事了。
甚至爆發戰爭，林楓除了對自身安全有所顧慮外，也不會感覺有多么驚慌。
林楓問，“我們留在地球上的情報人員還剩余下來多少？”
“不多，只剩余三十多人。”伊迪絲回答。
林楓了然的點點頭，接著道，“擴編人員和收集情報，尤其是重點收集那些提議利用威懾體系做些什么事情的人的情報。”
伊迪絲一愣，不解的反問林楓，“這些人有什么問題嗎？”
自從羅輯威懾三體成功后，利用威懾逼迫三體進一步作出讓步的聲音不在少數，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群體。
這個群體沒什么腦子，他們只知道威懾可以讓三體害怕，想當然的以為三體在威懾面前就像是一只瑟瑟發抖的老鼠，無論什么條件都言聽計從，就和二戰時期的日本參謀一樣，滿腦子都是想當然，自己認為敵人會怎么做，敵人就會怎么做。
這些人完全沒曾意識到，威懾一旦失敗說釀成的后果，當威懾底線逐步被三體摸清后，又會發生些什么。
林楓以前懶得理這種人，因為這種人沒腦子，根本想不出除了威懾外的其他出路，所以滿腦子都是通過威懾三體達成自己的目的。
但最近，林楓不得不在意起這個群體，這個群體太過激進和沒腦子，正常人能這么激進和沒腦子嗎？不能吧？
林楓道，“很可疑，人類有手又有腦子，三體更是擔憂著人類科技發展速度超過他們，用智子鎖死了人類科學，如今威懾體系建立，智子不再鎖死人類科學，人類技術發展超過三體也并非是不可能，犯不著去觸碰風險極高的威懾體系。”
智子雖然仍舊在暗地里誤導人類的科學，但絕不敢明著這樣做，更不敢在末日戰役結束后的最近這段時間被人發現。
智子解除科技封鎖，這是三體答應羅輯的條件之一。
如果三體貿然撕毀約定，那么羅輯就有理由懷疑，三體其他的條件也沒有遵守，更進一步的推導便是三體撒謊準備再暗中來一次偷襲，就如末日戰役那樣，廣播坐標會再次啟動，這種后果不是三體可以承擔。
至少人類要對微觀取得相當長遠的進步后，才會再面對智子的干擾，而這種干以誤導科研思路為主，而非危機紀元時期的明顯干涉。
林楓道，“打威懾體系主意的人，與其說是為了人類，倒不如說是為了他們自己。”
“至于是為了他們的什么利益，這就很耐人尋味了，可能是因為仇恨，也可以能是借機謀取更大的權力，亦或者是已經消亡的那群人……”
當聽到林楓提起‘那群人’時，伊迪絲的瞳孔驟縮，她意識到林楓所說的‘那群人’是指誰了。
可她的意識下意識的否定著這個想法，因為在史書中已經明確記載，那群人已經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中不復存在。
但伊迪絲轉念一想，即便他們已經被消滅，可三體還在，人類世界里總會有人對自己的母文明心生不滿，這種不滿正是三體可以利用的部分。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群體對人類世界滲透得有多深？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會盡快去做好情報工作。”伊迪絲面色凝重道。
目送著伊迪絲離開，林楓轉而登入虛擬艙，登入那個他許久都不曾登陸過的游戲。
那座熟悉的金字塔平臺還在，只不過顯得很老舊，被風化的很嚴重。
這是一個難得的恒紀元，天上高高掛著一顆太陽，沒有其他的太陽或者飛星出現。
金字塔下是一座座城市廢墟，與金字塔相同，被風化的很嚴重，殘垣斷壁，仿若是文明的尸體。
“涼宮，你在嗎？我想和你談談！”林楓大聲呼喊道。
聲音此起彼伏，傳出很遠，但并沒有人回應林楓，回應林楓的只有呼嘯的風聲。
林楓無奈的搖搖頭，他找了一塊大石頭，坐在上面，仰頭看著天，自言自語道。
“三體世界，我知道你們一直在監視著我，每時每刻都在監視，所以我也相信，接下來我所說的話，你們也能夠聽得到。”
“面壁者包括我這個替補者在內，總共有五位，但其實，還存在著不為人所知的第六位面壁者，你們不想知道這第六位面壁者如今在做什么嗎？”
“想知道就讓涼宮出來問我，我只會告訴她。”
沒一會，金字塔平臺上多出了一個少女的身影。
“楓.泰勒，告訴我們第六位面壁者是誰。”
林楓打量著身著漢服的少女，微微皺眉問，“你不是涼宮，你是誰？”
漢服少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斂去，冷淡的回答，“涼宮工程已經被取締，我是1417號監聽員。”
林楓一愣，他忙從大石頭上跳下，站在1417號對面，愕然反問。
“涼宮工程？那不是一個名字？那當初和我接觸，自稱‘涼宮’的是誰？”
1417解釋道，“1314號監聽員，她是涼宮工程的參與者，涼宮工程是通過將機體置于物理隔絕場所，模擬人類的封閉性思維，從而讓三體人可以更接近人類的思維來思考問題，目的是為了學習人類的智謀。”
“那我要求讓1314號監聽員來和我對話。”林楓提出要求。
漢服少女頷首輕搖，解釋道，“她在脫水狀態，脫水的機體已經老化很多，即使浸泡蘇醒也活不了多長時間，我不建議這樣做。”
漫長的兩個世紀，這是足夠讓一個百歲老人正常老死兩回的歲月，涼宮雖然活著，可卻因為身體的老化，導致脫水機能越來越差。
林楓有些焦急道，“你們的技術那么發達，沒有辦法延長涼宮她的壽命？修復她的老化？”
“機體老化無法避免，永生是不存在的。”漢服少女道。
林楓沉默下來，一會后，他下定了決心道，“這樣的話，那我前往三體星系的時間要提早了，三體世界記得把迎接儀式準備到位，這是最基本的外交禮儀。”
1417號微微一怔，她沒搞懂為什么話題一下子從涼宮身上跳躍到林楓要來三體星系。
而且，身為人類的面壁者居然主動來他們三體星系？即便是冷靜的三體人，1417號也覺得林楓是瘋了，不然還能怎么解釋？
“……您要來三體星系？為什么？您不害怕？”1417號滿是好奇的問。
“當然是為了完成當初與她的約定，既然我作出了約定，那我就會去履行它，這是我做人的原則，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林楓傲然道。
林楓想了想，又補充問，“對了，還有件事情我想問一下，關于我所提出的‘不存在’發展方向，三體世界怎么看？有興趣嗎？”
“和人類世界一樣存在分歧。”1417號答復。
林楓了然的點點頭，但他沒有追問這個群體占據三體世界的多少，而是詢問1417號自己。
“那么你呢？1417號監聽員，你認為我的想法可行嗎？”林楓問。
漢服少女冷淡的回答，“可行性很低，低技術要想隱瞞高技術，那便要犧牲很多，而讓文明‘不存在’，那就需要做到真正意義上的不存在。”
“如果這種事情確實可行，并且人類完成了，三體世界或者你，有興趣加入嗎？”林楓又問。
1417號沉默了，一會后才回答，“不再被黑暗森林所籠罩，這符合三體世界的利益，我也希望生活在那種世界里，前提是人類能辦得到。”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下線了。”
得到滿意答復的林楓準備下線，卻忽然被1417號叫住。
“等一下，面壁者楓.泰勒，您還沒告訴我們第六位面壁者是誰。”1417號道。
“第六位面壁者？哦，那只是一句謊言。”
林楓微笑著揮手告別，身影從金字塔平臺上逐漸消失。
隔天，林楓腳步匆匆的來到泰勒系設在地球上的總部。
因為太空中飄散著太多的反氫氣團和碎片，出于安全考慮，泰勒系總部搬遷到地球上，太空政治圈里有力量的巨頭基本也都將自己的執政總部設在了地球。
沒有實力的太空政府，則是集體搬遷到柯伊伯帶外圍。
泰勒系總部的人員們，看到走入總部，步伐匆匆的林楓，紛紛熱情地迎上去，一些人拿著自己剛剛擬好的‘不存在’方案，向林楓講解。
“您請過目一下，這是我最新想到的‘不存在’方案，整個人類文明都進行基因改造，將生物記憶體移植到人類的基因序列內，出生的嬰兒會經歷懵懂期、學習期、成熟期三個階段，懵懂期就是普通的孩童，然后學習期開始逐步吸納生物記憶體內的知識，了解一切，了解黑暗森林，了解為什么要隱藏自身，成熟期則是成為‘不存在’社會的主體……”
“人體可以再添加一個生物編程腔，不借助儀器設備也能夠實現復雜的生物基因改造，胃部也可以改造為可采集基因的特殊胃，人只要吃下東西，就可以獲取食物的有機基因……”
“這樣的新人類轉移到地下，亦或者改造自身為海洋生物轉移到深海，因為外在表現沒有任何文明的痕跡，對于外星文明的觀察者而言，這樣的文明是不存在的，太陽系是個沒有文明的蠻荒恒星系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