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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巴比倫大城

  佛朗明哥·羅德里格斯·魯斯。

  在一眾長的拗口的拉丁美洲人姓名中,弗朗明哥的姓名算是比較短的,中規中矩的名字加父姓加母姓,不過從小別人就喊他弗朗明哥,倒也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名字后面的父姓母姓。

  從弗朗明哥小混蛋,到弗朗明哥大哥,到犯人弗朗明哥,再到弗朗明哥神甫,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稱謂一變再變,不變的只有弗朗明哥這個名字。

  在西班牙和其殖民地這都是最常見的名字,比迪亞哥還要常見,泛濫程度堪比華國的張偉、王超和呆灣省的鮭魚。

  不過名字從不代表著什么,弗朗明哥深深的清楚這件事情,如果只是一個毫無作為的人,哪怕名字起得再怎么花里胡哨,也會被人遺忘在角落里。

  但自己又有什么作為呢?弗朗明哥躺在床上又不禁思考起這個問題,他實在是想不出來。

  出生在巴西的自己,童年和無數里約熱內盧的少年一樣生活在貧民窟,鐵皮木板搭建的房屋沒有私家廁所,夏天仿佛要把人悶殺一般的熱,污水橫流、臭氣四溢。

  那里號稱上帝之城,的確,站在貧民窟的樓頂上就能遠眺到科科瓦多山頂上那張開雙臂的圣子像。

  幾十米高的救世圣子耶威張開雙臂俯瞰著里約熱內盧,像是要拯救這座城市中的每一個人。

  弗朗明哥也曾經這么認為,雖然里約熱內盧有著驚人的貧困率,雖然這座城市中五分之一也就是一百多萬人生活在貧民窟中,雖然貧民窟中每天都有謀殺、火拼發生,但弗朗明哥依然認為圣主是存在的。

  直到成為一名牧師后,他才深深的明白一個道理——如果耶威還活著,那么他一定是一名游擊戰士。

  就像圣主教的《新舊約全書圣典》上所描述的,耶威從降臨人間的第一天就是為了解決窮人的問題。

  人本無差別。

  但現在的世界卻遭受了異化。

  拉丁美洲的信徒是如此,千島之國的信徒也是如此,貧困正在全世界悄然無聲的殺人。

  牧師所應當負責的便是漸漸消除一切不平等,將窮人從壓迫和不平等中解/放出來。

  若是放在歐羅巴,弗朗明哥的思想是危險的,是已經被‘正統’所唾棄的,是不管西正教派還是東正教派亦或者新教所批判所反對的。

  但在魔幻的拉丁美洲,這樣魔幻的思想卻是正常,至少,并不是太過邊緣與逆反的思想。

  只是,想起今日的所見所聞,雖然沒有離開賓館半步,更沒有親眼見到那傳聞中血腥邪惡的斜教,可弗朗明哥的心中卻是有了些許異動……或許,圣主真的存在?

  他閉上眼睛,輕輕的用西班牙語道:“我又轉念,目睹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欺壓,看吶,受欺壓的流淚,且無人安慰;欺壓他們的有勢力,也無人安慰他們。”

  “因此,我贊嘆那早已死的死人,勝過那還活著的活人。”

  “你在說什么?”霍特爾雖然精通尼德蘭語、英語、千島之國語,但對西班牙語是半點都摸不到頭緒。

  “沒有,睡吧。”

  “弗朗明哥,弗朗明哥……”

  朦朧間,弗朗明哥聽到有聲音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他想要睜開眼睛,卻因為陽光實在刺目,他只得眼眶中留著淚水,緩緩睜眼。

  千島之國雖然地處熱帶,但也不會有這么刺目的陽光。

  慢慢的,弗朗明哥的視力終于恢復了正常。

  朝著聲音傳來的天上,弗朗明哥昂起頭。

  他看見一個無法描述的物體從天降下。

  那物體生長著六個翅膀,一對翅膀斜向下遮住腳,一對翅膀斜向上遮住臉,只有一對翅膀在身后振翅飛行。

  沒有面龐,亦因為被翅膀遮掩著也沒有身體。

  但弗朗明哥在看到的第一眼便全身僵硬:“天,天使?”

  作為一名牧師,圣主教的典籍他當然已經讀過千萬遍,書中各種典故人物話語他早就能倒背如流。

  像是天使。

  和后世文藝作品中模樣俊俏、背生雙翼、頭頂光環的天使不同,典籍中的天使形象每個都是難以描述的‘丑陋’,比如動物身體人的頭,燃燒著的火輪,頗有抽象主義的意思。

  相反,那些惡魔因為要用各種欲/望來誘惑人類,惡魔的模樣倒是十分符合人類的審美。

  天空中的六翼天使聲音洪亮,

  天空中的天使又呼喚了幾聲弗朗明哥的名字。

  “巴比倫的大城。”

  “那鬼魔的住處,各樣污穢之靈的巢穴,并各樣污穢可憎之雀鳥的巢穴。”

  “那把萬民喝醉的邪淫大怒之酒,行淫的君王。”

  “于地上滋生。”

  弗朗明哥分不清這里是夢境還是現實,他只得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

  鮮少有人知的是,耶路撒冷是圣城,但還有一座魔鬼之城巴比倫,只是與耶路撒冷不同,巴比倫只是一個表意的象征,并非真正的實體,它所象征的便是一切惡念、邪淫、可憎。

  “你該舉起一塊大磨石,猛力的砸向巴比倫城,巴比倫城不能再見了。”

  再度被點名的弗朗明哥身子微微抖動,他面朝著從天而降的天使,緩緩跪在地上。

  仿佛是明白了弗朗明哥的意思,天空中的物體高聲喊著:“圣哉,圣哉,圣哉。”

  它猛地張開了翅膀,一條長蛇狀的身體在天空出現。

  而從那怪異的臉部到翅膀的內側,有成千上萬無數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地上的弗朗明哥。

  “拉丁的,拉丁的?弗朗明哥,弗朗明哥,你醒一醒。”

  “弗朗明哥?”

  弗朗明哥是被晃醒的。

  他一睜開眼就看到霍特爾抓著自己的肩膀搖來搖去。

  “你終于醒了,我都喊了你五六分鐘了,你們拉丁人難道就這么慵懶嗎?”

  聽著霍特爾的抱怨,弗朗明哥卻并沒有什么反應,整個人就像是被奪走了魂魄一般。

  “弗朗明哥?”

  看著弗朗明哥傻愣愣的模樣,霍特爾用手掌在他的雙眼前晃來晃去。

  這一晃,弗朗明哥的雙眼中卻是有淚水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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