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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逃

  李松明確說過要先想辦法自保,但胡保宗又說塢堡守不住,那還能怎么辦?

  往哪逃?

  “仔細說說!”李承志正襟危坐的說道。

  這可是關乎到小命的問題,由不得他不上心。

  這涉及到了軍事機密,自然不能說給外人知道。胡保宗先擺了擺手,將兩個醫師趕了出去,才正色的說道:

  “塢堡當然是用來自保的,但保的只是一時,而非長久……我且問你,你家的塢堡,能否將李家堡的這一千余人都藏進去?”

  “勉強可以吧?”李承志不確定的說道。

  畢竟能住人的只有兩層,站著肯定沒問題,但要說睡,估計人擠人、打通腳都有些困難。

  “好,就依你所說,人都能藏的下,但這些亂民要是像圍涇州一樣,將你李家堡圍死……也別說一年半載,就圍上一月,這一千余人一月所需之糧該存在何處,水又放在何處,何處擺設鍋灶,何處堆放柴火?”

  一語驚醒夢中人,李承志恍然大悟。

  塢堡防的只是馬賊、羌胡這樣搶之即走的流匪,根本無法防備已入絕境,絕不會挪窩的流民。

  而且都已到了“刺史下令,命各豪強門閥召集鄉壯家丁平亂”的地步,可想而知涇州的兵事已荒廢到了什么程度。州、郡、縣兵等,早已靠不住了,一時半會肯定平息不了。

  到這種地步,只能等朝廷調集兵馬來平亂。

  但正值嚴冬,兵馬、糧草、冬衣等肯定無法在短時備齊,冬日行軍更是大問題,所以最早也要等天氣回暖,雪化的差不多了大軍才會出動,再等開拔到涇州,至少也會到清明以后。

  兩個月出頭的時間,只靠一個塢堡保護一千多鄉民,就像在說笑話……

  李家也做不出摒棄鄉民,自己躲到塢堡里的勾當。

  不然等民亂平息,絕對會被朝廷拿來開第一刀……

  那現在,就只剩逃了?

  也不知李松是如何計劃的,自己竟然也沒顧上問?

  李承志正胡亂的猜測著,門被推開,胡信領著李松走了進來。

  自認與李承志的關系已不一般,胡保宗也沒客氣,直接了當的說道:

  “我也清楚,史君要各家即日點兵平亂之令,就連我胡家都未必會遵守,所以李主事你也莫要拿話誆我,我就問你,你是如何安排的?”

  看李承志神色如常,李松心中一動:郎君與胡校尉的關系,已經好到這種程度了?

  仔細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畢竟是救命之恩呀……

  組織了一下措詞,李松才拱拱手:“仆已集結李家堡、東西二莊壯丁兩百余,令其各備兵器、冬衣、干糧,不日便會開拔……”

  胡保宗很是玩味的看了他一眼:“往何處開拔?”

  只是這一句,李松就避重就輕不下去了。

  猶豫了好久,他才猛的一咬牙:“向西,往崆峒山迂回……”

  聽到這句,李承志眼皮一跳:終于能去崆峒山了?

  胡保宗和胡信則是一臉的古怪,好像是馬上就要忍不住,要笑出來的樣子。

  “迂回”這兩個字,用的真好……

  涇州在東邊,你卻往西迂回?

  你直接說逃不就行了?

  不過他們也有些佩服:李松不愧是被李其調教出來的,眼光真毒。

  整個涇州,除了州城之外,若說哪里最安全,無非就是崆峒山。

  山高林密,還積滿了雪,三臺峰更是險峻異常,稱的上“一夫擋關,萬夫莫開”之地。

  山上還有專管涇州僧事道事的昭玄寺與太平觀,僧兵道兵上千,而且僧倉、道倉就在山下,連糧食都不用愁。

  如果到了開春雪化,山上守不住的時候,還可以繼續向西“迂回”……

  胡保宗想了想,又問道:“為何不搬去郡城?”

  他說的是隴東郡治下的涇陽城,祖居縣便在其治下,在李家堡主北六十里處。

  胡保宗是郡尉,他親叔父還是隴東郡守,有救命之恩在,李家搬過去后,他怎么可能不照看?

  李松沒敢說涇陽城也有可能守不住之類的話,當即就道:“太平觀主郭守正,是二郎的從外舅(老丈人的堂弟)……”

  原來如此?

  胡保宗點點頭。

  但李承志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你都能想到崆峒山有糧,造反的人會想不到?”

  李松很認同的點點頭:“仆確實想過,所以昨日便已派人往西打探消息去了!”

  胡信卻有些不以為然:“郎君怕是多慮了……昭玄寺中僧官、僧人,及看守僧倉的僧戶上千,憑著地利自守還是沒問題的……”

  李承志眼皮一跳:“看守僧倉的也是僧戶?”

  起事的覆鐘寺與崆峒山的昭玄寺也就離著兩百余里,都是僧戶,誰敢說沒有互通消息,兩邊是一起反的?

  李承志說出了心里的疑慮,李松又解釋道:“這一點倒不擔心,能看守僧倉的,都是僧官的心腹,待遇不差,就如同官衙之中的吏員一般,與普通僧戶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意思就是這些都是幫著寺廟和僧官壓榨底層僧戶的狗腿子,跟著亂民造反的可能性不大?

  這樣一想,好像沒什么問題了,但李承志還是覺得李松和胡信太樂觀了。

  能煽動起上萬僧戶造反的能是普通人?

  那么大個糧倉就放在眼皮子底下,起事前怎么可能不打主意?

  而且都是受昭玄寺的僧官管理的,算是同一個系統,天生就有便利。不說全部鼓動,買通個別人來個里應外合,至不濟往里面安插幾個奸細,還是完全能做到的。

  比搶先攻占什么縣城郡城輕松多了……

  但與這三位相比,他確實什么都不懂,再爭下去就有些抬杠的嫌疑,李承志識趣的閉上了嘴。

  看他欲言又止,像是不太認同,胡保宗怕他胡亂插手,只好稍稍的透露幾分:“廚會生亂之時,昭玄寺維那(涇州最高僧官)也在當場,當日便求史君派了精騎,護持昭玄寺的長史(高級僧官)突圍,回了崆峒山……若力有不逮,便會燒毀僧倉……”

  李承志恍然大悟:原來是早有安排,怪不得如此鎮定。

  但僧倉要是燒了,李松的計劃不是要破產了?

  現在也只能等消息了……

  胡保宗又與李松商量了一些細節,約定三日后,等胡保宗的傷稍好一些,等李家堡的鄉民收拾妥當,再一起動身:胡保宗回隴東郡城,李松和李承志去崆峒山。

  李承志本想勸一勸,他這傷勢實在不能顛簸,但想了想,又做罷了。

  提前動身還有馬車可坐,小心一點應該問題不大。但要是等亂民打上門來,胡保宗就只能騎馬,那才叫真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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